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没错
载泽一路猜测,抬眼到了门前,只用手一推,竟发现还锁上了门,于是,上前拍了拍,大声道:
“不就是喝个酒,上得什么锁?泽公爷来了,快来开开门!”
话音才落,门倏地打开,他见那麟查径自走回桌旁坐下,一眼都不给他。
载泽斜了斜他,自跨进屋,只觉酒气袭人,自己倒也不客气,照直坐去那麟查对面,拿来酒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尝了尝,遂笑说:
“绍兴花雕,好酒!”
那麟查没理会他,只自顾自的喝。
载泽嗔道:“光有酒没有菜,太不像样儿!”
他开门招呼小厮过来,吩咐备些小菜,便又坐回去,盯着那麟查微醺的脸颊,试问:
“今儿是太阳打西头出来了,怎么自己喝起闷酒来了?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开解开解。”
那麟查苦笑一声:“别问了,喝酒也堵不上你的嘴。”
载泽指着他,清俊的脸上满是笃定:“叫我猜对了,除了御前那位,谁还有这本事让你颓成这德行!”
“我这德行。”那麟查自嘲着笑笑:“她自是瞧不上。”
载泽听着话音不对,马上开口劝来:“京城里的名门淑女,世家里头的美貌名媛有的是,为什么偏偏一双眼睛盯着她?我早说过,你俩没戏,你非不听。”
那麟查看着手里的粉彩玉璧底酒杯,嗤笑道:“你到底是来喝酒的,还是来挖苦我的?”
载泽不忍见他伤怀,而自己却不似那会劝人的,只懂摆事实说真话。
“小三少,我说话不好听,却是句句为你好,她说不得将来是要做皇妃的人,你说呢?”
那麟查只觉这话太过刺耳,借着酒劲平添了些许恼怒,直干了手里的酒:
“不会,她不会,你少来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的是你!”载泽一时间脾气也急切上来,瞪着眼睛道:“你清醒点!非要我把话说的不好听,得罪你才算得,是不是?!”
“好,你胆子大,你不怕死,倒是替你爹娘老子想想,你这是什么,你可是同圣上争女人!咱们算什么?拿什么争?你说话就要大难临头了!”
一通话说下来,气的载泽脸红脖子粗,而那麟查却不为所动,默默道:“争什么?我从来没想过要争,我看不了她受苦。”
载泽听得心里一酸,叹道:“你好性儿,你伟大,你做再多她都不知道,不在意,你图什么?”
“不图什么行吗?!”那麟查凌厉的眉眼间闪过一抹失落:“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不愿这样,可心之所向,谁人能掌控?”
这时候,小厮送来几盘小菜,见两人神色不豫,不敢多迟疑,摆好到桌上后,忙退了去。
此刻两人都没一丝一毫胃口,各自盘算着心事,载泽一向外开,受不了此等尴尬气氛,遂道:
“得,不提也罢,大丈夫志在千里,何必为了些私情自困,来,喝酒!”
那麟查端起酒杯与他共饮下,少时,絮絮沉沉的道:
“泽公爷,从来你最知道我,我大哥在山海关戍守,二哥殉了国,我有我的志向,我想去军营,想去船政学堂,将来加入北洋水师报效国家,可……”
“阿玛说什么也不肯,可你看看,如今外敌环伺,虎视眈眈,说不得哪天就会挑起战火,那必是要上前线杀敌的,这也是我的夙志。”
“他的心思我都懂,他是担心完颜家后继无人,所以便安排我进宫承侍乾清门,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啊!”
那麟查心中苦楚异常,醉酒之意逐渐显出,他眼眶微红,无可奈何。
“我可以牺牲掉我的抱负,可以接受一切我不情愿的安排,可我累了,我也有热血,我也有感觉,我也是人!”
“只这一次,我只想要一个自己心仪的人而已,你说我没骨气也好,说我不分情势也好,可我有错吗?”
“我都已经放弃了,我放在心里不去争都不行吗?我喜欢宋倾澜,我有错吗?!”
他悲愤得难以自持,一手痛苦地抵住额头,他隐忍多年的心事还以为就此淡化,可借着这酒,借着感情上的不如意,竟一股脑儿的涌出。
他的理想人生早就毁了,他不怪任何人,他体谅所有人的苦衷,可唯独自己,竟连争取一个喜欢的人都不能,这犹如压死骆驼的那根草,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载泽哪里见过小三少如此悲郁交加的模样,他当下心中震荡不已,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转眸故作轻松道:
“你没错,是我不该多嘴,咱们自小捣鸟和泥一起长大的,我岂能不知你心里的苦。”
“你喝醉了……”
那麟查手撑下额头,闭着眼睛嗤笑:“我没喝醉,这样也挺好,至少还能浑浑噩噩的活着,至少阿玛额涅不用为我担惊受怕……是不是?”
“你就当……我今天什么都不曾说,明天天一亮,我还是那个无欲则刚的小三少。”
他说着,又径自痛饮下一杯酒,堂堂八尺男儿,压抑到如此地步,竟让载泽看得眼中泛泪。
他忍不住暗忖,照这么来,长此以往必然出事,他最看重小三少,不论如何,都不允许他涉险,即便自己有朝一日遭了他的恨,但可保他今后无虞,他也可义无反顾。
……
宫墙外依稀的绿柳懒散的浮荡着,光线忽明忽暗间使之显得温柔暧昧,蝉鸣声此起彼伏,直吵的人不得好睡。
褚湉终于可退了包扎,犹自望着这双伤痕斑驳的手,虽长出了新肉,却不能大动,一旦碰到又有的疼。
可比起手上的痛,心里的痛却无从勾勒,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生出抑郁症,只好给自己找事做,分散那份痛苦。
寝宫里,皇帝正在写字,褚湉打帘子进来,捧着冰碗请安。
皇帝一抬头见是她,脸上难抑开心,却又见她捧着东西,不免担忧。
“这些事让别人来就行,你手上才好!”
褚湉笑着将冰碗放去几案上,道:“奴才哪里这么娇贵,做些小事还是可以的,如今天气炎热的紧,万岁爷尝尝冰碗。”
皇帝见她好转,就比什么都欢喜,便放下笔,道:“行,听你的。”
褚湉不由自主地左右看去,目光定格在那架钢琴上,心中隐隐触动,便走去跟前,伸出那双遍布伤痕地手,轻轻附在琴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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