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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李书记死了?”。

  温言奇刚回办公室,马宁波就破门而入,

  温言奇赶忙挥了挥手,示意马宁波把门关上。

  “车翻到沟里了,早上薛宗誉打不通电话的时候,人其实已经死了……”。

  “怎么跑到省道上去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马宁波的手在口袋里踅摸了半天,掏出烟点上,

  温言奇见马宁波吐着烟圈,心烦的说:“给我一根!”。

  马宁波一愣,倒也不问,取了根烟给温言奇点上。

  温言奇学着马宁波的样子,深吸了一口,胸腔顿时针扎一般刺痛,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把烟扔在一旁。

  “你抽的太猛了”,马宁波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将水杯递给温言奇。

  温言奇叹了口气,不经意间说了句:“他妈的……”

  “李辉自己开着车,而且是酒驾,天又黑,过弯直接栽了下去!”

  马宁波说:“我上午才听说司机早就回县里了,怎么能自己开车嘛!我们整天要求老百姓不得酒驾,现在可好,县委书记酒驾把自己弄没了!”

  温言奇发愁的说:“只是酒驾还就好了,你不说了,谁都不知道。问题是,谢静也在车上,也死了!”

  马宁波惊的站了起来,“谢静?哪个谢静?旅游局的?不是说李辉老婆吗?”

  温言奇无奈的哼了一声。

  马宁波缓缓坐下,半晌骂了句:“狗改不了吃屎!”

  温言奇看了眼马宁波,又想起了他的那句话,油头粉面,还就是李辉。

  “谢静的体内也检测出了酒精成分,都喝了酒……”。

  马宁波怒道:“这他妈是搞什么?两个人在明都搞了几天,临走还要喝几杯?这让县里人知道了还了得?”

  温言奇看着马宁波怒气冲冲的样子,硬生生的压下后面几句话。心想若是再知道也许两人临出门前或者直接在路上又搞了一遍,还不气死?

  见马宁波不作声了,温言奇才说:“唐书记要求通知家属的事情,让我们做,刚才我已经打发人去市里接李辉爱人了。来了怎么说?还有谢静那里?”。

  马宁波又续了根烟,半晌自语道:“还能怎么说,就说交通意外么,人死了,瞒又瞒不住……”。

  是啊,欲盖弥彰的事,越含混越麻烦。可唐斌又说了要保密,这个密怎么保?

  温言奇叹了口气,“也只能直说了,等会李辉爱人来了,我去说,谢静那里,你带着王咏梅去说。只说交通意外,酒驾的事就不要提了”。

  “行吧!我去说……”。马宁波掐灭了烟。

  李辉爱人红了眼圈,见温言奇来,强撑着站起身叫了声温县长,流下了眼泪。

  温言奇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安慰道:“小王,天灾人祸的事情,谁也想不到,李书记已经走了,你还是要保重身体,还有孩子,有什么困难就同我讲。”

  小王泣不成声,只是连说“知道,知道”。

  “现在李书记遗体暂放在文州,晚一些我陪你去”,温言奇又叫来副主任何晴嘱咐“你就在这里陪着,有什么需要的,你安排就是”。

  “温县长放心”。

  温言奇转身出了门,临别前,小王突然叫了声:“温县长……谢谢你”。

  温言奇点了点头,再回首的时候却是五味杂陈。

  本来要去文州,又接到了孙立的电话,张相伟让先到市里去。

  张相伟见温言奇进来,仰了仰下巴,示意温言奇坐。

  “李辉的事情,怕是捂不住……”。张相伟抽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继续说道:“上午市里给省里做了详细汇报。省里的意思是要严肃处理……”。

  “严肃处理?”,温言奇不解道:“人都不在了,怎么严肃处理?”

  张相伟弹了弹烟灰说:“李辉的举报一直没断过,省里一直让市里调查,市里的调查进展的比较缓慢,这次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性质恶劣。唐书记说是要保密,这个密能保多久?能撑几天都算好的”。

  “省里这次也是点了市里的名。舆论嘛,政府层面掌握了主动,以后出现任何事情,也还能说的过去。这次抱个侥幸,风言风语出来了,又是个麻烦。其实省里考虑的也对”。

  “虽说人已经死了,但还有个盖棺定论的事情……”。

  对于李辉这个级别的干部,怎么处理,怎么定论都是上级的事情,温言奇只是觉得人都死了,再折腾又有什么必要?听张相伟这么一解释,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回去再面对李辉爱人的时候,又怎么说?

  温言奇默不作声,只是叹了口气。

  “最近几日,市纪委会派人去县里,搞不好省纪委也会去。你回去做个安排,人都死了,该查什么,就查什么,给省里和市里一个交代”。

  人做事从来都不是由着自己,温言奇听得出来,张相伟也不想多事,毕竟是云州的干部,但省里点了名,推又推不过,只能是尽可能将影响将到最低了。

  张相伟顿了顿,又说:“上次说调你到发改委的事情,暂时先不提了,最近县里的工作,你担起来”。

  温言奇现在倒有些想去发改委了,李辉这个事一出,云州就成了热锅,被人关注,实在不是个好事。但张相伟既然这样说了,想必也做了许多工作,自己当时的忿忿不平,反倒显得有些意气用事。只是觉得奇怪,让自己担起县里的工作这样句话,按理该是唐斌对自己讲的……

  温言奇说:“张市长放心,县里的工作,我会安排好。还有个事,李书记和谢静的遗体,还放在文州吗?我们已经通知了家属,都在问这个事情。我想,谢静的遗体是不是运回云州?”

  张相伟考虑了一会说:“这个我和唐书记也商量了,和你想的一致,谢静整容后运回云州火化。至于李辉,就放在文州火化吧,什么仪式都不搞”。

  “我明白,我明白”,温言奇站起身,“那我就先回云州”。

  张相伟说:“最近事情多,你赶回去也好。县里不能出岔子!”。

  温言奇刚要出门,张相伟又叫住,说了声:“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温言奇这才笑了笑,回了句:“张市长放心”。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温言奇上班的路上,看什么人都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明几人说着话,见温言奇来了,又装作若无其事,冲温言奇笑笑,叫声温县长好,温言奇板了脸,又不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昂首走过去,耳朵却觉得发烧。虽说只是李辉个人的丑闻,但身为一把手,搞出这样的事情,别人又会怎么看这大楼里进出的所谓领导?看着人模狗样,肚子里还不是男盗女娼?

  马宁波昨天从谢静家出来,就给温言奇拨了电话,手机里说不明白,温言奇倒也听懂了大概意思,谢静丈夫听闻和李辉一起出的事故,顿时脸上就不好看了,对于谢静的丧事也很冷淡,总归一句话,怎么办都行,拉到明都火化了都行!只是谢静的父母有些情绪,说了几句女儿这样死的不明不白的。

  临进大楼,温言奇忽然转身,大楼前整齐的停放着车辆,保洁有条不紊的打扫着院子,行人悠闲的走在人行道上,时不时的向政府大楼上张望一眼……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又觉得太安静了反而不对劲。谁知道这里里外外的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盯着这栋主宰云州一切的大楼。

  温言奇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一早就打了副主任何晴的电话,说自己陪着小王一起去文州,这样的丧事按规矩不会过三天,按道理,明天早晨李辉就应该火化。

  临上车前,想了想,又嘱咐薛宗誉让马宁波带着县委办主任去文州,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如果有时间了,能去了就去一下。毕竟人死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走。

  小王脸上已没了泪痕,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一路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样子。温言奇本想劝几句,碍着司机在,也不好开口,只能陪着一起发呆。车窗外的景色一闪、一闪匆匆而过,最后连成了一道道的线,浅绿色的,黑褐色的,蓝色的……什么都是一晃而过,唯独远处的长云山,始终屹立在那里,无论车开多久,看到的还是那座山峰,和终年的积雪。

  “温县长,和李辉一起出事故的人叫什么名字?”,小王幽幽的问了一句。温言奇正看着远处发呆,小王又叫了声温县长,温言奇才缓过神来,刚才那句话自己显然是听见了,只是觉得声音传来的很远,不真实。

  “呃,叫谢静”。

  “是旅游局的局长吗”?

  “不是,是新提拔上来的副局长,这次是和局长王咏梅到明都筹办推介会。推介会主要是她们局的业务……”温言奇说着,又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还不到两天的时间,情况怕是已经传到小王耳朵里了。

  “李辉他们走的时候有痛苦吗?”,小王又问。

  温言奇犹豫了下,说:“应该是没有痛苦,交通事故都是瞬间的事情,李书记可能赶着回来,车速太快了……”

  小王苦笑笑,“他这个人……倒是死的时候都不痛苦!”。

  听小王念叨了这么一句,温言奇偷偷看了看,觉得她仍是那个表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温言奇听。

  高文德等在殡仪馆。温言奇下了车,也不介绍小王,高文德自然认得出,冲着小王点了点头。温言奇引荐了高文德。小王仍旧低着头,照旧说了声“谢谢了……”

  殡仪馆只有文州市政府办的两个秘书在,大厅显得有些空旷。小王到冰棺前看了一眼,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不再动弹,不再说话。

  高文德拉了温言奇走到一旁说:“刚才,云州来了人将那个女干部的尸体运走了”。

  温言奇点了点头,“我知道,她还是送回去妥当些,家属也都在云州”。

  高文德抽了根烟点上,指了指里面,“这个怎么弄啊?不叫人不好看,叫了也不知道叫谁,位置倒是说出去了,你看,到现在也没人来……”。

  温言奇看了眼里面,无奈道:“现在这个情况,谁愿意来啊,躲还来不及,哎……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己玩的太过火了”。

  高文德叹了口气,“哪能这样整?原来也听别人说过李辉的风流韵事,不过都是风言风语的,当不得真。这下可好,坐实了!”。

  温言奇左右看了一圈说:“你还是叫几个女干部来,这里里外都是大男人,不好办”。

  高文德拍拍脑门,转身拨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马宁波带着县委办主任到了文州,人大主任向继平和政协主席刘仕武也到了文州,算是出席了李辉的告别仪式,算上温言奇和高文德,李辉的最后时刻总共还不超过十个人。小王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话,殡仪馆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该签什么字,就签什么字。一个多小时后,云州县委书记李辉就被盛在了一个小方盒子里。

  温言奇征求了小王的意见,小王说:“已经联系好了市里的墓地,大家陪了这么多天,很不好意思,这就回市里”。

  看着小王的孤苦样,温言奇觉得不是滋味,她现在还不知道,调查组已经到了县里,针对李辉本人的调查已然开始,以后还要面对什么情况,温言奇不知道,小王更是一无所知。

  温言奇于心不忍,不管李辉做了什么,人已经死了,可活人还是要继续活着。小王即将上车,温言奇走过去说:“小王,李书记已经走了,你还是要坚强起来,注意身体,想开些,如今家里大小事都要靠你,孩子还要照顾好,若是以后生活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小王看了看车上的骨灰盒,摇了摇头,对温言奇说:“温县长,李辉……我家李辉走的不光彩。这么些天了,你和何晴,还有马书记,高市长,大家为了李辉忙里忙外的……我很感激……,你说的对,不管怎么样,还有孩子,还要生活。我也不会说什么话,温县长……谢谢你”。

  说完,居然对温言奇弯了弯腰,像是鞠躬,又像是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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