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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张不为的行为


张家的事儿,在宫里宫外都引起了极大的轩然大波。

  宫内。

  太后知晓此事,直接就奔去了乾元宫,要求萧昱立即处死张贵妃。

  原因么,自然是因为太厚听说,杨玉蓉是张贵妃害死的,杨玉蓉是杨家的希望,也是太后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萧昱并未答应太后所说的话,哪怕当日太后大发雷霆,甚至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来斥责萧昱,萧昱都不曾松口。

  不过。

  那日以后,伴随着事情愈演愈烈,萧昱下旨,贵妃张氏德不配位,从正一品的贵妃,降位为了正八品的采女。

  而长乐宫里伺候张贵妃的人,除了她带进宫的那位陪嫁以外,其余人等只要是稍稍亲近一些的,大多都被直接处死了。

  疏远些的,则是被送回掖庭里,等待着重新发配到宫里各个地方,做别的活计。

  “采女?”

  我在未央宫里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讥诮一笑,只觉得太便宜张贵妃了。

  “听说宫外,张传英已经被皇上定了秋后问斩的罪责了?”

  我看向云珠,语气里全是冷意。

  那私娼的情况,我大致听淑妃说过了,她的妹妹被人找到的时候,早就不成样子了,疯疯癫癫。

  那是被折腾傻了。

  而且,淑妃打听到的消息是,那私娼里还有娈童呢,嗯……就是些年纪不大的小男儿,供那些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客人们玩乐的。

  我当时听完都觉得骇人。

  云珠颔首,缓缓说道:“私娼的事儿,证实了。是他为了拉拢朝臣自己弄的,同时嘛……他不学无术,却喜欢泡在烟花之地。”

  “他可是教坊司的常客呢,一掷千金!再者,贪墨军饷,霸占贡品也都证实了。”

  “正好便是今年高丽那位世子过来的时候,私底下给他送了东西,原本是该给皇上的,他看着好,自己留了一些。”

  “这其实也是常理,朝中显赫的朝臣们多半也收到了高丽世子私下赠予的。可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查出来,他是逃不脱的了。”

  秋后问斩。

  我一听这个,倒也觉得正常。

  萧昱是温和,但这件事过于恶劣了,哪怕对方是张家人……

  正想着。

  阁殿外头,桂嬷嬷黑沉着脸走了进来,禀报道:“娘娘。乾元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张家族人,联合着朝中许多大臣,包括王侍郎几位,正堵在乾元殿门口呢。”

  张家族人,王侍郎?

  王侍郎可是张家的姻亲呢!

  “怎么?”

  我闻言冷笑,问道:“他们还想要挟皇上,让皇上放过张传英?”

  听我这么问,桂嬷嬷脸上闪过古怪的神色,还真的就点了点头。

  我更惊讶了,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家也是有黄马褂的,还是当今皇上御赐的,正是当年张大将军平定和漠北之间的争执以后,赏赐给张家的。”

  桂嬷嬷飞快看我一眼,速速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道:“这不,黄马褂相当于免死金牌一样。”

  “张家那些姻亲,还有张公子自己,就想借着这个,活下来。现在他们都在乾元殿外候着呢,说是恳请皇上,可以抄没那些非法所得的财产。”

  “再出发张传英一顿,但还是要保住张传英的性命。张大将军就这么一个儿子,这要是死了,岂不是绝后?”

  “传出去了,张大将军辛辛苦苦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岂非会心寒?”

  桂嬷嬷说完,这回也终于忍不住了。

  “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张大将军这一辈子辛辛苦苦,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殚精竭虑,实在是没什么能让人指摘的。”

  “只是没想到,这唯一的一个儿子,却是这个样子的,当真可笑!”

  我不置可否,摇了摇头,想着以前娘亲给我讲的故事,叹息道:“若是皇上最后真的要饶他一命的话……”

  “便将他关起来吧,在大理寺开辟一间专属的小院子也好,每天三餐粗茶淡饭,也不让他碰女子,不让人伺候他,叫他自己洗衣做饭。”

  “日子长了,我想这位公子哥儿自己也会活不下去的。到时候他想不开,旁人也没办法在说什么。”

  桂嬷嬷听完,眼前一亮,含笑道:“还是娘娘的法子好,若真的是有那样的一天,您可得告诉皇上。”

  我颔首,也这么认为。

  又过了几日,宫里传来了关于碧玉和燕凌雪的事情。

  说实话,因为这几日张贵妃……不对,现在已经是张采女了,我喊习惯了她贵妃,现在要改口,还真是不容易。

  因为他们的事情,宫里宫外沸沸扬扬,我几乎忘记了,那日那些令我梦魇,浑浑噩噩睡不好觉的安神香,是碧玉去拿的。

  碧玉被带去了暴室,经过审问以后,她也招认,那些安神香,是她偷偷摸摸换掉的,正好就是她陪着燕凌雪来我的未央宫的那次。

  她故意弄湿了燕凌雪的衣裳,换了安神香,想要害我。

  燕凌雪对此并不知情。

  她被审问了两天,都只说她叫碧玉过去伺候,纯粹是因为身边没什么能够说话的人而已,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我。

  至于张采女……

  经过查证,她的确没有和燕凌雪有什么来往。

  也就是说,张采女并未招认的安神香的事儿,多半是碧玉因为记恨我做的,亦或是她听命与燕凌雪,事后又保密,并未供出燕凌雪。

  关于这件事,萧昱给出的决定是,杀了碧玉,再将燕凌雪软禁起来,等到明年春日里的时候,将燕凌雪送回漠北。

  到底是漠北王的女儿,现在多事之秋,马上又要入冬了,把人送回去多有不便,还是留到明年春日好了。

  对此,我听说完了以后,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发表,心如止水。

  燕凌雪和我可不亲厚,送走了才好!

  碧玉么?

  早就该送她走了!

  又过了几日。

  就在我等着萧昱和前朝大臣们拉锯着,最终可能还是会妥协的时候,这天傍晚,萧昱来了未央宫。

  他一身的疲惫,来的时候问我:“今晚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我被他问得愣了愣,反问道:“皇上是特意来臣妾这儿吃饭的?看您的样子,累得慌,怎么不让厨房做好了送去乾元宫?”

  萧昱一听,摆摆手,叹息道:“待在乾元宫,总有人聒噪。朕这几天是一刻也不能安宁,唯有来你这儿,才能稍微好一些。”

  闻言,我一想也是。

  宫里现在可热闹了。

  太后对于萧昱的处置十分不满,一定要他杀了张采女给杨玉蓉报仇雪恨,再不济也要废为庶人。

  现在还是一个采女,身边的巧芝虽然受刑以后,腿脚有些不方便,可巧芝还是在张采女身边伺候着她的。

  张采女,虽然再也没有了宠爱,家中也有了这么多的变故,但她还是衣食无忧。

  比起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的杨玉蓉来说,张采女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了。

  萧昱对于太后的话,解释了许多回,说是张家为朝廷做了很多,张采女从前对他也很好,现在是犯了错,网开一面却也没什么。

  让张采女继续待在长乐宫里,为那些被她害了的人祷告,也算是赎罪了。

  太后并不满意,觉得以张采女那样要强的性子,现在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能真心给我、给淑妃祷告?

  那才有鬼了!

  萧昱无言以对,而这个时候,戚婕妤在旁含笑说道:“采女是否真心,臣妾是不晓得的。不过有句话,太后说得对。”

  “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现在还是住在长乐宫里,可宫中一应奢华的摆设都已经被撤走了,她如何能够甘心呢?”

  “说不准,她整天愤恨不已呢。”

  太后一听戚婕妤的话,便不再纠缠这件事了。

  也是,太后明白了,对于张采女来说,这样失去尊严的活下去,说不定比死了还要难受呢。

  死了一了百了,活着才是真正的受折磨。

  太后被说服了,然而宫外,无论是和张家沾亲带故的人,还是安阳侯府那边,都不愿意罢休。

  一边是想求皇上绕过张传英,一边是要让皇上杀了他,两边人对峙着,谁也不愿意放过,偏偏安阳侯府,也有黄马褂。

  现在倒好,两边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些复杂的事儿,我见萧昱垂眸喝茶,刚想柔声劝慰几句,他忽然抬头,对我说道:“安阳侯夫人自尽了。”

  闻言,我手里拿着的茶杯险些失手掉到地上。

  自尽?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一时之间脑子里乱糟糟的,又在想,淑妃现在会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虽然不是她的生母,可我看她的样子,对安阳侯夫人还是有着一些感情的,她自尽……

  为什么会自尽?

  “说是自尽的时候,侯府的下人在她的屋子里找到了一封遗书,说是儿子女儿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没脸活在世上了。”

  “现在侯府还被张家如此欺压,她宁愿以一死,来表示自己的气节。同时也希望朕,能够严惩凶手!”

  原来如此。

  我心中了然,却又生出了几分困惑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安阳侯夫人看上去不是一个能轻易去死的人。

  她是那样喜欢占小便宜,分明不喜欢淑妃,但每每进宫还是一副十分亲厚的样子,对淑妃还是不错的。

  这样的人,愿意死?

  我挺怀疑的。

  然而逝者已矣,侯府里又找到了那样的遗书,我想要怀疑,都不知道从哪里怀疑。

  但,这仿佛也有几分合乎情理。

  张家势大,和张家交好的人家更多,他们的势力,那是远远超过安阳侯府的,眼看着萧昱即将在这一场博弈当中妥协,安阳侯府出此下策也是有可能的。

  想着,我又问道:“眼下淑妃姐姐知道这件事了吗?”

  萧昱摇了摇头,回答道:“朕还没有派人告诉她,暂且等等吧。现在朕头疼的,是朝臣们拿黄马褂胁迫朕。”

  “……”

  闻言,我沉默了。

  这的确令人为难,想来,今天安阳侯夫人一死,估摸着先前有些想要帮张家的人,都会投鼠忌器了。

  再威逼下去,实在是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就在我们二人正对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外头魏公公急匆匆进来,脸色慌张。

  魏公公一向稳重。

  先前我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底下的小太监这样焦急过来禀报事情的时候被魏公公斥责太过于毛躁了。

  没想到,这样的神色,我竟然也能从魏公公自己的身上看见!

  然而我也知道,他一如此,就意味着真的出大事情了。

  “怎么了?”

  萧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因为来我这儿稍稍缓和一些的神色,又再次凝重了下来。

  魏公公走到近前,垂头说道:“宫外传来消息,说是张大将军,从边关回来了。”

  “什么?”

  萧昱差点都没崩住。

  他一向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现在豁然起身,面色阴沉。

  将领在外,若无传召私自回京,这几乎是可以被定为死罪的。

  张不为,胆子这么大?

  他回京做什么!?

  “怎么回事?”

  萧昱还算冷静,沉着声音,继续追问。

  魏公公抿了抿唇,又是叹息,又是松了口气似的,说道:“张大将军回来的时候,派人将帅印交到了宫里来。”

  “说是守军那边,他让自己的副将看着的,回京一则是为了辞去身上的官职,二则是为了张家清理门户。”

  “皇上,奴才给您禀报消息之前,张大将军已经去了一趟三法司,处置了张传英了。”

  “他……亲自用了自己的佩刀,一刀砍死了他,并且令人将张传英的人头悬挂在城门口,以儆效尤。”

  ……

  这话说完,我和萧昱都沉默了。

  一个在边关驻守的将领,麾下有着自己的军队,他私自回京,却不是谋反,而是清理门户。

  那个人,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一点也不顾及情面,枭首示众。

  我又想起了沈清河对我说的张不为。

  刚正不阿,军令严明,对每一个士卒都很好,当然前提是,你身为士卒,也做好了自己的本分。

  在他底下,能得到绝对的公平晋升,但同样意味着,你要肩负更多的责任,张不为将军需要的,从来都只有能够报效家国的人。

  现在,他的儿子做出这种罄竹难书的事情,他二话不说,不让萧昱为难,亲自动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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