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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笼中猎物


天边余霞成绮,黄昏摇摇欲坠,魏念晚一直被那两个狱卒拖入刺史府的跨院。

  这处跨院显然是荒废已久,砸开的小铁门上尽是斑驳的锈迹,院中的青石子小路上也长满了杂草,足足没过脚踝。其它没路的地方,杂草更是肆无忌惮地疯长,有些可达膝头。

  先前在内心盘旋的那股不安此时便升到了顶点,魏念晚愈发笃信,董婴不是真的要让她来看大夫。

  进了院子,两个狱卒便将她丢在游廊的美人靠上,对着昏昏沉沉也不知能不能听懂的她说了句:“在这等着吧,一会儿就有人来接你。”

  两个狱卒离开,听到铁门重新关阖的声响时,魏念晚是想会起来看一眼周围的,若有可能,此时便是她最好的逃生时机。然而那声响才落下片刻,不远处便传来说话声,让魏念晚死了趁机逃跑的心,只得继续趴在美人靠上装晕。

  走过来两个男人,魏念晚不必睁眼看便知是董婴手下的禁卫,因为他们说着一口标准的官话,没有同州这边的地方腔调。

  那两人先将她身子翻子过,拍了拍她的脸,魏念晚便虚弱地将两眼睁开条缝儿,随后又闭上。便听其中一个禁卫笑道:“倒真是个美人儿,难怪将军……”

  另一人也笑了笑,道:“快把她抬进去吧,将军马上就要来了。”

  他们的话没说太直接,但透出的意思已是让魏念晚毛骨悚然。

  她被两个禁卫抬进了一间屋子,屋中的小圆案上点着一盏小灯,映出昏黄的光亮,勉强将屋子四周照亮。

  魏念晚被他们扶在圆案旁的椅子上,一人将她扶稳,另一人端着一只碗朝她靠近,用一种怪腔怪调的温柔语气劝道:“小娘子,你今日在牢里受了水刑,会着凉的~我们将军体恤,特意命人熬了一碗姜汤给你驱驱寒~快喝吧。”

  那盛满汤药的碗一靠近,魏念晚便闻出这不仅仅是一碗姜汤,里面还加了别的东西。但姜味太重,具体加的是什么她无法单凭气味断定,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魏念晚在心里快速分析了下自己眼前的胜算:迷药已在水刑时泡了水,无法将眼前两个禁卫迷倒。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把匕首也在送去牢房时被搜走了。赤手空拳,以她的体力对抗两名禁卫,胜算为零。

  既然毫无胜算,那她只有放弃抵抗,顺从地将那碗姜汤喝了下去。

  灌完魏念晚姜汤,那两人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去门外开始提东西,一桶一桶地提进屋里。趁他们不备时魏念晚回头看了眼,才发现身后的屏风后面还有一个里间,朦朦胧胧能看到一张架子床,和一个大木桶。

  这时她才确定,他们一桶一桶拎的是水,这是在准备沐浴的水?

  很快屏风后的木桶便差不多满了,两人过来拖她。这回即便明知体力上不是他们的对手,魏念晚也不能再沉默,她竭力挣扎:“你们、你们干什么?”

  先前还算“温柔”的那个禁卫便道,“小娘子,你今日在那水牢里泡了半天,大夫说只喝姜汤是不够的,还得泡个热水澡将体内的寒气彻底逼出来才成。”

  “那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你刚刚不是连路都不能走?”

  此时的魏念晚便不能再一味装虚弱了,她正了正身板儿,透出一些坚强:“许是方才那碗姜汤的缘故,这会儿忽然就觉得有了些气力,我自己真的可以,不敢劳烦两位大哥了!”

  她话说的客气,没有激怒对方的意思,两人对了个眼神儿,那人便道:“那行吧,你自己洗一洗,我们去外面守着。”

  说罢,他果然拉着另一个禁卫出去了。

  魏念晚赶紧去闩上门,隔着门扇听到那两人的不屑:“我说行了,我们要真想偷看,也不过就是一脚的事儿!”

  魏念晚心跳如鼓,却不能和对方硬着来,只能哄骗道:“两位大哥别误会,我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只是平日里习惯了。”

  她故意弄出脚步声,让他们相信她已去了里间,可实际以她的听力便是人在里间,也能听到门外的对话声,此时另一个较沉默的禁卫正在埋怨那个“温柔”些的:

  “你小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见漂亮娘们儿就昏头!她说让咱们出来就出来,万一她给跑了呢?!”

  “哎哟,这间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她往哪儿跑?再说了她身子都弱成那样了,刚刚又喝了那种药,很快就会燥热难耐只想爷们儿了,还逃什么逃!”

  那人似乎觉得他说得有理,便未再继续埋怨,话题却自然而然地引入到那些乌七八糟的男女事情上。魏念晚懒得再听,转身走去里间。

  这个董婴,她之前还当此人只是莽夫作为,才会有无心的僭越之举,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畜生!她好歹还担着璟王女傅的名头,便是疑罪,也只可关押,处置需等璟王清醒再定夺。可董婴非但滥用私刑,如今还对她起了这种龌龊心思……

  魏念晚心下虽气,可关键时候干生气是没用的,她得想法子躲过这一劫。

  照说她血液里的赤子灵芝能解百毒,虎狼之药对她也应当没什么效果,可这种时候她不敢赌。是以一边撩着木桶里的水,装作沐浴,一边将先前的那碗姜汤催吐出来。

  她已一整日未曾进食了,这会儿还要吐出那些姜汤,胃里便灼烧翻滚得难受。

  她缓了缓,从袖袋里取出泡过水的那些迷药,原本的药粉如今已结了块,像面团儿似的。她不由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没法用了。

  她又仔细观察了一遍这间屋子,去掉屏风便是狭长的一间大屋,可是真如那个禁卫所说,四周竟没有一扇窗户,也不知当初建来是作什么用的。

  逃已是没有可能,那么只能在屋内想想办法对付董婴。

  她的目光扫量一圈儿后,落到圆案上摆着的那一盏小灯上,登时一计浮上心头!

  魏念晚垂眸看着手里的面团儿,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洒是不能洒了,但还是可以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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