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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烈火重围


龙中堂和计蒙很快来到有熊营前,发现冰封高墙早已无影无踪,笼罩大营的浓雾也已烟消云散,可有熊营中却依旧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迟疑片刻,对视一眼,计蒙点了点头,两人便缓缓踏入营中。

  他们放眼四望,只见淡淡的月光下,营中的大水虽然已经退去,却还留有许多或深或浅的水洼。

  帐篷、栅栏和许多器具等物,虽然被冲的东倒西歪狼狈不堪,却因加固得当,大多数并未被水冲走。

  甚至,不仅俎案凳子等物的腿上均有绳索紧紧相连,就连空地上的一堆堆柴草,也全部被蓑草盖得严严实实后又用绳索牢牢固定在薄薄的木板上,而木板也依然与固定帐篷的地锚紧紧相连。

  如此一来,即便水位升高,水势猛烈,木板柴草会和帐篷一样漂浮于水面,使得大多数柴草不仅不会被水淹没,还依然会保持干燥。

  龙中堂越看越惊疑交加,缓缓巡视着错落有致的垛垛柴草和四下散开在营中搜寻的众将士,诧异问道:“兵正,有熊人安营扎寨,一向如此谨慎吗?”

  “不是啊!”尽管计蒙也大感诧异,却并未放在心上,甚至稍显不屑道:“之前攻破有熊营寨,从未见过此番景象。不过,他们弄这么多柴草,却不见有半粒粮食,难道吃风喝烟烧火玩儿吗?”

  计蒙言语中不无调侃,可龙中堂听来却如当头棒喝,顿时惊悟,心中陡然一凛,不由自主地喃喃惊呼道:“糟糕!莫非有诈?”

  “有诈?有什么诈?”计蒙愕然反问两声,不满嘲笑道:“倒是你一惊一乍的有点吓人。”

  “快,兵正,快撤。”龙中堂无暇辩解,更不理会计蒙的嘲讽,甚至不等计蒙反应过来,便越俎代庖,发出命令:“敖喜敖悦,快,传令撤退。”

  “敖继,你干什么?”计蒙顿时惊怒交加,厉声喝道:“我是主将!你敢僭越职权?”

  敖喜和敖悦一看计蒙发怒,也觉得龙中堂稍显莽撞,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正欲劝说,却见龙中堂不仅毫不理会计蒙的呵斥,反而怒吼出声:“撤,快撤!你俩聋了吗?”

  “是,遵命!”

  敖喜和敖悦从未见过龙中堂如此仓皇暴怒,又见龙中堂怒吼声中已经率先原路返回,急忙高声呼喊着紧追上去:“敖上卿有令,大家快撤,弟兄们,快原路返回。”

  “不准撤,谁也不准撤!”计蒙一看龙中堂主仆三人无视于他,更加怒不可遏,高声喝道:“敖继不听将令,犯上作乱,大家切莫盲从……”

  “梆梆梆……”

  计蒙话没说完,忽听一阵急促的梆子声远远传来,不由愕然一怔,声音戛然而止,正欲查望,却听大营四周骤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杀啊!”

  计蒙不由悚然一愣,心想:糟糕,真有埋伏!急忙也高声喊叫起来:“撤!快撤!”

  可他话声刚落,听到命令的九黎众将士甚至尚未从截然不同的两道命令中转过弯来,忽觉眼前骤然一亮,成千上万支火把瞬间便刺破夜空,划出一道道刺眼的光线,好像天河洒落流星,又似平地飞起火龙,转眼便天女散花似的飞落营中。

  这些火把,有的落在早已东倒西歪的帐篷上,有的落在横七竖八的栅栏和器具上,有的径直砸在九黎将士身上,还有更多的却正好落在那一堆堆错落有致的柴草垛上。

  更可怕的是,就算那些没砸中任何人或东西的火把,不管是落在铺满荒草的地面上,还是落在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片片水洼中,却均未熄灭,依然吐着火舌,或者点燃周边的荒草,或者把周遭冰凉的浊水炙烤出一丝丝一团团的灰白色水汽,滋滋啦啦袅袅娉娉地升上夜空。

  飞奔之中,龙中堂挥动长矛,迎着接连不断投掷进来的火把,忽而隔挡,忽而躲闪,速度减缓许多。

  惶恐之中,他急中生智,急忙施展木遁术,化出一面厚厚的包铁盾牌,好像雨天撑伞似的,奋力挥舞,左遮右挡,泼水不进,迎着火把飞来的方向飞一般地冲上前去。

  随着他距离有熊伏兵越来越近,有熊伏兵也很快发现这个举着块大木板顶风冒火飞奔过来之人,叫嚷喊叫之中,不约而同地把火把投向龙中堂。

  一时间,数十上百支火把好像冰雹倾泻似的砸向龙中堂,砸的龙中堂手中的盾牌“咚咚”作响,连绵不绝。

  有熊伏兵合围后,虽然人员密集,可火把毕竟有限。他们纷纷把火把投向龙中堂,便没有多余的人手和火把另投他处,所以在龙中堂身后便闪出一片二三十丈宽的空缺地带,也就让跟在龙中堂身后十几丈远的计蒙等人有了可乘之机。

  计蒙比龙中堂慢了片刻,被落下十几丈远,正欲和龙中堂一样再去开辟一条通道,忽见龙中堂身后闪出一条宽阔的安全地带,顿时不再犹豫,高声呼喊着冲上前去。

  龙中堂虽然挥盾冲锋,却也一直关注着身后的动静,眼见计蒙带着众将士紧紧追随上来,更觉责任重大,丝毫不敢松懈,更加奋力前冲。

  可他刚又奔走十余步,忽觉手腕陡然一震,“当”的一声闷响,随即便见一杆长矛“啪嗒”一声落在脚下。

  他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有熊人眼见火把不能伤他,改用长矛;喜得是既然长矛能击中盾牌,说明他此刻距离敌人至多不过二十余丈,再有几个起纵,就能杀入敌群。

  可他一念至此,忽又心中一凛,暗自为难:自出征以来,虽然追击有熊人足有两千多里,可也只是在刚过泗水城之后的浊水东岸与他们厮杀了一场。

  而且,那场厮杀,他虽然参与其中,可凡与他交手者,他并未狠下辣手,而是全部点倒为止——至于倒地之人能不能活命,他实在难以顾及,但求没有亲手杀人,算作自我安慰,问心无愧。

  可此时此刻,他忽觉有些为难——如此混战,如何保证不伤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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