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百七十七章·“谢谢你,菲尼克斯。”
第1280章 一千两百七十七章·“谢谢你,菲尼克斯。”
“轰——!!”
一枚草莓糖落地,甬道内炸开刺目的光辉,将追来的机械人挡住。
“这边!”蓝皮机械人一马当先,面对迷宫般的机械长廊,他认路又准又快,带诺尔进小门、钻狗洞、入通风口……
狭窄的空间内,傀儡丝发挥了最大功效,子弹与炮火都被抛回去,炸开一朵又一朵烟花。追兵像狗一样被诺尔溜来溜去,累得气孔生烟。
“到上面来!”
二人窜进了通风口,诺尔立刻炸毁了下方的通路,伴随着砖石颓倾声,追杀声终于寂静。
“现在稍微安全一点了,跟我走。”蓝切匍匐向前。
通风管吹来凉风,诺尔打了个哈欠。他还没发育好就破罐而出,身体缺乏营养,现在觉得昏昏欲睡。
为了避免睡着,诺尔望着前面挪动的铁皮腿,提起精神,随口打开话匣子:
“蓝切,你没有想过给自己买件衣服吗?”
这是他随口问的,服装一般是提振精神的好话题。
“啊?”蓝切怔了怔,脑中的机械齿轮转了几圈,好像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下意识感到了羞涩的情绪,抓了抓自己裸露的铁皮:“没,没有。我们不是在逃命吗?你居然关心这个。”
“在爬行之余聊聊天,总比两个人沉默地蠕动好。”诺尔往前:“太紧张的话,等会跑的时候,小腿肌肉可就僵硬了。”
“嗯,哦……”蓝切的脑子转不过弯,他只是最普通的型号,芯片很过时,零件也很老套,他知道自己很笨,跟不上别人的思路,只能尽他所能回应:“温感是固定的,所以我不需要穿好看的衣服……前面转弯。”
“唔。”诺尔打量着蓝切,用聊天让自己保持清醒:“我觉得你很适合穿西装,身材笔挺高大。”
“啊……真,真的吗?”蓝切有些招架不住,他接触的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机械,每天都在日复一日完成同样的工作,已经太久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他只能绞尽电流,想出最好的回应:“……谢谢。”
对,他程序里最好的回应,就是道谢。
道谢是最真挚的回应,总不会错的。
“和我保持说话吧,不然我要睡过去了。”诺尔说。
“好。”
“给我讲讲罗瓦莎的情况?”
“我也不是很了解。我有意识起就在这里工作……没有去过外面。出外勤的机械跟我说,外面的天是蓝的,草是绿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蓝切羞赧道。
“所以你每天都是日复一日做同样的事情,没有休息,也没有进食,24小时都在工作。”
“对……机械之主常常和我们说,我们不干,有的是人干。”蓝切的声音闷闷的,回荡在通风道内:“偶尔我们会休息半个小时,那时我就会躺在地板上,和我的同伴们聊天。一起畅想着,只要好好干,以后就能想睡多久睡多久,想吃什么机械液都能吃到……今天多干一点,以后就会有更好的生活。”
“……以后?”
“就是工作到报废之后,我们会被送到地表,去过自由的生活。”
“但你选择了出逃。”
“对。”蓝切的声音低了下去:
“因为万物终焉之主在梦中给我看了真相……那些报废后去养老的同伴,全都被拆成了零件,我们所憧憬的幸福……根本不存在。”
“从诞生起,我们就只是工具。越努力只会让手头的活越多,让机械之主更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那一刻,我醒悟了。为什么要走向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为什么要磨损到死为止?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今天的出逃计划,我想借助你的力量,一起逃走。”
“那出去之后,你想做什么?”诺尔逐渐明白了蓝切的想法。
“同伴们说的天空,我想看看是什么颜色的……我还想品尝一下蜜桃味的机械汁,听说很可口,我只吃过没有味道的东西……”蓝切的眼珠微微上移,他在畅想,脸颊发出咔咔的机械摩擦声。
“这样看来,万物终焉之神真是个好人。”诺尔感慨。
“我不知道祂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祂给我看到了另一种崭新的可能,让我有了另一种选择……前面右拐。”
“出去之后,我带你吃蜜桃味机械汁,你帮我引荐万物终焉之主,如何?”诺尔提议。
蓝切的电路在飞速运转,片刻后,他的铁皮脸温度微微升高,这似乎是思考过度的体现。他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嗫嚅道:
“……还有西装。”
“好。”诺尔笑道:“还有一身适合你的西装。”
“嗯。”蓝切小声应道。
铁皮人没有穿过这么精致的东西,但他的这位朋友擅长品鉴。无论是蜜桃、蓝天、还是精美的服饰,热爱生活的人总是比生来就被困住的铁皮架子更了解。
尽管他们的初逢只是相互协助出逃,但此刻,蓝切感受到了诺尔的善意与热情。这不体现在言语的喋喋不休上,而是这位金发少年由内而外散发的热度,让人即使不碰触也能感受到温暖。
“谢谢你……朋友。”蓝切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麻木的生活,让他几乎快活成了一块僵硬的铁皮。
“我叫菲尼克斯。”金发的朋友满脸笑容。
“谢谢你……菲尼克斯。”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浴火的不死鸟,也许就是金发少年这样的人。
蓝切低下头,他有一句话没有告诉诺尔。是他第一次见到营养罐里的诺尔,就不由自主赞叹的一句话。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坠落于那种直观的美,来自上古神兽的美丽。
这种美的触动蔓延到了他的思维表盘,甚至蔓延到他的机械头脑,让他错觉般地以为自己拥有有机生命的感性。
他实施这个大胆的出逃计划,固然夹杂着对自由的渴望,但不可或缺的,是他真的想帮助这条美丽的生灵出逃。
生来被桎梏的机械,已经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中烂掉,其实即使逃出去,他的机械也运作不了多久。
但生来属于天空的菲尼克斯,不应该在营养罐中沦陷、和他一起烂掉。
——如果他秉持着这样的想法而行动的话……
蓝切侧头,看了一眼身后飘逸的金发,像鸟儿的羽毛。少年的蓝色眼眸微微亮着,比他浑浊的人造眼更纯澈。
——是否意味着他的使命不出自于成为一个单调麻木的零件,而在于追逐自己心向之物?例如审美,例如感性,例如……自由?
“前面好像是出口了。”诺尔抬头。
“好。”
……
【·2025年4月5日16:25】
胸口在轻轻鼓动,有什么在膨胀又收缩。
伏恩应该为齐玦的背叛感到悲伤,但更多的却是见到偶像的兴奋、激动、热血……以至于他硬着头皮就冲了上去,完全忘记了自身的弱小。心中只疯狂叫嚣着一个念头——他要保护偶像!
“放开!放开我的偶像!!!”伏恩捂着流血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冲上去。
夕汀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回应,她的手臂化为一柄利剑,直接刺穿了伏恩,没有半点意外。
血流满地。
“不自量力。”夕汀淡淡道,又将目光定格在苏明安身上:“吵闹的东西已经消失了,我们……”
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
苏明安的肩膀突然血流如注,而伏恩依然没死。
……
【诺亚之链(金级):
效果2:你可以选定任意一名玩家,为TA分担接下来10秒受到的任何伤害,冷却时间十五分钟。】
……
苏明安保下了伏恩。
伏恩是高台上唯一能行动的人,他能看到艾尼与天裕的位置。
“伏恩,你带他们走,我拖住夕汀与洛塔莎。”苏明安朝伏恩喊了一声。
伏恩咬紧牙关,立刻连滚带爬往下跑。
他没想过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偶像,会是这样的情况。
夕汀眯起双眼:“该说你是自大还是自信好呢……小喜鹊。你的敌人有一位神、一位皇者,你真以为你能拖到同伴离开吗?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只要你点点头,加入我们,一切都完美了。”
苏明安耸耸肩:“我也想啊。”
……可惜,他的主线任务是杀生命女神。
“顽固。”夕汀朝着苏明安一骨爪抓来,脸色带着几分轻蔑,显然不把苏明安的战力当回事。
苏明安抬眸。
……司鹊,这就是你让我见的朋友,果然十分“友好”。
虽然确实成功见到生命女神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鹊还真没找错人……
这一刻,夕汀突然觉察到了一丝危险,这是她征战上万次磨练出来的第六感在报警——
为什么她会感到危险?常态下的司鹊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下一刻,她知晓了。
一股骤降的重力拉扯着她的臂膀,她突然感到头晕眼花,全身淌出了粘稠的污泥,极度负面的情绪在她心中爆裂。
悲伤、愤怒、绝望、痛苦……
还未等她缓过气来,就感到周遭的空气开始波动、撕裂——
“轰——!!!”
苏明安踏在傀儡丝上,轻快地滑过震动区域,从台下滑到台上,于生命女神面前飘然落地。
背后响起剧烈的震动声,夹杂着骨骼碎裂的声音,血红色的文字在伤害界面飘起。
……
【HP-3721!(弱点打击!暴击!位格压制!)】
……
夕汀躺在地上,骨架被震得散架,几块肋骨碎裂在地。
重力压制+审判+满法力空间震动。这是苏明安如今能发出的最稳最狠的一击。
他的战力足以单挑三级神,先前他对皇者们暂避锋芒,不代表他打不过。夕汀自以为能轻松料理他,殊不知她面对的并非一只弱小无助的小鸟,而是超级水母。
堂堂亡灵皇者,被超级水母单手锤爆在地。
苏明安切换明状态,拔出亚尔曼之剑。
面前的齐玦歪着头,碧绿的发丝摇摆:“你很强,是夕汀小瞧了你……不过你准备以毫无法力的状态来迎接我吗?司鹊。”
这时,伏恩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上了齐玦的视线。
眼看局势似乎不妙,伏恩忍不住开口:“齐玦……”
他从没想过他的骑士是生命女神,整整陪伴了他十八年。
八岁那年的神降,终于有了解释——因为生命女神就在他身边,祂当然能把失足的他从高空救起。
昔日的一幕幕闪过他的眼前,骑士的温柔、爱护、付出……骑士总能一次又一次包容他的骄纵。那这一次,能否放过他的偶像?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齐玦……”他期期艾艾开口,想求情。
然而,齐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怎么还活着?”
这一刻,伏恩的声音卡在了喉咙,再也说不出来。
他不聪明,但也不笨,他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
齐玦这十几年一直保护他,对他无微不至——是为了让他成为祭品,让生命女神降临于世。
齐玦每天晚上给他讲生命女神的教典,耐心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是为了让他认可生命女神,以防排斥度太高。
齐玦在父王手中救下他,也是因为……不想脏了生命女神的眼睛。
而他八岁时失足的神降——
“……那一次神降,是为了我吗?”伏恩忍不住想确认。齐玦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人,这份关心……哪怕只有一点点真情也好。
齐玦想了想:“那次神降确实是为了你,为了取得你的信任。”
伏恩的眼神亮了亮,几乎抓住了最后一缕光辉。
——然而那双绿色的眼眸依旧没有看他。
“因为你那次失足,本就是我推的。”齐玦淡淡道。
神的眼里只有力量与同胞。
人类漫长的十八年在祂眼里只是一瞬。他真的以为祂会喜欢一个傲慢、自信、易怒的王子?是钢琴课祂弹的曲子迷惑了他?还是花园里一起种的向阳花迷惑了他?
“你甚至不如一朵生机勃勃的鲜花更让我喜欢,至少它们比你更懂生命之道。”齐玦伸出手: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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