第十六章 沧海已桑田
金毛的雕鸣声响彻云霄,相柳站在金毛后背上,看着远处的山水逐渐有了颜色,先是一点苍黄,慢慢的有了一些绿,然后是满眼的苍绿。伴着那些苍绿,袅袅炊烟升起,似乎闻到了人间的烟火气。
他将金毛幻成一只小雕,放在肩上,来到一个小镇上,在路边一个看着还算干净的茶水铺子停了下来。
茶铺老板见着这么个一袭白衣干净的一尘不染的俊美儿郎,不由得将手放在衣服上使劲蹭了几下,又取了一块最干净的白抹布,将桌凳反复擦了好几遍,这才敢招呼他坐下。
“唉,这兵荒马乱的,喝茶的人都少了,客官您吃点啥?”老板端上一壶热茶,又上了几碟茶点,小心翼翼的问道。
相柳用手在单子上随便指了两样,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那是啥。
没一会儿,老板端上来一大盘牛肉和一只烧鸡。金毛舔了舔嘴巴,这东西看着味道不错啊,九头怪你可真是金手指!
“这里的人为何都在匆匆逃路?”相柳一脸淡漠的问老板。
“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这里快要打仗了!我这铺子过几天也得关了。”
“打仗?谁和谁打?”
“哎哟,这都打了一百多年了,客官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当然是轩辕和神农打了。一百多年前,神农王被轩辕王斩杀后,神农国破,神农国的赤宸大将军和其他诸位将军领着神农军一直在和轩辕军打。听说,这马上就要有一场生死决战了。”茶铺老板叹了口气。
相柳暗暗吃惊,没想到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忙问道,“这神农国的将军都有谁?”
“大多是赤宸的兄弟们,听说他兄弟很多,还有神农王族的洪江将军和祝融将军。”
相柳不禁松了口气。
“客官你还是往北去吧,别再往南了,听逃难的人说,离这不远的南边就是主战场了。”
相柳谢过老板,正准备吃点东西,低头一看,盘子里已空空如也。金毛正咂巴着嘴,咕咕嘟嘟的低鸣着,大意就是味道不错,九头怪你再点两盘。
相柳敲了一下它的头,老板看着小雕憨厚的模样,不禁笑了,赶紧又端了两盘上来。
吃完后,相柳放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海明珠在桌上,算做茶钱,顾不得老板千恩万谢,带着金毛往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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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帐外有人求见!”一名士兵推门进来对着埋头于文书的洪江躬身拜道。
“来者何人?竟敢这个时候闯军营!你们都是干吗的?”洪江抬起头微有怒意。
“报告将军,来者是个青年男子,自称是将军的故人,士兵们想拦但怕是拦不住,无支祁将军和他交了手,但…没赢。”那士兵犹豫了一下,本想说没打过,又怕惹洪江不悦。
“哦,这么厉害!还是个故人?”洪江纳闷道,一个年轻人,怎么就成了他的故人了。
“他一头白发,戴着面具。”士兵提醒了一句。
“一头白发?”洪江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他认识的白发男子,突然醒悟了过来,“难道是他?!快带我去看看!”说完立刻站起身往帐外奔去。
推开门一看,相柳已经站在了门外。
洪江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只见他长身玉立,气度不凡,一张面具虽遮住了大部分脸,可依然能看出他俊美的容貌,一双眼睛生的乌黑深邃,摄人心魂,只是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寒彻入骨的强大气息,让人难以靠近。
“相柳拜见水神大人!”相柳对着洪江躬身一拜,水神大人比起以前似乎苍老了不少。
“相柳,真的是你?!”洪江又惊又喜。他赶紧扶起相柳,左看右看,眼前的人虽和那个重伤的少年已判若两人,可依稀还能看出一些当年的影子。
“正是!”
“快进来!快进来!”洪江忙不迭的拉着他进了军帐,士兵识相的赶紧端来茶水。
“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
“一直在极北之地,承蒙大人当年赐教,已经修炼归来。”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看到相柳,洪江不由得想起了玉瑶,他眼眶一红,长叹了口气。
“自你走后,神农国变故连连,已是今非昔比。孩子,这见也见了,一会儿你赶紧回海上去,这里马上就要有一场大战,往后也只有海上安全了。”洪江一脸忧伤。
相柳赶紧跪了下来,“大人,来的路上相柳早已想好,此次前来就是要投奔大人。大人当年的话相柳一日不敢忘,如今已修炼成功,相柳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大战在即,生死未卜,你又何必卷进来?若神农还是当年的神农,我定留你,可是神农再不是当年的神农,我又有何脸面留你?”洪江叹道。
“相柳愿追随大人,不只是因为大人对相柳有救命之恩,更因大人对妖族一视同仁。小鱼当年说,她希望看到一个众生平等的世界,哪怕只是一个白日梦,她也愿意为之努力。她一个神族都愿意这么做,我身为妖族,又有何理由不这么做呢?请大人成全。”
提起小鱼,洪江想起了被斩杀的神农王,他的头颅曾被轩辕老儿悬挂在轩辕城门七日,一对父女先后去世,他神色黯然,不禁老泪纵横。
“你当真愿意从军?”洪江看着相柳的眼睛问道。
“愿意!请大人收留!相柳愿生死相随,此生绝不相负!”
洪江看着相柳,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你无父无母,算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在我心里早已将你当成了儿子,不如你就唤我义父,跟在我身边吧,咱们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谢义父!”
洪江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的说道,“好孩子,危难时刻见真情,谢谢你!”
相柳正欲开口,门口传来声音,“无支祁求见将军。”
还没等洪江答应,人已经进来了。
“你来的正好,快过来见过相柳,以后你们就是好兄弟了。”洪江将无支祁拉到相柳面前。
这不是刚才军营外与他交手的那个手下败将吗?相柳淡漠的看着他,对着他拜了一下,“刚才冒犯了,在下九命相柳!”
“原来是你啊,奴十一!还记得我吗?奴十!”无支祁拍了拍相柳的肩膀,笑嘻嘻的问道。
相柳愣了一愣,原来是他!那个跟他在奴斗场做了二十年的邻居,成天吵吵闹闹的。
“你小子长本事了呀!将军,我刚才在外面想拦住他,竟打不过他!”无支祁倒是大大咧咧的。
洪江不禁笑了。
“无支祁,你去招呼营房准备酒菜,一会儿让弟兄们过来喝酒,咱们今晚给相柳接风洗尘!相柳,你随我去军营四处转转,熟悉熟悉情况!”
不到半日,洪江的军队上上下下都认识了这个冷冰冰的白发青年。相柳习惯了极北之地的孤独,对这种热闹场面很是不适,好在众将士也没为难他。
晚上接风的时候,他喝了不少。微醺之际,他又想起了少女的脸和那些好喝的梅子酒。他已归来,故人何在?锥心之痛,何以为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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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洪江带着他和无支祁去赤宸将军帐中议事。
赤宸见了相柳,不由得连连夸赞,笑着对洪江道,“这气息便是你我也不见的能比得上,恭喜将军捡到宝了!”
“这是义子相柳!”洪江笑道。
“相柳?你莫不是北溟那个九头怪?”赤宸笑问道。
“正是!”相柳一脸疑惑。
“咱们见过面,就在北溟!”赤宸笑道。
相柳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鲲哥带去北溟养伤的那个神族男子吗?原来他就是赤宸将军。
这么一说,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相柳对他莫名有些亲切感。
众将军都到齐了,最后一个到的是祝融将军。
相柳不知为何看着他总有些面熟,却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相柳,有些吃惊的样子。只是他神情中的不屑总让相柳有些无厘头的反感。
众将军七嘴八舌的说了很多,相柳却只记住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我洪江在此立誓,此生将永远效忠神农,绝不称王!”
义父坚定的神情让他有种莫名的感动,血气方刚的年纪,纵然心再冷,也会为梦想为承诺热血沸腾,不管那梦想那承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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