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未来
广大的军械库，铳械和钺矛交错，货架与货架之间堆满了军需物资箱。
“......塔露拉首领让我们打下来这里，现在呢，我们虽然打下来的，但是兄弟们也死伤惨重......”
“谢尔盖。”
查尔斯拍了拍谢尔盖的肩膀。
黎博利的身体素质使他不用进行过多的休息也能保持充足的精力。
“你不用怪自己。要怪，就去怪塔露拉吧。
“至少到目前，我们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能够让整合运动的大业推进。
“那些兄弟们长眠于地下，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他们的牺牲是义无反顾的。
“以前，我从未见过如同宪兵队这般普通人也能爆发出如此战斗能力的......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我们究竟为什么如此去战斗。”
是啊，为什么呢？
谢尔盖翻了个身，把自己的目光对准查尔斯的瞳孔。
“我说句实话，我到现在也不太理解。或许是因为愤怒，或许是因为理想，或许就是因为单纯的没有出路了......
“他们本不该卷入这里，卷入到龙门这片地狱。他们本应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城市在吃人，源石在吃人，人在吃人。”
谢尔盖只想把心底的一切的一切都吐露出来。
他也感觉到自己越说越乱。
白色的菲林摇了摇头，看向那片天。
天空依旧云雾诡谲，就像是那捉摸不定的前路一样。
理想的实现前提是实干，但实干了这么久，理想似乎还在那里，起点处却已经倒下了一大批人。
这究竟值得吗？
“你说说，为什么？”
“来到宪兵队的，都不是普通人。”
查尔斯拿出了他的西贡诺夫SVD。
“你也用过这个，当然知道7N1有多难操作。但咱们的狙击手也用的这个。
“他们都是好手的同时，也有着自己的信念。
“这信念，或许是为了感染者解放，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的子辈不再遭受如今感染者的苦难。”
矿石病是会通过母婴传播的，但由于矿石病病患那岌岌可危的生存环境，对此研究的样本严重不足。
但并不代表没有。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理想的共同点？他们没有为了自己而战的。”
谢尔盖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从雪原上你创建了宪兵队开始，我们早就做好了这一份觉悟。
“——死在战场上，死在自己理想的道路上的觉悟。”
谢尔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位步话员（炮指员）的身影。
他摇了摇头。
“我好像知道了。”
“谢尔盖，你想想，如果我们不是单纯的感染者暴徒组织，如果塔露拉能够给你更多的时间去改造我们的学习，那么整合运动就是一个巨大的、由理想主义者构成的强大组织。
“——在塔露拉出现变化之前，我也曾想过这样的组织的出世。这或许就是我们的理想得以实现的关键。”
“......”
谢尔盖的心底里浮现出了一个计划。
“——我明白了，查尔斯。我睡一会。”
“嗯。”
黎博利看着眼前的白毛菲林，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整支宪兵队早已陷入了疲累的境地，如果随便来一支队伍，哪怕是最菜的乌萨斯感染者纠察队，整支宪兵队都会瞬间崩溃。
战士们早已到达了自己身心的极限。
这处军械库还相对偏僻，补给到前线部队也比较方便。
查尔斯拎起了自己的西贡诺夫SVD，检查了一下其中的7N1高精度穿甲源石蚀刻弹。
“换班吧。你也是时候该休息休息了。”
他自顾自地起身，走上了制高点。
地面上的血污依然存在着，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场战斗。
探照灯仍然在闪着，照耀着地面上的铁丝网和血污，令人感到一阵压抑。
宪兵队的宪兵们在经过两天一夜的连续奔袭高强度作战后，纷纷怀着或好或坏的梦沉沉地睡下了。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无论对感染者，还是对所有人。
……
1072年5月21日 2:05p.m. 罗德岛本舰
天气/阴 能见度/较好
隶属于罗德岛的车灯照亮罗德岛本舰的接驳区，博士和阿米娅首先从中间的车下来。
“——你们回来了。”
“凯尔希医生！”
阿米娅显得有些激动。
但之后，她的卡特斯耳朵瞬间垂了下去，尽显落寞。
“……阿米娅，关于龙门的情况，近卫班已经在通讯中和我提过了。”
凯尔希开口道。
她依旧是那么古井无波，不惊不喜。
“让我检查一下你的手。”
“不用了，凯，凯尔希医生……”
“阿米娅。”
阿米娅对上凯尔希的猞猁P脸。
不怒自威。
“让我看看。”
“我，我……”
“别逼着孩子，凯尔希。”
博士出声道。
“这是为了她的安全和健康而进行的必要检查，博士。”
凯尔希又看向博士。
博士从兜帽中隐隐透出不解的目光。
“……好吧。”
阿米娅最终还是主动地伸出了双手。
“还行，没有变色，也没有碎裂。
“听着，阿米娅，在使用你的力量的时候小心一点。”
“……嗯。”
凯尔希将阿米娅的袖子捉起，一瞬间，她的眉毛蹩起到一块，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阿米娅的眼神也有些躲闪。
“……？”
博士走上前去，然后瞬间表露出震惊的目光。
阿米娅的手臂上，有些许源石结晶点点突出，还有铳械贯穿伤，灼伤，还有破片划伤……
“……博士，我觉得你有理由——不，是必须向我解释这一切。”
“阿米娅在狙击阵地观察的时候，为了保护我免受203mm重炮的直接打击，将我扑倒……”
博士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寒颤。
“7.62*54R LPS……”
凯尔希皱着眉头，不禁脱口而出：
“阿米娅，你究竟受了多少伤？”
“凯尔希医生，我想……”
“现在，立刻，给我去医疗部！”
凯尔希的面色也不再古井无波。
她的脸彻底阴沉起来，如同龙门上空的天空一般。
“好，好的，凯尔希医生……”
博士也快步走过去。
“阿米娅，你不必如此费心费力。”
“——博士！”
凯尔希的怒目扫来。
“……怎么？你想要怪谁？”
博士也同样不遑多让。
“阿米娅，你先去医疗部养伤……”
“博士！凯尔希医生！”
博士瞬间止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两道目光扫来，都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温和。
——即使是博士，这个刚刚“出生”不到半个月的“人”，也与阿米娅建立起了十分坚固的信任关系。
“我，我想保护所有的人……”
阿米娅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免得低落了许多。
她想要保护罗德岛的人，但她眼睁睁地看着干员们被203mm炮轰成血雨；
她想要劝降整合运动，但她看着那名炮指员在黎明前倒下；
她想要保护龙门下城区贫民窟的感染者，但他们之间和黑帮之间互相倾轧，自相残杀；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此时此刻，她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
博士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不怪你，阿米娅。这个世道如此，我们——罗德岛的总目标距离实现还很遥远很遥远，这其中所有的困难都不是一日之内可以克服的。
“这是这片大地上的顽疾，这是人们的劣根性和相互之间的不理解所导致的后果。做事在人，成事在天。”
“博士……”
阿米娅再也控制不住，两行热泪从她蓝宝石般的眼睛中流出。
博士蹲下，拍了拍她的后背，顺势将她搂在怀里：
“有什么心事，就都说出来吧。”
虽然他不懂什么源石技艺，但博士明白，阿米娅还是个孩子，她要是什么都憋在心底的话，会出大问题的。
借助自己胸膛和阿米娅的头和耳朵的掩护，博士瞪了凯尔希一眼。
（阿米娅142cm，此处博士165cm）
（阿米娅这么矮？！来自东北人的疑惑）
“我......我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也知道，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可我......我不知道......（抽噎）”
随着心底里的话语表露，情绪也随之流淌。
阿米娅她作为一个孩子，亲眼面见了如此之多的死亡，甚至不得不亲手去杀死人。
......这个年纪的孩子，真的应该活跃在战场上吗？
“为什么我只能看着一个个可以被拯救的人......在我眼前消逝呢？
“时代......真的是时代如此，世道如此吗？（抽噎）”
阿米娅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出来。
但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只能让她自己去寻找。
这就是现实。冰冷的现实。
现实容不下恸号。但人心会。
博士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他沉默着，只是尽可能地让阿米娅感受到温暖......
微不足道、甚至不足以自保的温暖。
“明明触手可及......也许有时候就差一点点......”
阿米娅擦去了眼泪，松开了博士。
“我知道我身上的责任......我会继续走下去......
“但现在......我真的好累。”
她努力摇了摇头，想要将自己所想驱赶出去。
“......请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吧，博士。谢谢你。”
“......罗德岛的大家，都会在你的背后尽力支持你的。睡一觉吧。”
“嗯。”
博士起身，朝着凯尔希招了招手。
看着阿米娅起身，故作坚强地向着医疗部走去，博士愤怒的目光扫向了凯尔希：
“你怎么想的，让一个孩子上战场，去面对这些她本不应该面对的东西？”
“——她必须面对。”
“她必须？！来你给我说说怎么个必须法，就在这，我哪也不去。”
虽然博士在近期的战斗中察觉到了自己体质的孱弱，但现在他所展现出的压迫感不亚于一头护犊子的猛兽。
“你现在还不应该知道这些......”
“那你把我唤醒干嘛？！给你添堵？还是给这个孩子添堵？！”
博士尽力克制自己不爆粗口。
“博士，这片大地上有着许多未解之事，知晓的过多对你并无益处......”
“那你**的还不如让我睡死在那个什么石棺里！！！”
博士破功了。
“咳咳......你究竟在逃避什么，凯尔希？逃避的结果就是把阿米娅推上战场吗？还是让罗德岛的人和你所逃避的东西一起陪葬？！”
博士在吼完之后立刻咳嗽了起来。
但他的思维十分清晰，直指凯尔希想要隐瞒的东西。
直觉告诉他，这是关键。
“博士，这片大地......”
“少**的在这里跟我飙谜语！咳咳......”
博士第二次对凯尔希感到了失望。
面罩下，他的眉毛也蹩成一团，眼睛中不断透露出怒火。
“我不是怒火攻心，凯尔希。我直说了吧，如果你不肯和我分享更多信息的话，我宁愿跳槽去哥伦比亚的莱茵生命。我倒要看看，罗德岛离了我能成**什么奶奶样！”
博士之前和ACE等一众精英干员闲聊的时候提到过罗德岛之前的经营状况。
可以说，如果不是自己刚刚苏醒就连续加夜班了三天，还自掏腰包（其实是阿米娅给博士了一些零花钱）从可露希尔那买了几支理智液，罗德岛的股票就真的离跌破10%大关不远了。
“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让这么多信任你，甚至愿意为了你肝脑涂地的干员们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甚至把先锋二组就直接扔在了切尔诺伯格......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棋手，凯尔希。”
“我......”
“阿米娅很坚韧。我感受到了她的坚韧。
“但再坚韧的外壳，也终究有被现实压碎的时候。”
凯尔希的目光第一次被这个“新生的博士”的目光吓得躲闪了起来。
“她需要的是保护，而不是冲锋在第一线。
“我不能够保护她，这我知道，但并不代表你不能。
“要是你心底里把她当做一个人，当做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工具，一个挡箭牌的话，就抓紧去医疗部给予她你能够做到的帮助，凯尔希‘医生’。”
博士特地在“医生”这个词上重重地咬紧口音，随后拂袖径直朝着控制中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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