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白文凯被任命为文州市副市长，杨兆文极力推荐的人虽说按照构想提拔成了副县级干部，但终归不在本地工作，反而去了文州，白文凯的任命也只是落了个人情而已。反而韩云辉在温言奇和马宁波的极力支持下，名正言顺的成了副县长，而且还分管着农业。杨兆文对温言奇和马宁波两人的不满情绪渐渐的写在了脸上。
按理说当初协调韩云辉的任职，温言奇理应对杨兆文知会一声，但当时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既然是试，又怎么同杨兆文说？再后来牵扯到了王力，就更说不得了，反正杨兆文看中的是白文凯，至于韩云辉上不上来并不是他所关心的，说了还不是白说？阴差阳错的成了现在这么个结果。
温言奇也是无可奈何，党委政府团结是第一位的，但你要团结他，他却不团结你，这让人怎么搞？
省委组织部到长林宣布了章书记、唐斌几个人的任免决定。
会后市里搞了欢送宴会，徐怀义几个人照例敬了章书记和唐市长酒，坐下来开始自由交战。
温言奇只是喝着茶，徐怀义神秘兮兮的对温言奇说：“不随章书记回明都吗？”
什么叫“不随章书记回明都”？难道自己只能做跟着来、随着去的事？徐怀义明知自己不会去，章书记更不会带，还要这样问，是显着两人关系亲切还是想看热闹？听到这话，温言奇竟觉得有些反感，但还是笑了笑，硬生生的将徐怀义这句话“玩笑话”当成了玩笑话来听，便说：“徐书记开玩笑，省委组织部刚才没念我的名字，我回明都做什么”？
徐怀义呵呵一笑说：“按你的能力，省委组织部用不了几年就该念你的名字了”。
温言奇不愿意再扯自己，便拿茶碰了徐怀义的酒杯说：“我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倒是徐书记很有可能”！
徐怀义楞了愣说：“好好好，我不开你玩笑，你也别来逗我！”。
“我还真不是开玩笑”，温言奇正色道：“我听省委的朋友讲，章书记极力推荐你接任肖书记的岗位，好像同唐市长也是说了的。你说，若是接任了肖书记的岗位，可不就是省委组织部来念名字，就是不念，这红头文件上也该是省委的抬头吧……”
“真的”？徐怀义似乎有些不相信。
“徐书记这是怀疑我诳你？你没听到这些说法”？温言奇并不相信他对自己说的这些全然不知，如今这世道，谁在明都还不能有个“朋友”？
徐怀义这才和温言奇碰了碰，独自喝了，低声说：“不瞒你说，我多少也听到了些，总以为是别人编排，现在你一说，我肯定得信！”。
又故作架势的叹了口气说：“不管怎样，还是得谢谢章书记，当然还有你老弟！其实能从市局到文州，已经很不错了。干一步看一步吧。还请你转告章书记，我徐怀义记得章书记对我的关照！”。
温言奇却说：“徐书记自己去说，何必要我转告，章书记这几天就要回明都，我回了云州，离着几百里远，倒不比你近”！
徐怀义笑笑，连说：“不一样，不一样嘛……”。
虽说是新任市委书记，但作为长林的老市长，唐斌就任后，照例还是要在各县市，委办局走几圈。
县市部门自然再熟悉不过。如今只是换了岗位，换个工作思路而已，市里上下适应唐书记的工作作风倒是比适应章书记的思路还快些。
唐斌在大会上要求，各单位要树立机遇意识，发展意识，筑牢第一产业、推进第二产业，各项工作要实现实质的突破。党办和政研室顺着唐书记的讲话，理出了个“夯实基础、抓住机遇、着力推进长林三步走战略”，下发各县市学习领会。
杨兆文组织县里科级干部连着开了两天的学习会。念稿子，读文件，一时搞的热火朝天。温言奇天天开会开的头大，唐斌的这个三步走战略看似题目很大，但具体内容却显得空洞。苏梅或者高文德，也是临时抓了瞎，文件里面除了口号提的响亮些，内容乏善可陈。但虽说如此，市里上下却充满了抓住机遇的提法。此时此刻，杨兆文精神亢奋，想顺着唐斌的意思再发挥一下，讲话配以手势，可讲来讲去还是那么些说法，只不过讲第一产业翻译成了农业，第二产业翻译成了工业，各项事业也就是各单位本职工作了。
底下人听的云里雾里，搞来搞去的，还不是回单位关门，该开会开会，该填表填表？
杨兆文开了场，收场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温言奇头上。
听了太多的口号，再喊下去又有什么意思？温言奇看看底下一个一个木然的表情，心想没了具体目标，没了精神，还怎么搞？总不能撸起袖子嘿呦喂吧？心里理了思绪，说了些自己的想法。
“市委要求的夯实基础，抓住机遇，推进各项工作，具体到我们云州应该怎么办？刚才杨书记提了些要求，我也谈谈我的看法”。
“第一，夯实基础。怎么夯实？现在大农业工作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在我看来，有三个，首先，农民缺乏积极性，种什么？怎么种？有什么样的收入？这个没有底，没有底就没有干劲。其次，农村没有生气，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看不到希望，留不住人。第三，基层组织涣散，得过且过，没有起到带头人，引路人的作用”。
“第二，抓住机遇。机遇在哪里？矿场多，收益少，根本原因在于各企业注重眼前利益，缺乏长远效益。说白了，就是挖了卖，卖了再挖。将云州搞的千疮百孔不说，群众根本体会不到资源带来的效益”。
“至于各项事业，就是在座各位委办局负责同志，你们的业务工作怎么搞？按部就班是一个搞法，真抓实干是一个搞法。但最能体现你们工作的就是每年的市直部门评比有没有云州的名字？有了，就说明你们做好了，没有，就是做的远远不够”。
“针对以上问题，我建议，县里成立一个三农工作调研组，就当前面临的问题，搞一次彻底研讨，提出具体的发展方法。其次，对矿业发展做出一个调整，督促矿业企业上产业，上项目。必要的时候就一些小型的，产值低的企业进行关停并转，合力推动深层次发展”。
“最后，我想强调一点，发展是什么？有位同志给我讲过，现在的形势很好，我们就是坐在这里不动，也会发展。无非就是速度慢了些，成绩弱一些。但现在市委要求我们各项工作要实现实质性的突破，我们再坐在这里，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要不了几年云州就会大大落后于其他县”市。
“所以各位同志要有清醒的认识。今后一段时间，各部门工作在市里的大盘子中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还请再研究，哪个单位成绩上不去，要给县委、政府一个说法。或者说，市里若是点了县里的名字，县里自然要将板子打在你们身上，到时候真疼了，屁股肿了，再坐下想必也坐不住了”。
温言奇的讲话很短，但很具体。讲完后，习惯性的将目光在会场上转了一圈，目光所及的人就坐直了身子，再有意识的点点头，温言奇的目光却不停留，依旧扫过去，看见了只当没看见。
马宁波找了温言奇说：“县长今天的讲话讲的好，不空洞，有方向，这下就知道这个三步走的工程是个怎么搞法了”。
“不是工程，是战略！”，温言奇笑笑。
马宁波哈哈一声，“对对，战略，话说回来，战略这个提法是不是大了些？原来领导上来都是讲什么什么工程，现在提法越来越高了”。
温言奇微笑一下，没有接这个话。心想马宁波说的也是，一个领导一个工程，到现在几十个工程都过去了，谁能记得住？倒是这次的这个战略的提法，着实吓人。温言奇只知道，有些词汇使用的级别也是有限制的，不是你说能用就能用的。市里这次也不知道是谁搞的稿子，居然就敢用个战略？照此下去，省里再提发展方向就得考虑更高更大的词汇，方略？伟略？再到中央又用什么？
温言奇摇了摇头，嘴上却说：“用什么词还不是个文字游戏，当不得真，事情做好了才算数”。
“那是！”，马宁波点点头：“你给农民讲战略，不如把猪圈修结实些来的实在！”
“你呀”！温言奇指了指马宁波，无可奈何。
“正好你来了，我有些想法先同你碰碰”。温言奇往前坐了坐，马宁波习惯性的抽出烟来。
“我考虑让韩云辉牵个头，组织几个部门，对乡镇进行一次大的调查，搞清楚优势和劣势，定一个发展方向，这个方向必须要有产业支撑。基础建设还有哪些跟不上，也要搞清楚，形成一个报告，找专家论证，拿出一个像样的规划。至于基层组织建设，让韩云辉同李辉商议也一并搞了”。
“矿企这边，主要还是你来主抓。我来这一段时间，反复考虑了，这些个企业一个个挖了卖的热火朝天，现在这个形势，不上产业，终究是个短期行为，急功近利的红利吃不了几天！”。
“这些事，我这几天再向杨书记汇报，争取定个具体的操作方法”。
温言奇一下说了很多，马宁波点了烟却顾不得抽，半晌烟灰掉了下来，才猛的掐灭，点头道：“这些个事难度不小”，又说：“你在会上说的那些，我虽说想不到，但经你一解释，也觉得有道理。这些年就是你说的，急功近利吃现成，可这现成的能吃到什么时候？就像那些小煤矿，开始觉得挣钱，也确实带了些税收，可到后来不变方向，竟然成了祸害！”。
又呵呵一笑说：“我想不了多远，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温言奇说：“我也是脑子一过，想了这些，不见得都对”。
马宁波却摆了摆手说：“对不对的，搞起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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