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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再度被疑


李凌琰瞧着身着官袍、执杖明抢的衙役,愤愤、凄然。

  百姓们看着粮行被封,纷纷后悔:“这下可好,低价粮没了,免费粥也没了!到底谁报的官?”

  人就是这样,拥有时只看到自己的损失,失去后才发现所占的便宜。

  官差扬长而去,百姓悻悻久站铺外。

  铺子既封,米粮自是换不了,姒文命着梅若海、青锋等人,将带来米的百姓,按购入价,退还了全部银两,见特别困苦的还悄悄多给了些。

  李凌琰望着店铺上,触目惊心的封条,心底难受。

  姒文命拍着他肩膀,安慰道:“有人按耐不住,怕你立奇功,收人心……正好歇两天。”

  李凌琰感慨道:“商贾不易,官府无德!”

  “没啥,钱都低头捡的,唯花时昂首挺胸!”姒文命自顾向前走着,幽幽道。

  李凌琰望着他无所谓的身影,对买卖、对商贾有了更深认识。

  对眼前人,亦添了更深钦佩。

  他们不知,对面窗口,包厢内一人正远远望着。

  不,已望许久,瞧见了整个过程。

  所有这些,尽落眼中,了然于诡谲的笑中。

  一只黄雀,笑在后!

  几百万石米粮搬完,天空已是蔚蓝染墨。

  闷了几日的天空,终挤出细雨漾漾,于夜色中激起一地朦胧。

  只蒙蒙小雨,未解半分潮闷。

  余小乔倚窗而坐,偶尔瞧瞧雨打芭蕉。姒文命在一旁翻着书,却是半天未翻一页。

  “我们……接下来如何?”余小乔目光停在姒文命身上许久,欲言又止道。

  “劫粮赈民,重起炉灶!”姒文命起身看雨,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名状的神色,说不清是忧,是伤。

  “没错,劫粮赈民,重起炉灶!”

  李凌琰推门而入,声音中已无白日凄然,却多了份踌躇满志。受打击多了,抗压力会增强,恢复亦快。

  堂堂皇子,竟要打劫臣下,听来荒唐,说起更讽刺。

  可有时,真相会像笑话般,打得你的脸生疼。

  几人商议一番,趁机又将近日各路报回的情报汇总分析。

  经江宁几日明察暗访,江宁河官时玉鸣、施粥厂官员刘淮之,官虽小,但皆为清官、好官。

  自江淮水患以来,一直衣不解带、坚守一线。

  无银修河,时玉鸣组织下属,挖沙制袋筑堤。

  无银购粮,刘淮之带领家人,采野菜熬赈粥。

  周德义伙同岳清云,将修河工款及赈灾银两的巨大贪墨,攀诬他们,欲祸水东引。

  证据,是他们各自家中的百两赈银,亦算人赃并获。

  十分天真,无比恶毒!

  至于那假钦差擅长跟踪与反跟踪,叫、避、换、甩、防等反制手段十分熟络。岳清云他们也派了人,但没多久就跟丢了。

  姒文命派去的两名侍卫,是大内专擅跟踪之术的高手,也险些跟丢,多日才打探到些许消息。

  落河女子,是江南监察御史魏子丰的女儿——魏清音,黄马褂是魏子丰的贴身侍卫——时南舟。

  二人听说钦差进了江南地界儿,一直打探行踪,为父申冤。听到周德义要刑斩时玉鸣等人,因与他深交,知其必是冤枉,更是多处打探钦差踪迹,未得结果,无奈之下才假扮钦差。

  “扮相不错,临场发挥亦可圈可点!”说到此人,李凌琰不禁赞道。

  姒文命手指轻敲着下颌,“此人对大内之事颇为了解,有勇有谋、临危不乱,不简单!”

  余小乔听着鲜有的夸赞,更明白背后深意,也一副了然于心,“会会他们?”

  姒文命轻摇着头,眉头压着深邃的眸子,“还不是时候。”

  假冒钦差,不论动机,毕竟死罪,若被有心人利用,借此攀诬,徒增无妄之灾。

  在窗前踱了几步,继续道:“李墨尘命人追查户部欠款,本无可厚非,但偏在这个档口,用意无可厚非,逼太子,亦逼你。”

  “岳清云必收到消息,太子定会令他尽快熔银,填补亏空……倾银铺,必通过倾银铺来熔,关键所在。”李凌琰眸光微闪,手指于桌案上轻叩。

  余小乔轻揉太阳穴,奇道:“卢照新怎会突封铺子?”

  姒文命搭着眼帘,深沉若渊,隐约清冷凝在眼睫,“怕是冲着三皇子而来,许是暴露了。”

  “看他样子,应不知咱们身份。”李凌琰骤然睁大眼睛,脱口而出。

  “应是、另有身后人。”姒文命幽幽道。

  是啊,山外自古有青山,身后永远贼惦念!

  谈完正事,李凌琰起身要走,见姒文命无意离开,便发坏将他钳进胳膊,生拉硬拽一块出了门。

  余小乔望着二人打闹离去,摇头浅笑。

  不知是阴沉的心唤来雨,抑或洒落的雨扰乱心,还是屋顶人轻功已登峰造极,院中人竟无一察觉雨夜的不速之客。

  ……

  一桌好菜,一壶好酒,烛光下忽明忽暗。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悲悲戚戚一段唱词,此刻被卢照新唱得无比欢快。

  他一手举杯,一手敲着大腿打拍,自心里透出来得美。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转,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

  哼唱至“变犬马”,听见院中传来阵阵驴叫,接着一阵嘈杂,起身打算出屋看看,就见刘五与张六闯进门来。

  嘴巴张合,皆是驴叫。

  二人斗大的字不识,只猛挥动手臂,手脚并用,一会敲儿大腿,一会儿抓耳朵,一会儿抠嗓子……

  好一通比划!

  若未听驴叫,定以为在演滑稽哑剧。

  且不论古代有没有这剧种,二人演得却十分卖力。

  卢照新看了好半天,才稍稍明白。

  戈家粮行?

  定是戈家粮行搞鬼!

  卢照新打发二人先回去,撑了伞,马不停蹄赶往顾远章府邸。

  一夕轻雷落万丝,风卷着斜雨直打伞下的卢照新,待赶至顾府,衣袍尽湿,一如他焦灼慌乱的心。

  顾远章同小舅子钱三儿正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卢照新拧了拧袍角的雨水,接过小厮递过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江河沟渠。

  他不安的心擂出双焦虑的眸子,半晌后,将驴叫之事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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