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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岂容尔等惦记


第15章  岂容尔等惦记

采花贼被砍了头,六十号牢房又空了出来。

因狱丞之争,天牢上上下下斗得越发厉害,狱卒们也被迫站队参与其中。

不站队想当骑墙派,只有死路一条。事关前程性命,骑墙派通常是最先死的那一撮人。

没有人能容忍一个骑墙派在身边活动。

只不过,还等不到收拾骑墙派,乙字号大牢率先出了事。

勋贵家的家奴死了。

家奴为主子顶罪,其实都是做表面文章,走个过场。等事情平息下去后,家奴就会放出去。

万万没想到,案子还没了结,人却死了。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遮不住啊!

事情惊动了主事官,主事官终于舍得双眼往下面瞧一眼,得知天牢最近因为狱丞之争闹得乌烟瘴气,如今还闹出人命,大为震怒。

“狱丞之位,岂是尔等小小狱吏能惦记。”

一句话直接封死了所有人上进的路。

“既然不守本分,休怪本官无情!”

此话一出,就意味着必须死人。只能用死人的鲜血,方能给家奴背后的勋贵交代,方能让天牢上下一干人员,从狱吏到狱卒以及杂役们知道好歹。

纵然污秽如天牢,那也是官府的地盘,容不得一群卒子翻天。

管乙字号大牢的赵狱吏常年请假养病,平日里都是几个班头负责大小事情。

主事官杀鸡儆猴,将家奴死的那天当值的班头以及狱卒抓的抓,关的关,杀的杀,一个都没放过。

这一轮屠刀下来,天牢上下噤若寒蝉,谁都不敢替枉死的狱卒们喊一声冤,最多就是多包二两奠仪,聊表心意。

赵狱吏因为管理不当,虽然没被追责,却被夺了管理乙字号大牢的权柄,被罚去守库房。由张狱吏接替他的工作。

一时间,天牢上下秋风雅静,大家都守着规矩。

张万通也断了上进的路,显得格外颓废,整日睡大觉,半步不肯踏进大牢。大家敢怒不敢言,他是老资历,徒子徒孙不少,就连许富贵也只能找找茬,没办法将他开革。

之前,张万通想上进,许富贵找茬,他还挺难受。如今,他彻底摆烂,面对许富贵找茬,他是彻底不在意了。他也不怕被打小报告,就摆烂怎么着。

这个时候往上面告状,还是区区狱卒偷懒这等小事,上官只会认为许富贵无事生非,故意找麻烦,又没能力,一点都没眼色。没眼色的家伙都该统统滚蛋。

许富贵是有眼色的人,所以他见张万通彻底摆烂,也懒得管了。反正手低下那么多人,总有会来事的。

数天之后,狱丞一职终于尘埃落定。上面直接安排人空降。

新来的狱丞姓范,听说还是个一品武者,以前考过科举,奈何名落孙山。给人当了几年师爷,攒了钱财和人脉,走老东家的关系,空降狱丞,正式进入官员序列。范狱丞的个人经历,也算是人生励志典范。

他的人生很励志,可是对于许富贵他们来说,简直是心头滴血。

不甘心啊!

下了班,许富贵拉上陈观楼卢大头几个老实人喝酒。喝多了就开始抱怨,“我们干一辈子狱吏,想上进有错吗?凭什么要堵死我们上进的路。一边嫌我们低贱,一边又离不开我们,到底谁贱啊?那个姓范的,不就是读了几年书,同样没功名,他凭什么就能当狱丞。老子也有钱,为什么不肯给我们狱吏上进的机会。”

“许叔喝多了,喝点茶水解酒。”陈观楼不动声色换下对方的酒杯。

“我没醉。小楼啊,你读过书,想办法找找侯府的关系,看能不能往别的衙门调。天牢这地不适合你,你待在天牢浪费了。”

“瞧许叔说的,我现在挺好。”

“现在好不等于一辈子好。天牢是贱业,别为了一点银子蒙蔽了心眼,耽误了前程。我们都是没办法,离开天牢找不到其他出路,只能捧着这碗夹生饭,还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你不一样,你姓陈,和平江侯是一个祖宗。你还有别的出路,别认死理抱着天牢这碗夹生饭不肯放手。真的,许叔跟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要不是看你实诚,我是不会和你讲这些。”

许富贵是真的喝醉了。

清醒的时候,这些话打死都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也就是大家一个桌子上喝酒,情绪上头,才肯说出几句肺腑之言。

然而,陈观楼有自己的追求。在他心目中,没有任何一个衙门能比得上天牢。低调,习武,收集各门派功夫,还有大把银子进账,还不用在上官眼皮子底下当差,堪称完美。

陈观楼端起酒杯,“谢许叔真心替我着想,我敬许叔一杯。我干了,许叔随意。”

他很爽快的一口气喝光杯中酒,大家都齐声叫好。

许富贵的好意他心领了,但他有自己的长久打算。

许富贵搂着他,“你要听我的话,就多找找关系。一辈子当个狱卒能有什么出息。不要怕花钱。就是要趁着年轻往上搏。”

许富贵化身人生导师,给大家上起了人生这堂大课。别管爱不爱听,都要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万一明儿许富贵酒醒后,想起谁谁谁态度不恭敬甚至敷衍嫌弃,暗暗记恨上,也挺麻烦。大家又不是张万通那样的老资历,没有摆烂的资格。

一顿酒吃完,比平日里当差还累。全程都在听许富贵的大道理和抱怨,还不能反驳。一旦谁敢反驳一句,他就要耍酒疯。

最后,陈观楼同卢大头两人将许富贵送回家,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就出来了。

两人走在月光下,卢大头唉声叹气,小声抱怨了一句,“姓范的屁都不懂,却能空降当狱丞,我也觉着有点不公平。狱吏只是读书少,论对天牢的了解和掌控,十个姓范的也比不上。”

陈观楼就一句话,“范狱丞是一品武者。”

卢大头依旧不服气,“一品又怎么样。天牢不是六扇门的捕快,更不是锦衣卫的番子,不需要那么高的武力。就像我,只会几招唬人假把式,狱卒这活还不是干得像模像样。倒是你,别天天琢磨着武功秘籍,那玩意没用。我们都是没有武脉的普通人,还不如想想怎么多捞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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