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落花与流水
西特斯大酒店，某房间。
“佳缘，你告诉我，为什么连我唯一的儿子也要背叛我？”
薛佳缘将手搭上双眼空洞的郑喜枫肩上，安慰她，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她从心底里心疼这位偏执的母亲，却又无法认同她执念一般的做法。
她给郑喜枫喝了镇定的药，看她入睡后，才坐在房间里发起愣来，回想着过往的种种。
今天，她第一次从认识了四年的唐思扬眼眸里看到了光亮，是专属于那个女孩儿的光亮。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输得有多彻底。她，竟然从未走进过他的心里。
她认识唐思扬是在四年前的一个夏天，空气里伴着细雨过后泥土的清新。
她跟着老师彼得医生接见了一位从意大利转到瑞士的精神病人。凑巧的是，病人和其家人都是华裔。那位中年女士虽然面目憔悴，精神恍惚，但却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贵妇的优雅矜贵。
而她不自觉地被病人身旁站着的那位清冷男孩吸引了目光。
称得上是黄金比例的五官刻画了一张如月光般清冷而又脱离凡俗的脸，即使站在一向自诩五官基因优秀的昂撒人面前，也绝不输一点光彩。
直到被导师提醒，她才愣愣地从男孩的脸上回过神来。但是那个男孩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她自认为在美貌方面不输给多数人，因此对男孩所展现出的傲慢印象极为深刻。
那是她和唐思扬以及他的母亲郑喜枫第一次见面。
治疗期间，郑喜枫表现出极强的控制欲，她不允许唐思扬离开她的身边。一旦唐思扬离开，她就会摔东西，大吵大闹，表现出无法控制的狂躁状态，只有高强度的镇静剂才能阻止。
唐思扬虽然一直冷着脸，但面对自己的母亲一直都是柔声细语，从未大声说过话。薛佳缘逐渐对这个面冷，心里装着无限温柔的男孩儿有所改观。
后来，她常见一个金发碧眼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孩儿来找他，但他每次都对这位名叫“克丽丝”的女孩儿置若罔闻。直到克丽丝带着男友来到他面前炫耀，他才笑着跟她道“你找到了合适你的人。”
话毕，便转头进了病房，敛了勾起的嘴角，变为冷漠无神的目光，仿佛同他对话的人就是一个陌生人。
“佳缘 薛，你是中国人？”唐思扬瞥了一眼她的名牌，带着些疑问。
“原来你会说话呀。”
她对主动和她说话的唐思扬感到十分神奇，忍不住调侃。
那是她和唐思扬第一次讲话，但唐思扬并没有接她后来的话，只是嘴角勾了一下，转头走了。
同医院的华裔女医生对她说唐思扬绝对是个难驾驭的人，这莫名勾起了她的好胜心。或许她本来就在无意间被他吸引了吧，所谓好胜心只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由头。
随着唐思扬寸步不离的陪伴，加上药物治疗逐渐起了效用，郑喜枫的情况开始变得好起来。她也从唐思扬的脸上看到了不同的神色，连带着他们的交流也频繁了起来。
一切似乎都那么平静的流逝着。薛佳缘一直以为唐思扬是那种纯粹性格冷漠不喜欢和别人有过多接触的人。可在那个冬天，她才终于认识到他并不是性格冷漠，他只是没有不到令他热烈的人。
那已是三年前，经过一年的住院治疗，郑喜枫的病情已经十分稳定，被允许回到唐思扬租住的房子接受阶段性复查治疗，但她仍然不喜欢唐思扬离她太远。就连唐思扬去远一点的舞蹈班上课，她也不允许。
薛佳缘从心底里佩服唐思扬对待郑喜枫的耐心和温柔。她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上了这个集美貌和温柔于一身的男人。无限的主动靠近，使她意料之内地成为了郑喜枫和唐思扬都十分信任的人。
那一天，是圣诞节的前夜。唐思扬少见地请她临时帮忙照顾一下自己的母亲，他说自己需要去见一个朋友。
直到郑喜枫病发，被送进医院，唐思扬才不得不从中国飞回瑞士。那时，她才知道唐思扬并不是去见所谓的朋友，而是去见一直被他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也就是那天，她看到唐思扬坐在郑喜枫的窗户旁，呆呆地望着手里有撕碎痕迹的半张照片，整整愣了一下午。那是她第一次从郑喜枫嘴里得知沈暖的存在。
不被父母祝福的中国式婚姻，自古以来很少有好的结果。薛佳缘全家虽然已经移民，但骨子里却还是传统的中国人，家庭教育也不可避免得被祖宗法理所影响。
她本来以为时间将会慢慢洗去唐思扬心目中那个女孩儿的分量。在后来的3年当中，唐思扬在郑喜枫的催促下，不再拒绝她的主动示好，虽然依然还是冷冷的，但有了很多主动的变化。
她永远记得那个夏天。那时她同医院里的其他同事去社区做公益筛查，又热又渴。唐思扬冒着热浪，在一群人的注视中独独递给她一瓶冰水。虽然是很小的一件小事，但却彻彻底底拨动了她的心弦。她自此成了别人口中的他认可的女朋友。
对于女朋友这个称呼，每次他都只是浅笑，甚至在郑喜枫面前从未解释过。她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可以做他的女朋友。
她沉浸在未来的梦里，刻画着他们的家。
直到她看到“活过来”的唐思扬，看到他坚定拉着的沈暖的手，她才彻底明白，原来一切都不过是她荒诞的想象。自己不过是唐思扬用来转移郑喜枫目光的一个棋子罢了。
薛佳缘从小就是一个极其自尊骄傲的女生，她相信通过努力可以获得她想要的一切，但对于她永远都得不到的，比如她看清楚的唐思扬的真心，她也不会强求。
她终有属于她自己的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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