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怕死
见季铭两人站起,罗明义回过头,单手摸着墓道,继续向前走去。
这条墓道他们已经走了数个昼夜,但就算这陵墓再大,似乎也有些不合常理。
这一路走来,他们并没有看到类似于蝙蝠巢穴的地方,说明那些畜生的巢穴另有他处。如果这墓道真有这么长,它们又怎么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飞到墓门?
一边走着,罗明义一边用余光看向前方带头的诸葛十七。
已经在这墓道里耗了这么长时间,此人一改之前的疯癫,非但没有半点急迫的倾向,反而看起来更加沉着,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诸葛前辈。”
罗明义停下脚步,目光如同两粒炽热炭火般,沉沉看向诸葛十七的背影。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前辈还打算继续隐瞒吗?”
“……”
此话一出,墓道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冯亦等人也停下身形,静静看向诸葛十七。
这支队伍是诸葛十七牵头组织的,虽然彼此之间谈不上什么同生共死的情谊,但最基础的信任还是需要的。
身为领队人,诸葛十七如果连诚信都做不到,其他人肯定是不愿意继续跟随他的。反正现在都进到百剑乡陵墓中了,个人能拿到什么机缘宝贝各凭本事,就地散伙也不是不行。
但只怕,诸葛十七所求之物,光凭他一个人压根无法得到。
罗明义这话有赌的成分,也确实是在诈他。
而就算诸葛十七听出来了,也不得不回答。
“……”诸葛十七停在原地。
他的影子被身前几步的灯台拖得极长,随着烛光的颤抖虚虚晃动着,宛若活物。
“罗道友是不是误会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诸葛十七缓缓转过头,笑着看向罗明义。
他嘴角的弧度大的吓人,几乎咧到了耳朵,完全不是人类能做到的程度。他脸上满是皱纹的皮肤撕裂,不断溢出红黄混合的黏滑脓水,顺着下颌淅淅沥沥滴落。
“!”罗明义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见他后撤,诸葛十七却大笑着朝他迈进。
“躲什么?罗道友不是想知道真相吗?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本座先问你几个问题吧。”
诸葛十七的嗓音逐渐变得嘶哑怪异,面目也越发狰狞起来。
他一步步逼向罗明义,后者的腿脚像是突然灌了铅一般,寸步也动弹不得。
最后,诸葛十七的脸紧紧贴在罗明义的鼻尖前。
“……少门主,其他人藏到哪里去了?”
“——咳!”
罗明义的身子猛地抽弹一下,急咳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巫寒山见他醒了,没有多说什么,从他身旁站起,继续去治疗一旁昏迷的冯亦等人。
罗明义撑起胳膊,半坐起身,一时还没有从刚才的场景中缓过神来。
……是梦?
他克制着急促的呼吸,转头向四周看去。
他所在的是一个类似于大殿的墓室。大殿内放置有几座大型灯架,此时已经全部被点燃。
虽然光线算不上明亮,但比起昏暗的墓道,这里已经好上许多了。
墓室长宽近数十丈,正中间放着一个巨鼎,四面的墙壁上满是壁画。不过不知是因为时间缘故还是人为损坏,这些壁画已经相当模糊了。
墓道只有一个出入口,距离罗明义昏迷处不远。门外两侧,各自站着一排造型各异的岩偶。
其他人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大殿内十分安静,除了微弱的呼吸,就只剩下不知何处传来的滴水声。
诸葛十七站在一侧墙面旁,负手背对着众人,似乎是在观察上面的壁画。
而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被绑着手脚的少年……迟重林?!
那人的确是迟重林无疑。
他看起来相当狼狈,身上的衣服都破了许多,整个人灰扑扑的半躺在诸葛十七脚边,神情有些疲倦。
似乎是察觉到罗明义的视线,迟重林抬眼看向他,打招呼似的笑了一笑。
“看来你还有多余的力气。”诸葛十七淡声道,“小鬼,不怕死吗?”
“前辈,您这叫什么话。”迟重林回过头,被绑在身后的手腕动了动,“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估计你们现在还在外面躺着呢。您这么大的人物,肯定不会搞恩将仇报这一套吧。”
这不分尊卑的腔调,与他先前处处低调谨慎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诸葛十七侧目看了迟重林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转变。
“出手相助?”他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墙上的壁画,“我看你倒并非好心,而是遇上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了吧。”
“前辈,别把话说那么不好听。”迟重林笑眯眯的,这副眉眼弯弯、满腹坏水的模样像极了三白宗的某位掌门,“互利互惠,你情我愿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油嘴滑舌……这才是你的真面目?”诸葛十七斜睨他一眼,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感兴趣,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且先说说,你能给本座带来什么‘利’。”
迟重林笑容温和,没有开口,而是向他传音说了一句话。
“!”
诸葛十七眼神当即一凌,如刀般的视线刺向迟重林的面孔。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他厉声传音道。
相较于诸葛十七的疾言厉色,迟重林则显得平淡多了。
“前辈不必如此谨慎。晚辈只是一介平平无奇的散修,机缘巧合得了些消息而已。如果哪里得罪了前辈,您一巴掌直接将我摁死就是。”迟重林笑了笑。
“我对仙盟的烂事不感兴趣,更不想掺和,来此只想求一番机缘。若前辈还是不相信,那晚辈也无话可说,您还是直接杀了我好了。”
“……”诸葛十七上下打量迟重林一番,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是否可信。
半晌,他指尖一动,闪出灵光的同时,迟重林身上的捆仙索顺势滑落。
“你是真不怕死。”诸葛十七评价道。
迟重林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低头揉着胀痛的手腕,随口道:“前辈这话可说错了,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死。”
“是吗?”诸葛十七闷声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的面孔隐藏在阴影中,只能看清模糊的面部轮廓。
虽然皮囊尽毁,但一个人的骨相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诸葛十七如今这副样子,看起来倒是与他最初温和优雅的外表没什么区别。
“你是契罗人?”诸葛十七放缓语气,与迟重林唠起家常来,“本座看你长得像,不过头发不太一样。”
“是。”迟重林也乐得与他缓和关系,点头应道,“我母亲是中原人。”
“难怪。我也认识一个契罗人,前不久刚进卒鹰。我喜欢他的头发,阳光一照,连发丝都在发光。”
说着,诸葛十七摸了摸自己鬓角日渐枯槁的头发,叹息一声,“可惜了——多好的皮囊。”
至于可惜什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像这种典型没话找话的闲聊,也没人真去较真追问。
迟重林随声应付了几声,好像诸葛十七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八卦。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塔乌尔如今过得如何,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无权替过去的自己和母亲原谅任何人,但也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无意义的仇恨。
人终究是要向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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