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关河梦断
秦歌苏醒的消息送到御前,皇上直接放下书房里的臣子到国公府看望秦歌,随驾的还有三公主柔佳。
皇上坐在秦歌床边,慈爱温和,“歌儿,你感觉怎么样?”
秦歌整个人都在被子里,抱着双腿,华美的锦被蒙在头顶。
皇上隔着锦被摸了摸秦歌的头,秦歌却是一瑟缩,皇上的手停在半空。“眷娘,郡主怎么回事?”
秦歌看不见了,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但她的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红纱一样,看什么都是红彤彤的,看什么都是血光一片。但她还能流泪,泪中带血丝,眷娘再三保证自己已经洗干净了秦歌眼中的污血。
秦歌后背的伤耽搁太久,血肉都绽开了,眷娘为她缝合了,但是会留疤,最严重的还是右肩的刀伤,已经伤到骨头了,以后都使不上力了,每逢刮风下雨,会隐隐麻痒酸痛。
除此之外,脸上的伤也会留疤,但是上妆之后应是看不出来。
秦歌刚被送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血,皇上根本不知道她脸上还有伤。
皇上摆摆手,让眷娘退下。
皇上捏住锦被一角,“歌儿,是阿叔,阿叔来看你了,你从被子里出来让阿叔见一见好不好?”被子中没什么动静,皇上有些失望地低头。柔佳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尽力大声些,免得秦歌在被子中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昭和姐姐,柔佳也来看你了。”
过了许久,久到柔佳注意到皇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秦歌才从锦被中出来。一头的汗,头发乱糟糟黏在额头。
“呀。”柔佳指着秦歌不说话,皇上探头一看,秦歌的后背已被鲜血染红,皇上连忙叫眷娘。
眷娘给秦歌重新包扎了,更换了寝衣。秦歌服了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像是马上就要睡着似的。虽然她的眼睛包了白绢,但能看出一对眼睛红肿起来。
皇上坐到秦歌床边,温和而慈祥,“好孩子,你受苦了,是阿叔不该让你出征涉险。”
秦歌静静地,像是一个布偶一样没有生气。
“秦勇的事朕也觉得十分遗憾,已经追封了怀化大将军,朕还亲自为了拟了谥号——忠献。”
秦歌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未施粉黛的脸蛋苍白如纸,明艳张扬的秦歌何曾有过这样脆弱的模样,皇上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揉碎了。
“等秦忠凯旋而归,朕也要额外加封他,朕还要给他赐婚……”
“陛下,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皇上接过匆匆扫了一眼就直接甩了出去。
眼看皇上要回宫,柔佳跪下来,请求自己能在这里陪伴秦歌。皇上随便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皇上的御驾彻底消失,柔佳才起来,她坐到秦歌身边,用帕子吸去秦歌的眼泪,“昭和姐姐,你是不是很痛?”
柔佳在秦歌身边默默陪伴,秦歌变得沉默,常常好端端坐着就落泪,柔佳不厌其烦地给秦歌擦去眼泪,守在她身边。
秦歌不在京中的这两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太子大婚,新婚之夜,太子妃无落红,生叫太子妃落入不贞的指控。还是皇上力压众议,直接将皇后宝印送去东宫,由太子妃摄后宫事才平息了这样的非议。
后来四位太子嫔御一齐入了东宫,亦是数月未送入宫中元红,皇上将太子叫到宫中狠狠斥责了一通,第二日,东宫便送上了太子妃的元红。
赟王李宸绍突然流连花丛,沉迷于烟花之地,终日酩酊大醉,气的惠妃直接令太监去柳巷逮他。皇上下旨驳斥,撸了李宸绍身上的所有差事,令他闭门静思己过。
三皇子李宸纶突然喜欢读书,整日在太傅家中请教。柔佳悄悄告诉秦歌,三哥哥好似是喜欢太傅家的小孙女林三姑娘。
年初,四皇子、五皇子一处玩的时候,宫人奉上的点心有毒,五皇子当场暴毙,四皇子呕了很多血。皇上张榜寻医,是一个十分年轻英俊的医者为四皇子剥除了毒素,保住了性命,只是四皇子以后就只能坐在轮椅了。皇上将这位年轻的医者纳入御医苑。
五皇子暴毙后,其母杨婕妤伤心欲绝,哀求皇上严查,最后淑妃的长乐宫、杨婕妤的安福宫几乎血洗了一遍,凶手竟然是杨婕妤宫中的侍灯宫人,因不满杨婕妤动辄打骂才起了坏心思。偏淑妃曾对此人有恩,得知自己无意伤害了四皇子,此人便畏罪自尽了。
雍和十八年十月,一地落花,树叶葱郁。梁军中混入了一些异装之人。
“他们竟然说动楼兰人出兵。”孟靖康暗暗握拳。
“楼兰一贯中立,不知道梁君是用什么说服楼兰王君的。”廖子彦轻轻叹了一口气,楼兰善机械,一弩可发五箭,他们的刀也是内藏机括,近攻远战,无有不可。
有了楼兰的帮助,梁军优势更胜,已经强占了阳荷五城。
皇上只能默许了和谈。但是梁国完全不同意,攻势越发迅猛。眼见快到冬日,北地寒冷,楚国人不耐严寒,常有冻死冻伤的。这是梁国的机会。
东风跑进来,“主子……主子,茱萸信,”东风喘着粗气,“珍宝锁坚匣”。
刘绥狠狠地把军报掷在地上,“茱萸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东风低着头不敢出声。
良久,刘绥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谈”。
雍和十八年冬,楚国二公主柔倩得封号福寿,远嫁北梁。
淑妃几乎哭瞎了一双眼睛,几个月前李宸纾误食了有毒的糕点,遍寻名医,总算保住一条性命,只是双腿失去了知觉,不能成行。
而今又要柔倩远嫁,几乎要了淑妃的命。不过一个月,淑妃像是老了二十岁似的,发间隐隐有银丝,腰背佝偻,腿也一瘸一拐的。据说自圣旨下到长乐宫,淑妃就在佛前跪到今日,光是佛经就焚了几百卷。
淑妃从自己的妆奁中拿了一个剔透的翡翠镯子给柔倩戴上,又给柔倩梳顺长发,“倩儿,母妃就只送你出长乐宫,”淑妃双眸湿润,沁出泪来,“娘实在是不忍看你上嫁车。”
柔倩没哭,她只是回握淑妃放在她肩头的手,“母妃,不必伤心,这是大姐姐的使命,也是我的,如果我去了,柔佳便不必再去,也是我的功德。”
淑妃将柔倩抱在怀里,无声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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