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二九 裂隙
那些狼没再跟着他们,走出去的九惜听到了马儿踢踏嘶鸣的声音。
狼嚎声和那匹马的嘶鸣惊到了队伍里的其它马,一时间整个队伍都有些乱了,隐有失控的迹象。这时,有个人打了两声呼哨,没一会那些躁动不止的马渐渐平静下来。按着自己马匹的九惜竖起了耳朵,心中暗自惊叹。
次日凌晨,他们到了三圣山下。阿宁带着工具在附近转了一大圈,最后喊个当了一路向导的队员过去,两人闷头研究半天,又转了一会,在几百米外停住。阿宁拿对讲喊所有人过去。
九惜过去一看,就见她二人清出来一个掩在雪层下的岩洞来。弃了马,收整装备进去山洞,草草扫过一眼。这山洞不小,却也不是很大,容纳近三十个人可能会有点……
率先进来的阿宁和那向导直奔山洞右侧,走去洞壁一处凸后边没了踪影,九惜顿了一顿,紧走两步过去一看,这才发觉洞壁上有个天然裂隙!
仅够一人通过的裂隙钻进去,往里走了大概有个三分钟左右,就到了一个大型的空腔。自然形成的空间,四周皆是各异的黑色的岩石。队伍里一个外国人惊叹造物的神奇,说这种地形是火山喷发过程中形成的溶洞,再往里可能会看到更大的空间,幸运的话甚至可以欣赏到成百上千年以来在火山溶洞内形成的独特生态环境,看到一些珍稀的生物样品。
裹成球的九惜看眼拿个相机咔咔拍石头的人,觉得他不像是来盗坟掘墓的,更像是来做什么地质研究的!
确认周遭环境安全之后,阿宁安排众人休息,连夜赶路实在费人,所幸一行人一个都没少,全都活着出现在了这里。他们的马都留在了山洞外边,来回几趟把物资装备都搬进来之后,先前以一个呼哨安抚了马群的那人就出去把马放了。
四五十匹马堆在外边,目标实在太大,万一把这山里头饿着肚子野生动物或者边防吸引过来,那将会成为一个不小的麻烦。
生起来几个火堆,热了些罐头之类的食物,众人吃完东西之后,除了该放哨的出去放哨,其他人各自抱团,找地儿睡觉。
这一觉睡了有四个小时,九惜打着哈欠迅速调整状态。众人再度动身时阿宁把九惜叫到了队伍前方,跟在她身边。这一路走过去倒也算安稳,并没有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概三四个小时之后,她们碰上了一眼温泉,阿宁说快到目的地了,让大家在这里休息下,养养精神。
九惜对此全无异议。按着这几次下墓的惯例,一旦进到墓里去,那肯定就是各种折腾。从一脚踏进去到完全跑出来,这中间八成是不会再有什么空闲给人休息了!
因着这个惯例,她一听阿宁的话就立马以行动表示支持。
向导之一告诫众人不要随便下温泉,说温泉里可能会有虫子,弄不好会直接交代到水里。
那人地位似乎不是很低,说话很有分量,这一路他说的话基本没什么人反驳。
有人生了火煮东西,九惜没去凑那热闹,嚼了块巧克力,又吃了点压缩饼干便倚着背包闭目养神。温泉蒸的周围暖融融的,她穿的太多,有些受不了,就脱了件外套盖身上。
那些煮罐头的人很快吃饱喝足收拾了残局,有人随意聊了两句便都不再说话,各自靠着背包打盹。
火光照不到的细小裂缝里,黑漆漆的岩洞顶部,还有温泉附近的黑色岩壁上,一些细长的、身体两侧长满了长足的虫子似乎是感受到了食物的味道和火焰带来的温度,原本安静趴着,一动不动的它们开始缓缓爬动。
滋啦——
燃烧的火焰突然跳了跳,轻易吞没了一个黑色的小家伙。火舌舔舐,那个不断挣扎扭动的黑色很快安静下来,在一片细小的爆裂声里化为灰烬。
滋滋啦啦的声音和哔哔剥剥的爆裂声接连响起。倚在背包上闭着眼睛的九惜皱眉,这声音不大,但接连不断地响,又不像柴火烧灼爆裂的噼啪声,隐约透着一股诡异。
九惜听得心烦,她睁开眼睛,却觉眼前一花,鼻梁上随即传来一阵沁凉的痒意。她定睛一看,当即跟一只多足节肢昆虫来了个眼对眼。
那么长那么多的腿!直接占她半张脸的身长!那口器!那须子!好人家的蚰蜒谁长人一巴掌长啊!长那么大吃人去啊!
九惜斗鸡眼看掉下来贴到自己鼻子上的东西,感受着它身上传来的凉意,只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
她和那蚰蜒对视一秒,一个哆嗦醒神,反射性翻身用衣袖一扫脸颊,把那它弄地上啪一脚踩扁。
这时四周已然骚乱起来,有人大叫着让睡着的人赶紧起来。几个去放水说说话的人听见动静从裂隙那边钻进来,一看这边情况当即傻眼。
九惜抖抖衣服,确认身上穿的和盖的衣服让都没虫子之后,把衣服甩到身上穿起来,套帽兜、拉领口、戴口罩,一套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穿好衣服提起属于自己的背包,九惜立马撒丫子往虫子比较少的地方跑。
“所有人远离火堆!不想死的动作快点!”
有人高声喝道。接下来,整个岩洞爆发出了至少三种语种的咒骂声,各种语言文化不断输出。
“怎么回事?”阿宁抓过一个充当向导的人喝问。
“我也不知道啊!有可能是温度太高导致休眠的雪毛子醒来了。看这动静里边会有更多,咱们还往里去吗?”
“去!继续走!”阿宁当机立断。
所有人连滚带爬往裂隙更里边跑,基本跑到带头位置的九惜听着后边响成一片的枪声,跑的愈发的麻溜。
一行人往山隙里钻了一公里左右才停下来,各自惊魂不定、气喘如牛。阿宁看着人数减少了些的队伍,眉头紧锁。
给两个被拖出来的人处理了身上的虫子,打了一剂药。休息片刻后,阿宁收敛情绪,招呼所有人小心前进。
这边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但裂隙两边以及脚下的黑色玄武岩上依然攀着许多跟岩石差不多颜色的蚰蜒,一条路走的九惜脚底板直发凉。
众人小心翼翼又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一阵风从前方吹过来,夹带着呛人的难闻味道,阿宁立马喊所有人带上防毒面具。
戴好防毒面具往前走了没一会,阿宁抬手,让所有人停下来。九惜小心上前就看到前边一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下陷,三十几厘米深的浅坑横贯整个裂隙,延展出去十几米,过了浅坑,再往外有个八米左右就是这裂隙的出口。
前边的浅坑里整齐摆放着大量的陶罐。陶罐周围还趴着不少蚰蜒,有些长的都有四五十厘米了,看得九惜心里发怵!
那坑里的陶罐有一些是碎裂的,能看到暴露出来一团黑泥样的东西。从那四周散落下来的碎片来看,这些罐子的罐体极薄。
它们放在这里肯定不是用来当摆设的,不说那些罐子有没有什么异样,单那当中数十只半米长的蚰蜒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九惜看看周边岩壁,考虑从上边爬过去的可能性。她看完一圈回过头来,就见有两三个人趴那坑边,小心翼翼扫开蚰蜒,搬上来了一只陶罐子。
九惜看的一悚。如果没记错的话,记得这玩意儿好像是用来养尸蹩王的!
下意识退开一步,她正要开口时耳边传来一声器物开裂的咔嚓声。九惜心下一紧,呼吸都压了起来。
“杰斯,你小心一点!怎么能弄坏这么古老的陶器!”一人用英文叫了声,语气带着强烈的谴责和可惜意味。
那人回他,“我并没有用多少力气,是它太脆弱了!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试试看,它们还有那么多。”
“你们最好别动它们。”九惜的声音和陶罐跟前的那人一起响起。
阿宁看过来,比了个手势,制止了其他去搬陶罐的人,“怎么了?它们有问题?”
“它们放在这儿,肯定不是为了好玩。”九惜回了阿宁一声,两眼盯着被搬上来那个出现裂纹的陶罐。
两手还未从陶罐上撤开的那人不信邪,“一个罐子而已,能出什么问题?难道说会爬出来一只恶魔把我们都吃掉?”
有个人附和了几句,说的是英语之外的语种,九惜听不懂。
片刻后,那被称作杰斯的人松手,放开了手中的陶罐,然后看向阿宁,“宁?”
阿宁想了想,道:“打开看看。”
那人点头,一下子砸开了那个陶罐。九惜心下一梗,有种直接跑路的冲动,再这么下去,她能不能活着进去陵墓都两说!
杰斯拿军刀拨开碎裂的陶片,敲了敲暴露出来的那团黑色,发出“邦邦”两声。冻得发硬的外壳随着他的敲击碎裂脱落,露出裹着一团干枯发丝的头骨。
九惜枪都掏出来了,可那边一派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杰斯把那头骨扒拉两下,然后拨去一边,抬头看向九惜,“小姐,看来你的猜测并不准确,它们是没有危险的。”
九惜不语,盯着那头骨看了半晌。
怎么回事?尸蟞王冻死在里边了?难不成是因为无邪不在这边,这难度系数都就降下来了?
她这边不说话,也没给一点点的其他反应,那人讨个没趣,也不再说话。
见那罐子确实没什么危险,阿宁就叫几个下去搬罐子清出条路来。
这附近没有温泉,那些蚰蜒在低温之下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向导叫住去搬罐子的几人,道:“你们都小心一点,别踩死了任何一只蚰蜒,要是把这坑里休眠的蚰蜒惊醒了可就麻烦了。”
几人应声,挑了蚰蜒少的一片去搬那些陶罐子。为了速度考虑,搬开的陶罐会直接堆到两边的罐子上边。
由于那些罐子实在太薄,又在这边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本就不结实的陶罐变得愈发脆弱,搬动过程中碎了好几个。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一个不少地通过了那片浅坑,十几米的路程,九惜走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阵风灌入裂隙,扫过黑暗当中的骷髅,吹动了其上覆盖的干枯发丝,几根纠缠不清的发丝轻轻摆动几下钻进白骨当中没了踪影。已然通过浅坑的一行人毫无所觉。
队伍里,当先的杰斯抬手挠了挠脖子,耸动几下肩背,然后拿着手电去照前边。
九惜拿手电扫了一下,这里曾经应该是暴露在空气当中的。往前三五米,手电能照到的地方立着许多枯死的树木。无数虬结交错的光秃枝丫向上伸着,莫名的森然可怖。
走进死树林里,一行人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时刻警惕四周。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九惜隐约听见了翅羽扇动的声音,未等她细听,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传来。
她迅速转身,就见一只手电从半空翻滚下来,一连串震耳的枪声响起。
手电光下,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不等她看清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又一声惊叫从另一方向响起。
混乱的手电光扫来扫去,有些直接就往别人脸上怼,晃的人眼睛生疼!
阿宁的斥骂声很快响起,“都乱晃什么!不会用手电的给我关了!所有人挂荧光棒!”
四周很快亮起一片绿莹莹的光团,九惜架着手电看四周树梢,单手折了根荧光棒挂到肩上。
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九惜反射性矮身向前一滚,抬手就是两枪。她能感觉到自己是打到了什么东西的,但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这让她不由得有些困惑。
还没爬起来,她就听阿宁那边枪声乍起。她当即抬起手电扫过去,跟着补枪,另有几个枪法好的也跟着抬枪,一时间枪声四起,整个死树林子里只余一片枪声。
那东西终于被打了下来,四五道光束照过去,一只一人大的鸟躺在地上,一身的血窟窿。
“宁,它嘴里有东西!”一人惊叫。
“它们又来了好多!快跑!”
九惜拿手电往头上一扫,不由心下一颤,他们头上,盘旋着不下十只大鸟!
“快跑!离开这里!”
九惜阿宁和几个身手好的断后,一众人在死树林间穿行。他们跑了三五分钟便出了树林,上了一条两侧置有石像的大道,按照皇陵的布置,它该被称作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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