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7章 相互成全
梵愚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在漆黑的水中不断下坠，想挣扎却无济于事。
窒息的感觉传上来，他最先想到的是枭逸。
自己离开了，弟弟该怎么办？
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相信那样一个小孩子已经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他漫无目的地扑腾，似乎这样他就不会沉的那么快。
自己在干什么来着？
对，刚才自己在打后土娘娘。那家伙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皮那么厚。
他又想起自己对鬼道疑似表白的不清不楚的话语，还是笑了一声。
鬼道估计到现在还是懵的吧？他捉弄了自己这么多次，临死前自己还回去了。
想着想着，他又不笑了。
自己，就这样，死……
一股刺眼的光照了进来，被子被人一把掀开。
“还睡，你是猪吗？”
熟悉的声音。
阴曹地府居然还有阳光……梵愚发懵的脑袋有一瞬间感觉到了不真实。
眼前是鬼道熟悉的脸。
梵愚愣了一秒，随后问道：“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能看到你？”
自己不是死了吗？
“想死？还没那么容易。”鬼道笑了一声：“为了让你尴尬，在你表白以后我又把你救活了，开心不开心？”
……
梵愚觉得天塌了。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鬼道的灵魂怎么缺了这么多？而且，原来他的头顶是没有标识的，现在却清楚地写着：“类别：鬼怪，骠骑大将军。”
“你……”梵愚突然就精神了：“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我依旧是我。”鬼道耸肩，语气轻松。
可是梵愚不信，因为自己的身上也有注释：“长生水加持，身体恢复中……鬼道残留魂魄已被自身魂魄取代。”
什么叫，鬼道残留魂魄……
梵愚愣愣地看着他。
他难道把自己的魂魄撕碎了，塞了一半进来，才保证自己没死在忘川境吗？
梵愚沉默了。
“达成成就：相互成全。
你成全他，他拯救你。
忘川境不小，却咫尺可见。
就比如，他变成了真正的异类，撕裂自己的魂魄，抱着你在忘川河飞奔，如同一头恶鬼，不惜一切代价，带着你重返人间。”
这个成就的描述过于震撼，让梵愚愣在那里。
他似乎能想象到，鬼道是怎么疯了一样撕碎自己的魂魄，为了挽救自己，在忘川河狂奔的。
为什么……
他的心颤抖了一下，再次看向鬼道。
他的脸色很苍白。明明他也是在看到自己受伤后，才和后土娘娘拼命的……
从小到大，都是自己拼命，怎么会突然有人，愿意为了别人拼命呢？
真愚蠢。
梵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你这样……
梵愚搓了一下脸，眼睛里的感情却早已泛滥成灾。
你这样，我会误解你的好意……
“获得：后土丹，可提升两个技能等级。”梵愚听着播报，心思却全在门口靠着门框和人聊天的鬼道身上。
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恰到好处，不紧不慢，时不时还会露出一点笑容，却难以掩饰疲惫。
梵愚攥紧了被子。
“哥！你醒了！”枭逸的声音将他的心拉了回来。
梵愚却慌张扭过头，不敢和枭逸对视。
曾经自己还无法接受他的思想，可现在，枭逸视为神主的人真的用半条命换了自己活。
他有资格成神。
这是梵愚的第一想法。
“明明要当我的保镖，到处不见人影！”钱闻樱撇嘴。
鬼道笑了两声：“好歹危机解除了，别太怨我。”
钱闻樱态度软了下来：“好吧，其实，我们的藏宝图，标记点应该大部分都是后土娘娘，因为刚才系统有奖励提示，我才让白景年去守着的。”
“你活着，这结局就不算糟糕。”
鬼道微笑着出了一口气：“我活着，你许诺的钱也不能少一分啊。”
“财迷！”钱闻樱瞪他。
白景年应该是最高兴的。不像陌浩阳那样为了江菱担忧，也不会像钱闻樱掏那么多钱，还空手套白狼得了奖励。
所以，最先告别的也是他。他走了，去别的地方探索了。
后来离开的是钱闻樱和陌浩阳。
陌浩阳临走看了鬼道一眼，那一眼很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我先出副本，你休息好了联系我！别忘了，你可是本小姐的私人保镖！”钱闻樱冲他挥手。
乡野荒村不是藏宝图上的东西，人类轻易都不敢碰，怕又出现什么东西，所以大多数选择直接出副本。
鬼道点头，也挥手，送别了这两人。
枭逸留下来照顾梵愚，他则是漫无目的在寨子里转悠。
没了伤人的月亮，没了杀鬼的阳光，没了做事的仆人。这里很荒凉。
他来到了正厅。
那把锁头生锈，一拽就能打开。
副本崩塌，里面的线索真的就没用了吗？
这是鬼道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里面的设施不像初次见到的那么新鲜，反而是年代感很重——这才是正确的，没了鬼怪加持，这里应该是普通的寨子。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鬼道脚下。
他一低头，心一沉。
是日记本，自己曾经捡到的日记本。
他打开。
里面的字却不再让人恐惧。
“致英勇无畏的你。
贪婪的人会被欲望吞噬，冷静却是良药。
你也终究，变得和我们一样。”
鬼道心里一咯噔——久久无法言语。
他确实变得和他们一样了，没想到这句话真的应验了。
这日记本有了落款——是“绣花鞋鬼”，而鬼道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日记本的主人，就是第一天遇到的出嫁的鬼新娘。
“我尝试过反抗却深感乏力的东西，我苦苦相求却求而不得的东西，我难以遮掩暴露在阳光下的东西，感谢你替我抗争，替我追寻，替我抚平。”
“每个人生来就不同。我的命运早已注定，而你却还有大好的光阴。我反抗不了深宅大院，神反抗不了天规条律，你也反抗不了似水光阴。”
“你们总想知道屏风后是什么。打开看看吧年轻人，那是我对于你最后的馈赠。”
鬼道缓缓收起日记本，停顿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打开了屏风。
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没有尸体，或许早就消亡了吧。
他拿起了那个四四方方的镂金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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