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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身份


一盆冷水浇头而下,那强烈的冰冷冲击将褚湉硬生生打到清醒。

  她来不及睁开眼,只觉得浑身绵软无力,头痛欲裂,而自膝盖传来的灼痛感让她完全恢复了意识。

  她没时间反应在崇陵发生的一切,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

  “醒了没有?别躺在这儿装死人,要不要咱们再伺候你一盆?”

  褚湉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随之陡然瞪大了双眼,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个穿着清装的女人,她鄙夷的笑笑,斜瞥了她一眼,在她身后还站着两个和她一样穿着清装的小姑娘……

  一眼看去,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她正在墙角蜷缩着,身旁那暗红色的墙面有些皲裂,密密匝匝的爬了半面墙的干枯爬山虎……

  她抬了抬头,高墙外是重重叠叠的金瓦红墙,还有鳞次栉比的重楼殿顶。

  褚湉被眼前的一切搞糊涂了,她支起身子想站起身,奈何双腿剧痛让她再一次跌倒在地,浑身由于刚被冷水淋湿,不由自主打着冷战,她往后退了退:

  “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别过来!不要靠近我!”

  为首的女人见她这副模样,便竖起眼睛恶狠狠的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打量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么……”

  褚湉听不懂她的话,她混混沌沌的睁开眼就是这样的一个她一辈子都无法预知的场景,她绝望的想会不会有人在拿恶作剧整她,但是这概率基本是零。

  见她不为所动,清装女人冷哼一声:“在老佛爷跟前儿你还排不上,想留下跟我争,你也配?!

  不错,跟老佛爷提议调你去的是我,那又如何?现如今有老主子点头,你不去那可是抗旨,刚来几天的小毛丫头敢跟我撕破脸,可没你好果子吃,打发你跪两个时辰就装死卖惨……”

  女人横眉冷眼的冲着褚湉走近两步自顾自的说着,吓得她忙抵住墙……

  “我知道,这差事不好干,一个不好两宫都得罪,可是没办法呀,谁让老佛爷她老人家格外看重你呢,谁让你在这储秀宫里处处跟我争,妄想越过我去,那你这主意可是打错了!”

  褚湉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老佛爷,什么储秀宫,但见清装女人还要开口,她迫不得已打断她: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别装了!”清装女人被她装傻充愣的模样气的更加不耐烦,斥道:“再推三堵四,我立即回禀老佛爷去,想想自个儿的老子娘吧,那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

  她挥挥手,对身后两个女孩道:“拖她回去,给她拾掇拾掇,下钥前打发她过去!”

  就这样两人不顾褚湉奋力挣扎躲闪,架着她进了屋子里去;被扶到椅子上,她惊恐的打量了这屋子一圈,低矮,昏暗,床是通铺大炕,家具一并极其古老的样式,她生平从未见过,还没待她细想,其中的一个女孩开口道:

  “倾澜姐姐,不是我说,你何必呢?秋姑姑是掌事大宫女,老佛爷身边的红人儿,亲王大臣都要给个好脸色,你明着跟她顶牛,能落儿什么好。”

  “是呀是呀!”另一个女孩随声应和道:“除了姑姑,在咱们这些宫女里头,老佛爷最看得上眼的就是你啦,没得自毁前程,差事办的好到哪里都走得顺,何必困在储秀宫跟她一争高低,再怎么人家是熬了年头的,是上头的心腹,你可别想不开,再说了,雨蘅姐姐不是在养心殿吗?你们一处也是个照应,听我句劝,想想你们宋氏族人,连累了总归是不妙。”

  褚湉被说的一怔一怔,半天插不上话,她越听越糊涂,疑惑的看着两人,道:“宋氏?”

  她低下头冥思苦想,努力在混沌的头脑里慢慢整理出一些思绪。

  先前在崇陵自己迷路,遇到了一个怪人,然后见到那枚怀表的瞬间自己晕倒没有了意识,一睁开眼就成了现在这光景,难道……

  她装傻充愣对两个小宫女好一番套问,才得知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遇。

  现在是清光绪十三年,她家老姓江南宋氏,自己名叫倾澜,碧玉之年;

  她并不想死心,踉跄的跑到镜前——眼前呈现的虽是自己的脸,可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看着年幼许多,也标志了些许,那娥眉轻扫,朱唇不点而红,明眸善睐,白皙的脸儿莹莹动人,长发利落挽起,斜斜的插了几朵通草绒花,脑后是一个乌亮水滑的大辫子,因着衣服头发还湿着,几缕发丝贴在额前……

  她惊的不住的摸着自己的脸,她不愿相信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不懂什么时空转换灵魂转移,总之,它就在当下实实在在发生了!

  慢慢平复震惊的心,她冷静了下来,试着接受眼下的状况,这是现实,不是虚幻,目前看来只能顺势而下,毕竟没弄清楚情况前,保命要紧。

  入夜,褚湉在两名宫女的带领下,穿过重重宫门,停在一扇名为“如意门”的红漆门前;这一路过来,她尚还镇定,心里盘算着,人既已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早早向两名宫女细细套问了养心殿的情形,自己差事如何,又打量她们的言语做派,自己便依葫芦画瓢,尽量有样学样,少些行差踏错。

  毕竟如今身处在这封建宫廷里,自己又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主儿,何况还不知怎样才能回到百年之后,她只能强迫自己先放弃妄想,赶紧融入这里,不然后果不敢设想,她还没活够!

  一个太监首领模样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宫女迎了出来,褚湉见身边的宫女向大太监行礼,她也学着样子礼了礼,一抬眼,就看见大太监旁的一名模样白净秀丽的小宫女笑着朝她挤眼睛,她不知所以,视作不见,就闻大太监尖声细语的道:

  “姑娘不必见礼,您可是太后老佛爷身边的红人儿,咱们可受不起。”

  他面白无须的脸上挂着笑意,但是这语调着实带着讥讽,褚湉心想,这位宋倾澜想必在宫里人际关系不怎么样,看来没少得罪人,于是她淡淡的回以笑意:

  “谙达您言重了,红人我可不敢当。”

  大太监垂垂眼皮,若有所思的道:“那就随咱们进去吧。”

  他转过身去,暗忖宫中传言虚虚实实,既是贴身心腹又怎会指派别处,看来这丫头说的不错,红人她还真当不得,无非是上头的眼睛罢了,自己尽量少去招惹。

  褚湉心头仍是苦闷,来到这里便意味着失去了自由,她一个新时代的人怎么可能擅长卑躬屈膝的伺候人,要找准机会尽早离开皇宫才是正经……

  她被领进了墙根下一排低矮的房屋里,这里就是宫女们平时睡觉的卧房,叫做他坦;放眼看去,却是和储秀宫下人卧房相差无几,她叹气,刚放下包袱,就见那个朝她挤眉弄眼的宫女忙把门关了,一脸喜色朝她过来……

  褚湉有意闪躲,暗自收拾着自己带过来的衣物,宫女迟疑一下,笑道:“张谙达都走了,你还装!”

  听得这话,褚湉瞬间记起在储秀宫时那两名宫女规劝她的话,那眼前这位……

  “雨蘅……”她试着道。

  “怎么,在储秀宫当了两年上差不认识了?”雨蘅笑起来,露出碎玉一般的牙齿:“你过来也是好事,没有比咱们一处更让人欢喜了。”

  褚湉听得出来,这两人必然是交情匪浅,见眼前的女孩面相秀丽,和蔼近人,于是挂上一笑:“是啊,往后就靠你多提点我了,咱们互相照应着。”

  雨蘅愣了愣,自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半晌脱口而出:“这还是我认识的宋倾澜吗?”

  “怎么?”

  褚湉心虚,雨蘅过来拉了拉她的手,煞有介事的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端庄持重?你可是咱们里头出了名的横丫头,储秀宫里的小娟子和容儿她们都说你阿谀奉承,抓尖要强,博得老佛爷信任,又巴结上李总管,明里暗里想越过秋姑姑呢。”

  褚湉一时间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才道:“我这是长大了,懂规矩了,快别听她们胡诌。”

  雨蘅点头,想着两人各自当差,平日里见面不多,人的性格自会随境遇改变,这也是寻常,想到这,便点头道:“是啊,在储秀宫当上差外头看着光彩,且不说有多少心惊胆战在里头,还是在养心殿自在些,咱们万岁爷很是和善,从不为难底下人,就是那个张谙达……对他恭敬些也就是了。”

  褚湉听她这一番话,不禁庆幸自己身边好歹还有个雨蘅,不然她真是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笑道:“亏得你在这儿,不然我真怕没人提点,做错了事挨打受罚。”

  雨蘅轻拍她的手,只道:“哪里话,怕是要你提点我呢,储秀宫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你就放心吧!”

  “我问一下……”褚湉只觉得很是不习惯,试道:“我可不可以换名字?其实我本名并不叫什么倾澜,我在家时的名字叫褚湉。”

  雨蘅即刻唬了一跳:“千万使不得,你这个字可是犯了万岁爷的名讳,那是大不敬,要杀头的!”

  褚湉没想到一个名字会扯出这么严重的后果,无奈随道:“倒是我不周到了,算了。”

  一早,褚湉捧着金龙纹折沿洗跟在雨蘅等侍女身后,这盆子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出个差池,她敢说,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般精美绝伦的洗脸盆,它简直就是个艺术品;惊艳之余再抬首望着这养心殿,没有错,就和她曾在故宫里逛过的养心殿一模一样,所差的不过是,眼前的殿宇更为有生活气息,也更富丽,这就是百年前皇帝的寝宫,她心里说不出的新奇和震撼。

  寝殿门前,两名太监已经打起了棉帘子,侍奉巾栉的司衾宫女鱼贯而入,褚湉做梦也想不到有生之年能进来皇帝的寝宫,她想抬眼仔细看看这里面的格局以及摆设,该是何等奢华气派,但又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用眼角余光偷偷瞄。

  皇帝的寝室在寝宫的东梢间,寝室中有一宽大床榻,明黄色垂帘,靛青色帷帐,帐上挂有坠饰,荷包及玉佩,榻上立一匾书“又日新”,床榻一侧则是紫檀条案,上面摆着各式的西洋钟表,这使得整个寝室都布满滴滴答答的声响……

  褚湉略略抬眸,竟不想看到一个贵气十足的俊俏少年。

  他身形颀长,额高鼻挺,星目长眉,下颌削瘦,淡淡的表情中还有些稚气未脱,着一身姜色中衣,身边有个的小太监正在为他整理衣袖……

  褚湉不禁有些意外和怔忡,这个就是皇帝?光绪皇帝?!

  曾经也见过网络上流传的有关光绪皇帝的照片还有崇陵里很是英武的画像,但那和见到真实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比画像更鲜活,更精致,却也不似半身画像略显阴柔,她甚至觉得他走到人群里必然是自带高光的那类,偏偏又是这样一个高贵非凡的身份……

  她难掩心头的激动,竟然忘记要低下头,当和皇帝的目光接触的那一瞬,她回过神来急忙狠低下头,心中惴惴。

  待皇帝梳洗完毕,一干人等颔首候在养心殿宫墙边、滴水檐下,等着恭送他去向太后处请安;

  在太监簇拥下,他踱步出了寝宫,只见他头戴紫貂缎台正珠珠顶朝冠,穿蓝缂丝面天马皮金龙袍、石青缂丝面乌云豹金龙褂,束金镶红蓝宝石线钮带挂带挎,领下系沿边出风毛的玄狐长斗篷,脚上青缎战里皂靴……

  好有派头的装束!

  皇帝匆忙上了銮舆,侍卫太监随着出得养心门去,众人跪地恭送,这便是一天的开始,而头等大事就是向母亲请安。

  君主以孝治天下,在这宫禁之中,上至太后皇帝,下至太监宫女,任谁都越不过祖宗家法,必要恪守宫规祖制。

  褚湉新奇的看着这一切,可再怎么好奇,或者这宫殿再富丽堂皇,心中也想着早些远离这里才是上上策,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认为整个皇宫里面危机四伏。

  她一个在未来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仅凭洞察力和电视上看到的微末规矩,想来不太靠谱,只怕日子久了必出差错。

  午后时分,众宫女们用完饭正准备回寝宫,背后一声尖嗓:“澜姑娘!”

  褚湉疑惑回身,见张德福腆着刚吃饱的肚子大摇大摆的缓步而来,这是在底下人跟前,在皇帝那里他始终弯腰颔首。

  她这么想着,就想到她工作单位里的部门经理跟这个张德福做派简直一模一样,宫里应该都是这种人吧?

  定住脚,她马上想起雨蘅的话便欠了欠身,脸上挂着她自己都觉得再和善不过的微笑:“张谙达,有事吩咐吗?”

  张德福走近她几步,用三角眼仔细打量了她片刻,道:

  “今儿万岁爷在储秀宫听闻,你是老佛爷特特交代调来养心殿照顾起居的,说属你伶俐的紧差事又办的漂亮,想来,老佛爷跟前儿得力的人,万岁爷怎好亏了你,这不……”

  他瞥了瞥她,却见她仍是一副淡淡微笑的脸,便继续道:“万岁爷叫我来传口谕,往后你就是养心殿的掌事大宫女了!”

  褚湉愣了愣,马上想到要跪下谢恩,张德福看着伏地谢恩的她阴阳怪气的道:“往后你的差事都交给下头干,你只需使唤她们就得,真不是我说,你福气到了!”

  褚湉只想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句话,见着张德福吃味似的怪表情,又目送他离去,自己才慢慢晃着回去;

  来养心殿的第二天就成了掌事大宫女,这事情透着古怪,也许就如他所说,皇帝是看在慈禧的面子上有意提拔?她摇摇头,不再去想,自己该想的是离开这里。

  一声脆响,茶碗摔在地上的碎片飞溅开来,连带着茶水浸到了小娟子的裤脚上,他吓得忙往后退了又退。

  秋姑姑坐在案前狠攥紧了拳头,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支走那蹄子,竟然反倒让她更得意了:“她是登了云梯不成,才去了一天就成了掌事大宫女,哪天摇身一变不得成了主子吗?”

  小娟子忙过去替她顺着背:“您这话犯忌讳了,再说了她又不是孙猴子,哪来的那么大神通,咱们且等着吧。”

  秋姑姑想来想去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先前咱们都谋划过,私底下说句不要脑袋的话,万岁爷未曾亲政,但也是聪慧过人的主儿,这头老佛爷的心思却也逃不过我去,说来也是存着顾忌的,此番把那丫头派过去,说不准养心殿那边也防着她呢,能有她什么好果子吃?给什么好脸色看?这可倒好,她还因祸得福了,真是气死我了!”

  小娟子边给她捏着肩边笑着道:“姑姑不用气,您可曾听过登高必跌重这话?平白来个掌事的姑姑,养心殿那些熬了年头眼见快要提拔的,可怎么好呢?”

  小娟子的话到底是应验了。

  这接下来的日子里,褚湉再无知也能感觉出来大伙对于她的提拔看在眼里,恨在心中,她本对这些差使不熟识,亏的雨蘅时常说予她听,可如今她的差使未免太过清闲,每日晨起只需吩咐谁当值,何处当值,谁去何司领何物,得了这样的差事通常寝宫她是挨不上边的,更少有机会得见天颜,每日就闲坐在直房里浑浑噩噩的虚度光阴……

  夜间,雨蘅下了差,拉着她到一处无人角落,左右看去确保无人时才开口:

  “我不说料你也看得出,你初来乍到就承蒙提拔,可把有些人恨的牙根儿痒,明里暗里那些酸话我也听到过,就连你指派她们那些份内的活都怨声载道的,往后你可要小心谨慎着。”

  褚湉倒也无所谓:“她们大可随便,大家各司其职,我不出错她们也莫可奈何。”

  雨蘅煞有介事的道:“你还是提防点,像负责前殿茶水间的诗宁,进宫五年了,比咱们资历都老,平日里就拉帮结派的,说是马上就要升掌事姑姑了,你一来,抢了她的职……你可要小心了。”

  “这么说我一来养心殿就成了众矢之的。”

  褚湉不禁想起张德福的那句“你福气来了”冷笑道:“明着提拔,怕是在害我呢!”

  雨蘅吓得赶紧示意她噤声,楚湉不以为意,叹气道:“有必要和我一个宫女过不去?”

  “你怕是傻了!”雨蘅又洞察一遍四周,才趴在她耳边小声道:“皇上合该大婚了,也就是说亲政在即,天家母子能和咱们底下人一样吗,这心呀,都隔着墙呢,你偏又从储秀宫来……”

  褚湉瞬间明白过来,思忖片刻,道:“好了,你放心,我心里有计较。”

  她怎么会没想到呢?先前的历史课都白学了,慈禧太后和光绪帝的关系,那是名义上的母子,政治上的宿敌,且不论如今皇帝年纪尚轻未曾亲政,虽然相安无事的度日,母慈子孝,并不曾有什么撕破脸的事,但总归慈禧是想掌控着皇帝,以免养虎为患,军国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皇帝但凡什么风吹草动她必要清楚,那么自己呢?

  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坐探?褚湉越想越心惊,如今她经皇帝金口玉言成了掌事的,众人厌恨不说,就连接近寝宫的机会也极其少,看来这小皇帝还不算迷糊,这样一来升迁了自己的同时又打发了自己,慈禧更是挑不出错处,这一步棋算是落空了,但是她又不禁担忧着自己的处境。

  进了腊月,降雪断断续续的缠绵了数日,天色阴郁不开,才住了半日又零零星星的飘起来雪花,细细听去打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不大一会院中便薄薄覆上了一层,如霜似粉,褚湉强撑了个把月,虽有些磕磕绊绊倒也平安。

  平日里不敢流露,她便只在夜深人静时方才卸下防备,偷偷想家人朋友,奈何只能抹掉眼泪继续在这过活,宫中的规矩,大小事务,她也掌握的八九不离十,却越发觉得日子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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