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绝路
谢婉莹仿若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眼眸中满是惊恐，小小的脸蛋上挂着长长的泪痕。
沈珏的面色凝重，双拳紧握，他那温柔美丽的阿娘，如今却这般伤害自己，他心如刀割，恨不得能替她承受这一切。
整个翡翠宫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感到害怕，只有医女拔下碎瓷丢到盘子里的“叮当”声，在空气中回荡。
太医开始按压穴位，以缓解拔碎瓷带来的剧痛。
苏大圆虽不晓得那是什么穴位，但李太后却在昏沉中渐渐睡去。
睡梦中的她双眉微蹙，显得极为不安。三人默默地伫立着，直到伤口清理干净并包扎好，又向宫女交待了仔细照顾，这才缓缓走向乾庆殿。
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仿佛延伸到了无尽的远方。
婉莹大约是被吓到了吧，半夜时分，竟发起烧来。
她身体滚烫，如同被火灼烧。
苏大圆大吃一惊，小孩子发烧可不是件小事。运气好，发个汗便能恢复，运气不好，烧成痴傻儿或者直接烧死也不是不可能。
她吓得赶忙往乾庆殿找沈珏宣太医。沈珏一听赤着足便跑了过来，待摸到婉莹浑身像火炭般滚烫，也吓的变了脸色。
连声命令宫人去请御医，御医却迟迟不见踪影。宫人战战兢兢地前来禀报，说是李丞相的爱妾也患了风寒，御医们全都去了李府。
沈珏怒不可遏，一脚踹向宫人，吼道：“去请，去李府请！”宫人如同鹌鹑一般缩在那里，不敢挪动。
苏大圆心急如焚，连忙说道：“快，先去绞些冷水帕子来。”
可是婉莹烧得实在厉害，刚敷上的凉帕子转眼间就得重新浸入冷水中，这法子竟是不能缓解半分。
“皇上，这样下去可不行，您去求求太后吧。”
苏大圆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的婉莹，心如油煎。
话还没说完，沈珏便如一阵风般冲向了翡翠殿。
苏大圆想起现代网上的看过的小儿退热推拿法，便要了精油推拿起来。估且死马当活马医吧，眼下实在也没有别的法子。
就在她的两只手臂快要断掉的时候，两名太医这才气喘吁吁地背着药箱跑进了乾庆殿。
跟在后面的，是满身风霜、一脸愠怒的李太后。
太医上前诊断，苏大圆退到李太后身边，刚要低头施礼，却突然看到那双素面的绣鞋上有血迹渗出。
她心中一惊，刚想开口，就见沈珏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焦急地说道：“阿娘，您的脚……”
李太后后知后觉的看向双脚，咬牙切齿道：“无妨，等下包扎下就好。李家人还不至于苛待我这个立下汗马功劳的嫡女。”
随即面色恍惚，又陷入了回忆：十七岁的李韶华容貌妍丽、至真至纯，又是李家备受宠爱的嫡女，一入宫便被立为皇后。
夫君沈辞端重有礼，敬她、宠她、爱她，把膝下惟一的小皇子交给她抚养。
两人琴瑟和鸣，在这皇宫里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她以为会这样天长地久下去。
可是她爹爹的权势越来越大，人也越发猖狂起来。
她劝道：“要恪守君臣之礼。”
李丞相冷笑：“日后谁是君谁是臣还不一定呢。”
那天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可是阿辞死了！
在喝了一碗她亲手喂下的参汤后七窍流血而死。
她竟无知无觉的亲手毒杀了自己的良人。眼睁睁的看着阿辞倒在自己怀里，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绝望。
她的阿辞呀！她竟亲手杀死了她的阿辞......
出殡那日，她爬上七层的玲珑塔想一跃而下为自己赎罪。
可是小小的阿珏在扯着她的裙摆，软软糯糯的哭喊：“阿娘不要。”
稀里糊涂的下了玲珑塔，然后日日酗酒。
心痛到无法呼吸时便开始自残，一次重过一次，直至伤痕累累，犹觉4不足以赎罪。
“谢谢阿娘。”沈珏低低的说道。
“谢我做什么！李氏杀你父！如今又想杀了你，你竟然要谢我这个李氏女！真是荒唐，荒唐呀！”
李太后暴怒而起，踹翻小几，踩着血迹斑斑的绣鞋迤逦而去。
这个被伤透心的女人，大约已经忘了什么叫痛！又或者在沈辞死在她怀里那日，她便已经死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婉莹这一病反反复复的吃了十来天的药才算好起来。
宫里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肉眼可见的多了很多陌生人，那些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不屑、怜悯、屠戮......
李太后整日借酒消愁，人也愈发疯癫无状起来。
沈珏的笑容不见了，时常望着婉莹长嘘短叹，目光里满是疼惜。
最后的时刻要到了，饶是苏大圆这个外人也察觉到了异常：李家要造反了！
那日，李太后派人来请，说是有故人想见她。
“故人？”苏大圆不认为自己在蜀国会有什么故人。
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故人大约是何杏花吧，就是不知道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进宫。
是阿大！阿大来了。
在苏大圆失踪两个月后，这个负责保护她的暗卫出现在了翡翠殿。
李太后难得的没有喝酒，她眼神清明：“宫内有一条秘道，是阿辞临终前告诉我的。”
“李家……就这几天了，你走吧，把阿珏和婉莹带走，他们……不该死在这里。”
“走吧！越早越好。”
“那你呢？”苏大圆想把这个美丽的女人带离这个伤心地，重新开始。
“我？”她笑，笑声凄婉：“我一个沈家的罪人哪配活着！”
“可是……”
“李家人会把我供起来的，你又瞎操什么心！”李太后厉声打断她的话头。
殿内一片沉默，良久她起身拖出来一个大大的包裹：
“这些是给阿珏日后生活准备的，让他们做对普通夫妻，永远不要回来，也不要想着报仇。”
“今晚来翡翠殿用膳，用完便走吧。”说完，她似是被抽去了精神气一样挥挥手，旋即又拿起了酒壶。
阿大扮作内侍弯腰塌肩走在她身边。因着这几日总是有陌生面孔出现，所以阿大这个生面孔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来了多少人？”她悄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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