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亦或是再也不见
谢凛只觉得有一根根细小的银针扎在心间，然后疼痛感在周身蔓延开来，疼到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个地方。
他伸手将被子掀开，几乎是要按耐不住地奔向月光下的少女。
孟暄和此时与他心底深处的女子重合在一起，与那个站在阳光下，拉他走出黑暗的少女身影完全重合。
感受到谢凛的动作，离川心里没来由地升腾起一丝慌乱。
以往谢凛身中金银蝴蝶蛊，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是蛊毒在作祟。
那为何现在谢凛清醒了，他的眼中还是没有自己，依然这样义无反顾地奔向孟暄和。
他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缠绵深情。好似在这一片天地，根本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离川轻咬贝齿，精致的面容浮现出狰狞的神情，眼底的恨意无尽悠长，诡谲的杀气在离川周围环绕。
她绝不允许谢凛就这样奔向她，离川眼疾手快地伸出双手，直接环住谢凛的腰。让谢凛的身影一顿，转而回头看向离川。
离川已经敛下了阴毒的神情，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鼎古铜色的香炉，香炉内缓缓升起着青烟。
谢凛与孟暄和也猛地回过神来，他心里升起无尽的烦躁与失落。
原来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的人是离川，这清冷幽香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所以，他究竟为什么，会将那人认成孟暄和？
明明是她给自己下的蛊，明明她心狠手辣，又荒淫无情。
他再一次犯了这样可笑的错误，谢凛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孟暄和也回过神来，换上讥讽不屑的神情。
其速度之快让谢凛觉得方才都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而孟暄和看到谢凛这样的反应，心里明白他现在应该是清醒了。
之前因为离川的玉佩便让谢凛清醒了片刻，如今靠近离川，谢凛醒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孟暄和琢磨了一下，得出这个结论，全然没想过谢凛早就已经清醒了。
“既然你也清醒了，本公主便大发慈悲放过你。你回北凉去吧，不用呆在南孟了。”孟暄和嘲讽地看着两人，说道。
谢凛伸手将离川的佩剑拿过来，下一秒冰凉泛光的剑刃便被架到了孟暄和的脖颈上。
孟暄和咽了咽口水，心里早就欲哭无泪了。
这是她第几次被人用剑架上脖子了呀，长公主就这样遭人恨么？
离川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狂喜，樱唇也因复仇的快意而微微颤抖着。
“殿下，这妖女不仅给您下蛊，还荒淫无道，草菅人命。此时公主府的人大多被她自己打发走了，杀了她不会有人追杀的。”
离川脱口而出，言辞间都是要让谢凛将孟暄和就地斩首。
谢凛听到离川的话，却并未回答她。眼神紧紧凝视着孟暄和，企图在她脸上找到一分其他的情绪。
但孟暄和自始至终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杀了我，你以为你们能活着走出南孟？”
孟暄和轻笑一声，佯装镇定。
若她此时浮现出一丝慌乱，那便不是无法无天的长公主了。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谢凛的眸光阴鸷，她这般有恃无恐，难道早就谋划好了？
“你可以试试。”孟暄和轻蔑一笑。
大袖下的手掌却已经是薄汗一片，指尖深深地插入掌心中，以刺痛感来强迫自己冷静。
以谢凛对长公主的恨意，还有后来赐她腰斩之刑的举动。孟暄和毫不怀疑，谢凛现在稍微冲动一下就要将自己斩于剑下了。
可能他心里还有逃离南孟的顾虑，才没将她直接杀了吧？
不过孟暄和自诩聪慧，却从来没猜透过谢凛。
谢凛将手中的剑缓缓放下，放回剑鞘中。他原本就没想过杀孟暄和，方才只不过是在试探她。
即便是要杀孟暄和，也绝不可能是现在。
谢凛深深地看了孟暄和一眼，另一旁的离川却是失望至极。
“殿下，你怎么......”离川不解，孟暄和明明对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走吧。”谢凛并没有跟离川解释，而是走到她身旁，拉起离川的手，往屋外走去。
离川有些恍惚，眼里闪着晶亮的光芒。
这还是谢凛第一次主动牵她的手，果然殿下醒来后对自己更好。
她挑衅地看着孟暄和，与谢凛执手走出房门。
因着孟暄和还在门槛处，他们并肩与她擦身而过。
谢凛的肩膀不可避免地将孟暄和撞了一下，这一下似乎也撞疼了她的心。
初见时的惊艳，平淡日子里的欢笑。都已经永远地停留在昨日，伴随着谢凛的清醒，再也无法回忆。
所拥有这段记忆的，从今往后也只有她一人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但在看到他们并肩前行时，却还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胸口莫名堵得慌，她强忍着泪滴，绝不让它落下。
好在谢凛与离川并未回头，没有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谢凛与离川才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而自己只不过是他成长道路上的一个磨刀石。
他们站在一起，宛如一对佳人，并肩而行，睥睨天下。
离川医术高明，定不会让他受伤。更有巫咸族的助力，想必谢凛日后定能平步青云，扶摇而上。
日后若能听闻到他安好，孟暄和也能安心回到21世纪了。
就当这四个月的时光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梦中人也该散了。
谢凛拉着离川，二人直接飞身上了公主府的屋瓦。
言清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与离川谢凛汇合后径直往汴京城郊外的方向行去。
不出意外的话，三人即刻便会回北凉。而十日后的北凉，必然会掀起一阵新的腥风血雨，一场不可避免的夺嫡之战。
谢凛身处的另一个朝堂暗潮汹涌，但这一切都已经与孟暄和无关了。
孟暄和独自一人站在西阁的门前发呆，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愈发渺小，直到彻底融入进这片夜空。
她唇角微动，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头呢喃。
小七，再见，亦或是，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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