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告别过去，迎接未来
......
阳末在这里感受到了骨子里的熟悉和亲切，此时他的心格外宁静，仿佛这里是他最终的归宿。
“院长妈妈带我来过这里，她说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我被送到孤儿院之前一直生活在这里。”
那个时候的阳末，和普通小孩一样，是世界上单纯，活泼，生机勃勃的代表。
家中事故发生得太快，快到他还没有能力把这些美好的记忆都保存下来。
被送到孤儿院之后，在到被顾家夫妇领养，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小时候不懂，现在懂了就是不知道活下去是为了谁。
顾以灼没有说话，他猜到了，阳末这是打算把他不知道的过去说给他听。
阳末凭着小时候对这栋房子的记忆，推开了一扇门，门没上锁，一打开是一股木头的味道涌进鼻子里。
里面的摆设简单，进门就有一张床靠着墙，十多年没有人打扫睡过的床已经落满了灰尘，床的边上是小型的沙发，破旧的沙发垫里面的海绵都是黄黑色的，沙发的对面，就是一台老旧方正的电视机，上面还盖着满是蜘蛛网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白纱，电视机的旁边，放了一个已经看不清照片的相框。
阳末拿了起来，只是看着，手上没有擦拭的动作，随后，他又放了回去。
顾以灼注意到了。
这里就是阳末还在襁褓时生活的地方。
阳末在这个房间走了一圈，摸了摸熟悉又陌生的各个地方，然而却只摸到了一手的灰。
“走吧，我们去客厅看看。”阳末收回了手，也收回了从眼底流露出来的怀念。
客厅里的装潢比卧室里的要好一些，不过还是一样的老旧。
十几年没住过人的地方有一股腐朽的味道，闻起来又臭又恶心。
阳末没有在里面逗留太久，他快要压抑不住心里的情愫了。
在这份情愫还没有失控之前，阳末走出了引起他回忆的房子，却在房子的门口看到了一个人——村主任。
阳末对这个人印象并不深刻，唯一的印象只停留在他亲生母亲的葬礼，是这个村主任帮忙招办的。
这个人，是个好人。
他站在阳末对面，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半响，他终于说道：
“去看看你妈妈吧，她应该挺想你的。”
说完，村主任便走了。
阳末还顾及着顾以灼在，怕他人生地不熟的不想丢下他一个人，但是他这次来就是想看一看她，要不然带着顾以灼一起去？
“末哥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顾以灼对阳末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阳末点头抱着村主任递过来的白花，往旁边的小路往山上走。
这个时间顾以灼做了几件事。
......
阳末捧着白花，路上的景色和他母亲下葬时一模一样，只不过那天下雨，今天多云。
今天的风很温柔，连刮都带上了小心翼翼，阳末穿得比较厚实，除了裸露在外面的双手，其他地方他感觉不到冷。
走了半个小时，他终于在一座座交错的墓碑中，找到了他的母亲。
墓碑上有一张女人质朴的照片，是一个典型的老一代的妇女形象，从模糊的照片上却依稀可见她年轻时的风采，她的眼神温柔的看着前方，好像前面有她爱的东西。
阳末弯下腰，轻轻的把白色捧花放到了墓碑前下方的台子上，轻声道：
“我来看你了，妈。”
“你在那边好吗？”阳末自说自话，“我在这里挺好的，有很多朋友，有想要做的事，有喜欢的人，我好像有了很多重要的人和事。”
“虽然我不太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会包容我，我们还一起出去旅游了”阳末想到了总是在自己旁边叽叽喳喳的迟语和那次团建，“我很开心能交到这么多的朋友。”
接下来的几分钟，阳末絮絮叨叨的有说了一些关于自己在学校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都是好的方面，可几分钟后，他停下来自己的喋喋不休。
“......妈，你和爸给我的回忆太少了，我想和你聊一些我们家的事，但好像办不到...我......我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做过什么。”
阳末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是低落的声线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不过我不想怪你们，你们也有苦衷，我知道。”阳末释怀的笑了笑，眼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泛红。
“算了，好不容易来，还跟你说让大家都感到为难的事，”阳末低着头，似乎在看着墓碑上女人的相片，“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
“小末那孩子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就被他老爸老妈送到孤儿院去了，他去孤儿院的时候才一岁，还是被他老妈抱去的，多可怜的孩子啊，那孤儿院再好，能有自己家对孩子好吗？那么小一个孩子去孤儿院就是去受罪的。”
村主任对眼前这个自称是阳末弟弟的男生没有防备，把憋在心里十几年的话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末哥他的父母为什么要送他去孤儿院？”顾以灼垂眸问道。
“唉，他们也是可怜人呐，小末他父亲，也是一个挺俊朗的小年轻，还考上了什么大学，天妒英才啊，小末生出来后被诊断出了什么癌症，家里的钱实在供不起一个婴儿和一个病患，”村主任说得凄切，“我们大家能帮到就帮了，不能帮的......我们也只能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他们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这才把小末偷偷放到孤儿院门口，连送进门都不敢。”
送进门都不敢......如果不是孤儿院的老院长人好，末哥就会被冻死在无人问津的孤儿院门口了。
这些残酷的现实，是他在那一沓资料里面没有见到的，真到到这个地方，顾以灼才能体会到阳末内心悲伤的千分之一。
顾以灼手脚冰凉，长叹了一口气的走出来村主任的办公室，就在刚才他拜托了村主任一件事。
“主任，这笔钱你拿着吧，以后如果末哥没来，节日的时候麻烦您去看看他的母亲，也感谢您之前对他的帮助。”说完不顾村主任犹豫的神色，逃离似的走了出来。
“呼~”顾以灼走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深吸了一口气，那里面的环境比村门口好太多，但他却感觉到了无比的压抑，顾以灼靠着角落里的墙，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情绪。
他看了看手表，往刚才那个小屋走去。
果不其然，在数十米外，他看见了阳末独自一人站在小屋前面眼睛无神的看着前面的一点，就算顾以灼走近，阳末也没有察觉。
“哥。”顾以灼走到阳末身旁，轻唤了一声。
“嗯？”阳末身体一哆嗦，猛地回头，才看见是顾以灼，“你怎么？”
“我刚才去卫生间了。”顾以灼明白阳末想问的，抢先一步回答了。
“这样啊。”阳末似信非信，倒也没有继续逼问。
两人继续安安静静的站在小屋前的空地上，感受着乡下独有的新鲜空气。
良久，阳末说道：“你饿了吗？”
“还不饿，你呢？”顾以灼摇了摇头，车里颠簸一路，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吃饭。
“我也不饿，”阳末浅笑，“不饿啊，那正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少年下意识问道。
“跟着我就知道了。”
阳末卖了个关子，这是阳末少有的情愫。
两人往马路里面走，没想到前面拐弯处有一个大坡，他们走了下去，大约200米，还没走到，就先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
是一条在平和的天气中水流还算平和的河流，它有石栏挡着，高度在阳末腰的位置。
这里青山环绕、巨石成群、河水清澈到连沉入水中的石子都能清楚点看见。
“好漂亮。”顾以灼由衷的感慨。
“这里是之前我把我妈带回来埋葬的时候看到的，那时候我就觉得这里风景不错，想带你来。”阳末穿着宽大的白色羽绒服，黑色高领毛衣深色牛仔裤，白色的球鞋，他不拘小节的靠在石栏上，头微微向后仰，手肘向后抻着石栏的上面，眼睛微眯，他在感受大自然的温柔。
阳末没说的是，尽管他真的萌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但那时候他没想过还能再和顾以灼见面。
“但那时候一直在想着我妈的事，没怎想想起你。”这是阳末说得最委婉的话语了，不是没想起，就不敢想。
“不过还好，我真的带你来了。”
顾以灼面对着河流，和阳末相背着，他的着装与阳末的很像，身上羽绒服颜色差别最大，他的那件是黑色的。
少年没有说话，他知道阳末话中的弦外之音，但他却不敢说他知道。
“唉。要是他当初陪在阳末身边就好了。”这是顾以灼第许多次萌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们的站姿相反，可他们的心却是面对着。
......
墓地。
“我有一个弟弟，叫顾以灼。”阳末的语调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轻松，“不过他比我高点，虽然说是说他是我弟弟，但事实却是他对我的照顾居多，他对我挺好的。”阳末笑着说，“比所有人都对我好。”
“他对我好的方式挺傻的，”阳末想到了烧烤店那一次，“他小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居然跑去烧烤店那么油腻的地方打工，就为了陪我，你说他傻不傻。”阳末笑出了声。
还有好多，阳末现在忘了，但是他的灵魂记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下意识的关心顾以灼的生活，顾以灼对他来说早已不再是弟弟这个词汇所表达的单单形容家人的存在了。
他们的行为早就不是这个词语所能包含的了。
阳末比同龄人早熟，他能够正视自己的情愫，尽管这个情愫有悖大众的伦理，但他还是没有任何怨言的接受了。
“妈，喜欢男生，应该没有错吧？”最后阳末轻声的问道，这个语气，像是在问风。
“有没有错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一个出生像个错误的人都能被这冷暖难辨的人世间养成了喜欢眺望远方，想要去创造未来的人，错和没错显得不重要了。”
“我喜欢阿以，单单因为他是顾以灼。”
阳末再次看向前方的高耸的山峰，眼底流露出来的是坚韧不拔，“我要和他走在同一片路上。”
“如果您没有后悔生我的话，希望您能理解我。”说完这句话，阳末朝着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女人鞠了一躬，随后给了她一个萧瑟却又坚强的背影。
墓碑旁边的枯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这大概是回应吧。
......
这个地方偏僻，加上是冬天，所以最晚的末班车时间都在5：05分。
两人搭上了当天最后一辆末班车回家。这个时候天空还没有彻底暗下来，太阳公公还在发挥着他今天的余温。车里只有顾以灼和阳末二人，二人站在车厢的最后一排，整个车间显得空旷。
客车司机带了一个墨镜，为了预防刺眼的夕阳挡住他看路的眼睛。
但顾以灼和阳末都不约而同的觉得这个夕阳美极了。
道路两旁的银杏树被夕阳照出光亮，光秃秃的树干也让人感觉到了力量，像英勇的侍卫在为他们以后要经历的路保驾护航。
‘滴咚’阳末的手机在连蓝牙听着抒情的音乐，耳机他和顾以灼一人一只，他的手机收到了一则消息，少年低头一看，同时顾以灼也伏过身来，是廖茗月发来的。
【末末，2月15号的时候有一场比赛，瑞老师让我先跟你说下，等下他有空了应该会给你打电话，你记得接。】
“阿以，我2月中旬可能有个比赛。”
“到时候我陪你去。”
“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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