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一)
谢昭歌被柳愿带着进入燕侯府,谢昭歌不敢抬头,一路垂下视线,只盯着眼前的一方视野。
这方视野里的青砖茵草不断映入眼帘,无不让谢昭歌想起邺京的谢家家宅。
那里也曾是这样的青砖小路、绿茵繁茂。
真像,像到谢昭歌得拼命才能克制住鼻尖的酸涩。
不要再哭了。
“君侯。”
谢昭歌闻言惴惴不安,她以为这位柳管家会直接就带自己去找长姐。
“何事?”
低沉的声音让谢昭歌想起以往见到赵渊时候的印象。
对谢家,赵渊从来都算不上热络。
柳愿微微侧身,将谢昭歌露出,他说,“夫人的妹妹来找。”
虽然对方是低着头,但是赵渊还是凭借不算多的记忆对上了她的身份。
“你是谢昭歌?”
谢昭歌眼睫轻眨,“是。”
头上传来一阵沉默。
谢昭歌心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早知道就不走正门了,万一赵渊不让自己见长姐可怎么办才是好?
而且......长姐也不一定有能力收留自己。
早就听闻一方诸侯们拥兵自重,并不瞧得起所谓清流世家。
或许长姐过得也不好。
谢昭歌现在忽觉自己给长姐添了麻烦。
她或许该现在就启程离开。
可是她又该去何处。
赵渊不知谢昭歌的心思百转,他的沉默只为一件事。
该怎么和谢念白说,邺京战乱、谢家家主......生死不明。
“你...”赵渊垂眼看着谢昭歌,“你知道谢家主的情况吗?”
谢昭歌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噙住泪水,发抖着回答,“......不知。”
真是个更糟糕的消息。
“我先让柳愿带你去休息。”赵渊见谢昭歌满脸泪水,只好转身摆手让柳愿带人离开。
“君侯!”谢昭歌叫住赵渊,她来找长姐确实是为了一个容身之所。
可是她也不愿意让长姐为难。
她要亲自去看一眼长姐,如若、如若长姐的处境当真不好,她即刻就离开!
“我要先见长姐。”
赵渊背对着谢昭歌的身子闻言一顿。
“我要先见长姐。”
谢昭歌掷地有声的再一次重复。
谢家的人,都这么有个性吗?
赵渊神色复杂的转身,垂首看谢昭歌。
“不是不让你见,只是现在情况有些复杂。”赵渊负手,“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讲邺京、和谢家主的事情。”
谢昭歌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这事确实让人听了难过。
“而且,你长姐怀孕了。”
谢昭歌猛的抬头,对上赵渊复杂的神色。
“这件事,该怎么现在对她说出口。”
一时间,只有久久的沉默。
......
曲娘对着铜镜为谢念白梳顺长发,柔顺的青丝在曲娘的手上无比乖觉。
看见镜中的谢念白伸手抚上心口,曲娘立刻紧张,“夫人又觉得心口不舒服了吗?”
摇了摇头,谢念白否认,“没有。”
“只是......有些心慌。”
曲娘松了口气,“那应该是夫人这段时间饭吃的不多所致。”
“或许吧。”谢念白也不知道。
“没什么胃口。”
曲娘听谢念白这么说还是劝说道,“那也要多吃一点。”
“嗯。”
继续为谢念白梳理长发,曲娘听见门口有人,随意抬眼看去,竟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人。
“十一娘子?”
谢昭歌在谢家行十一。
谢念白立刻顺着曲娘的视线看过去。
真的是谢昭歌。
起身走过去,谢念白眼里是意外也是惊喜。
“昭歌?你怎么来了?”拉住谢昭歌的手往屋内牵,谢念白只觉得对方的手比自己还要凉。
曲娘欢喜的去准备茶水。
谢念白细细打量谢昭歌,除了眼眶好像有些红之外,衣着干净、发髻整齐,身上还有淡淡的脂粉香气。像是来荆州游玩路过顺道来看她。
“是来荆州游玩吗?”谢念白揉搓谢昭歌的手,想要为她暖和起双手的温度。
怎么这么凉?
“是。”谢昭歌扬起笑容,“想着长姐上次说可以来找燕侯府找你,我就来了。”
“随时欢迎。”谢念白觉得谢昭歌手凉得不同寻常,于是伸手搭脉在谢昭歌的手腕上。
谢昭歌也任由谢念白为她诊脉。
她身上没有受伤,号脉不出什么。毕竟有些伤在心里,如何能从脉搏上窥见。
“有点累,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吧?”
谢念白伸手摸了摸谢昭歌的头,谢昭歌恍惚的贪恋长姐手心微凉的温度。
这么熟悉。
险些又要掉泪,谢昭歌知道自己止不住泪水,于是先人一步的抱住谢念白。
将头埋在谢念白的颈肩,嗅着谢念白的气息,谢昭歌默默流泪。
“长姐......我好想你。”
感受到脖子上的湿濡,谢念白好笑的拍了拍谢昭歌。
“怎么还哭了?阿翁又罚你了吗?”
听谢念白这样说,谢昭歌不由的收紧手臂,将谢念白抱的更紧。
“这次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伸手擦干谢昭歌脸颊上的泪水,谢念白有些无奈,怎么这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
“嗯。”谢昭歌口中含糊应下。
“吃饭了吗?”谢念白光是擦泪水就擦湿了双手。
谢昭歌肚子应景的咕咕叫起来。脸上羞红,谢昭歌不好意思的捂住肚子。
谢念白让曲娘去厨房看还有什么菜好热一热先端上来。
“再让厨房做两道昭歌爱吃的菜。”
曲娘点头记下,离开了屋子。
只剩下谢念白和谢昭歌两人。
夏日本该炎热,谢念白本身不觉得热,现在也不能贪凉,所以屋内的冰块少。
怕谢昭歌酷暑难耐,谢念白拿起蒲扇为谢昭歌扇风。
微弱的风渐渐抚平了谢昭歌的心绪,方才怎么也擦不干的泪水,此刻也逐渐停下。
谢昭歌又觉得恍惚了。
不知是不是人一旦遭逢巨变,就会变得这样患得患失。
此刻的平静安宁交织着一瞬的血流成河,生生割裂开来的时空,让谢昭歌总是有点分不清什么是过去,什么是现在。
谢昭歌还在恍惚。
“别怕,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谢昭歌喃喃自语。
忽地如梦初醒,谢昭歌瞪大眼睛看着为她打扇的谢念白,长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念白眉眼平静,她看着谢昭歌,用着一如既往的语气说,
“昭歌,发生了何事?”
“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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