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二十五文钱一斤粮

他们对吐谷浑的覆灭记忆犹新，那一切皆拜大唐所赐，因此绝不容许类似悲剧在吐蕃重演。

  “殿  下，这是我们吐蕃的传统舞蹈……”

  下方的大臣们洞察局势，必须转移话题。若两人继续交谈，万一冲突升级，两国关系恐将陷入僵局。何乐为并非寻常的大唐皇孙...

  何乐为笑容满面地举起晶莹的酒杯，与身边的吐蕃贵族官员轻轻碰触，甚至走下高台，一一与众人共饮，这样的亲和力赢得了在场贵族们的深深敬意。相比之下，禄东赞依旧保持着冷漠的神情，这让不少资深贵族不满，心想：如此接待尊贵宾客，你心中可有分寸？如今国事紧张，你自称吐蕃智者，却策划出这样的接见方式？若惹恼了大唐，我们的生存都将成疑，就连饮酒你也酿成风波。

  松赞干布站在远处，未能听清两人的交谈，但他也察觉到禄东赞的失态。真正的领袖应喜怒不露，你此刻的表现又是如何？何乐为始终微笑以对，而你身为丞相，却整日愁眉不展，这样只会让吐蕃蒙羞。

  当何乐为再度返回时，他已经与四周的宾客逐一畅饮，吐蕃人向来敬重坦诚之人，尤其是豪饮者。刚才何乐为与他们较量酒量，众人无不钦佩，鲜有人能全身而退，但何乐为却毫无醉意，赢得了一片赞誉。若非宴会场合，许多人都想与何乐为痛饮一番，尤其是那些勇猛的将领。

  “殿下一请。”

  经过十多分钟的调整，禄东赞脸上恢复了笑意，举杯之际显得从容。何乐为并未追究先前之事，依旧笑容可掬，众人因此再次赞赏他胸怀宽广。但这四个字恰好落入禄东赞耳中，心中不禁疑惑：难道我禄东赞就是心胸狭窄之人？

  “丞相大人请。”

  何乐为饮酒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桌面的佳肴。尽管他们竭力掩饰，但除了丰富的肉食，几乎难觅谷物的踪迹。在正式的宴席上，谷物菜肴通常是稀有的，但也并非绝无仅有。现在许多食物的缺失，反映出吐蕃的现状令人堪忧。

  “既然殿下提到了粮食，既然彼此心照不宣，何不在今晚趁机把话说开，达成共识？”禄东赞略带不悦地说，他并未漏掉何乐为观察餐桌的举动，论洞察力，禄东赞从不认输。

  “毫无异议，我方负责将粮食运抵吐谷浑，你们负责从吐谷浑运回，每斤定价二十五文。”

  当何乐为揭示此言，禄东赞终于按捺不住，口中的佳酿瞬间喷涌而出。以如今吐蕃的粮价，最高也不过三四十枚金币一石，你竟敢将其翻上八倍，莫非你以为你的谷物都是星辰铸造的？

  “殿下是在戏谑吗？汉族历史悠长，我们藏人虽短，但无论长短，粮价恐怕从未触及如此高位。”

  禄东赞愤怒反驳，这显然是把他当作了愚者。长安的粮食一金币可购两石，而此地却升至二十五枚金币一石，这价格足足翻了五十倍。就算加上两地间的运费，也至少高出三十余倍。

  “丞相大人勿躁，粮食向来是硬通货。无论和平或是战乱，其价值永恒。甚至较金银更甚，因为关键时刻粮食可食，金银却不能。隋末之乱，我粮食在某些区域曾高达百枚金币一石，那时，任何人只求购得粮食，不问价格。如今，我看你们已步入当年的情境。”

  盛世年间，粮价自然低廉，因天下百姓皆耕作。即使遭遇灾祸，大唐疆域广阔，多数地方仍有丰富产出。然而乱世来临，战火连绵，耕田者仅剩三四成，原有的粮产却需供给全国，粮价必然飙升。何乐为开出的价码虽离奇，却远未触及战乱时期的峰值。

  “那么，我们的合作只能止步于此。我不愿从你手中购得这般高价的粮食。哪怕其他商人渴望赚取我的金币，我相信十五枚金币左右，他们就会疯狂地向我输送。你也别以为你的边疆坚如钢铁，实际上，漏洞无处不在。”

  禄东赞强硬地回应。原本他计划将粮价提升至八枚金币一石，那样商人便会蜂拥而至。就算何乐为封锁边境，其他途径仍能输入粮食，只是成本略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近何乐为的二十五枚金币，那是匪夷所思的价格，简直如同公然抢劫。

  “无妨，买卖不成情谊在，我便在此逗留几日。丞相大人不妨尽快与他们联络。不过我必须提醒，若下次丞相再来找我，价格将是四十枚金币。若我返回吐谷浑之地，价格则为六十枚金币，丞相大人请心中有数。”

  何乐为的话语让禄东赞心头一凛...

  当夜的宴席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尽管此刻身处魔法军营，何乐为的居所却依旧显得颇为雅致。这座帐篷足有四十平方以上的空间，在整个营地中仅此三顶，松赞干布的更为宏大，何乐为的次之，再小一些的则是禄东赞的住所，吐蕃的阶层秩序犹如魔法世界的法环般森严。

  何乐为今晚虽饮了不少魔酿，心智却依旧清明。他刚打了个哈欠，外出侦察的部下已悄然归来。这些勇士个个拥有二十五位战士的战斗力，即使在戒备森严的军营，他们也能如影随形。

  “可探得何事？”

  何乐为为何龙六斟满一杯星露水，这在何乐为看来稀松平常，但下方的士兵们却受宠若惊。他们虽由异界系统赋予生命，但尊卑礼节仍铭记于心，主人怎会为他们倒水？

  “禀殿下，军营粮草尚足，但属下无意中听见粮草兵谈论，后方仓库几近空荡，能挪用的粮食几乎都已搬来。然各地土司的仓库仍有存粮，只是数量不多，仅够自给，奴隶们的口粮确实已断。”

  何龙六诚实地禀告。按照何乐为掌握的情报，吐蕃的余粮已然耗尽，主要的丰饶农田皆在那些土司领地，战乱之下，如何能与外界交易？故松赞干布每多支撑一日，饥饿便多一日的威胁。

  诚如何龙六所言，土司的仓库确有粮食，大贵族不会饿死，但他们依赖于奴隶制度维系生活。一旦底层奴隶食不果腹，反抗将如烈火般燃烧，生产也将陷入停滞，那时贵族们的统治根基便会动摇。因此，在那之前，贵族们必须设法获取粮食，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衰败与挣扎。

  “军营中有无厌战情绪？”

  何乐知其手下搜集的情报错综复杂，让他们归纳恐怕需时日，于是他直接询问自己关心的信息。

  “禀殿下，现下众人最忧虑的，是边境地带许多边防军回归，他们描述了我们的神秘新式武器，以及吐谷浑军队的败绩。对面土司的军队他们并不惧怕，他们害怕的是战争结束后，大唐的铁骑自北面杀来……”

  在龙二的话语中，何乐为感到一丝奇异。原本预想这些人畏惧的是土司领主的军力，未料他们真正担忧的是大唐的雄师。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这些年大唐的威势日益增长，边疆军士亲眼目睹过他们新奇的魔法武器，心中自然会滋生疑虑。未曾料到，禄东赞带领边疆守军归来，反而动摇了军心。

  “今日已近黄昏，除了必需的守夜者，其余人便在营帐内歇息，不要踏入为我们预备的特殊帐篷。若各自分散，恐生变故。”

  何乐为带来的助手不多，但他必须确保周围这些人的安全。于是，他吩咐尉迟宝林与长孙冲去吐蕃所设的帐篷，以便在整个营地形成互相照应的态势，一旦发生状况，三人可相互支援，避免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踏入别人的领土，我们必须步步谨慎。

  侍卫们也明白这一点，若远离何乐为，即使他们身手不凡，也可能无法及时保护何乐为。闻言，众人开始铺开行囊，将何乐为围在中央。

  连续几日，何乐为在军营内并未遇到麻烦。不是朝臣设宴款待，便是邀他一同狩猎神奇生物，这几天生活颇为惬意。何乐为也清楚禄东赞并未闲着，当晚便遣送亲信秘密联络大唐和南诏的盟友，以最快速度策划应对之策。

  松赞干布也得知了禄东赞的忧虑，二十五枚银币的价格无法接受。以此购粮，王国的财库将被掏空。若在丰饶之年，尚可考虑，然而如今财库拮据，四处需用，若按此价购粮，待明年土司领主反击时，他们连召集士兵的力量都将失去。因此，松赞干布赞同禄东赞的看法，不论外界如何加价，绝不超过二十五枚银币。

  此时，禄东赞与何乐为在帐篷内来回踱步，焦虑如热锅上的蚂蚁。何乐为已外出狩猎，禄东赞叮嘱部下务必保证何乐为的安全，并监视其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如有任何变动，立即禀报。他们意图用享乐之事牵制何乐为，从而暗中施展诡计。

  何乐为自然清楚禄东赞的打算，这个禄东赞在何乐为眼中无疑是个智者，只是如今显得小聪明了些。事实摆在眼前，无论他多么机智，也无法扭转大局...

  何乐为决定顺水推舟，近来在神秘大陆的征战让他疲惫不堪。既然命运之神已安排好娱乐，他就欣然接受这份馈赠，尽情沉浸在欢乐中，忘却了世间的纷扰。然而，土司领主们的攻势迫使何乐为中断了这短暂的宁静。

  “究竟发生了何事？”

  何乐为明知故问，军营上空狼烟滚滚，部下们担忧他的安危，连忙护送他向后方隐蔽之地撤离。距离他驻扎的魔法军营尚有一段距离，直至遥望见前方熠熠生辉的金色穹顶，他才认出此地——每逢激战，松赞干布总会退守于此，这里由禄东赞统辖的防御线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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