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机关算尽
9月1日
胜利煤矿
“杀人了！杀人了。”工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整个矿场，站在矿车上的工人先是被这呐喊震惊了，随后纷纷跳下矿车，准备逃离现场，以图撇清事故跟自己的关系。
“严队出事了。”在矿洞口守候的刘阳对着对讲机喊道，在不远处车中等候的严谨听到后立刻向这边赶来。原本在矿洞口等待命令的民警看到眼前的状况后，迅速做出反应，将从矿车上跳下的五人控制起来。五名工人被戴上了手铐，一下子傻眼了，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成为阶下囚的命运，拼命的呐喊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严谨正快步向这里赶了，可是半路听到有人喊杀人了，还是让这个刑警队长心中一惊。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没想到在这里又发生了命案，如果是逃走的余军犯得案，那自己可是罪孽深重了，严谨加快脚步往矿洞口赶去。
“怎么回事儿？”严谨一路跑着来到矿洞口，没顾上喘口气，就急忙来到被控制人员前，询问情况。
“他是自己掉下去的，不是我推得。”
“对啊，他是自己掉到矿车前面去的，跟我们没关系。再说他还没死，下面人正在往上送呢。”几人看警察前来询问，急忙张口辩解，撇清自己的关系。听到几人的回答严谨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从几人的态度和说的内容基本可以判断，这是一起意外事故，或者说，这件事目前基本排除余军作案的可能，这就算是排除了最糟糕的情况。严谨看着几人严肃的说道：“先把他们带回去。”现在的严谨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只能将人先带回警局，随后他对一旁的汪洋等人说道：“保护好现场。”汪洋听到命令，转身往矿车前走去，只是他还没走两步，一群矿工已经来到了矿洞口。
“糟糕！”严谨心想不妙，原本他判断这里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最多只是王强两兄弟会从这里逃跑，所以并没有安排太多的警力。后来听到汇报只有余军一人逃跑，再考虑到工人上下矿井都是分批次，不会有太多人，所以也就没有再调警力过来。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井下发生事故，工人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面对几十个惊慌的工人，严谨突然也有些惊慌失措了。片刻冷静之后，他立刻带着所有的民警冲上洞口，将工人控制在洞口中，这样可以避免在工人们四散走开时，余军混在其中逃跑。好在工人们已经到了矿洞口，也有些安心了，听着警察的指挥，一个个开始排队。就在人群刚刚安定之时，突然人群之中有人大喊一声：“矿洞要塌了！”随后矿洞深处便传来了一声爆炸声。原本在洞口等待的工人一下慌了神，也不再听从警察的指挥，一个个拼命地往外挤。连严谨在内只有十个警察，怎么挡得住几十个慌乱的工人，很快工人就冲散了警察的队伍，纷纷往矿场中跑。
严谨眼看已经控制不住人群，他立刻冲出人群，往矿道的高台上爬去，那里是整个矿场的制高点，站在那里可以看到整个矿场的情况。同时他拉着一旁的汪洋，大声喊道：“去开车！”并用力将他推出人群。
严谨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高台上，他扶着一旁的铁栏杆，俯视着整个矿场，看着一波波的工人从矿洞中冲出来，往矿场的平地上跑去，然后一个个又筋疲力竭地或坐、或站、或躺地停在矿场中。这时，人群中有一人冲了出来，直直的向矿场外跑去，严谨看着他果断地掏出手枪，向天明枪示警三声，随后对着对讲机喊道：“汪洋，矿场中独自跑出来往门口跑的那个，拦住他！”工人们听到明枪愣在了原地，随后纷纷卧倒在地，其他警察听到严谨的命令也纷纷向余军的方向追去。
余军怎么也没想到，警察早就在这里布防了，现在的他只有拼命地奔跑，但是矿场过于空旷，根本无处可躲，原本他想找一辆卡车冲出包围，可是他围着几座矿山转了几圈，居然没有发现一辆卡车，最后被几名警察截住，按倒在地。严谨走上前，用他一贯的冷峻表情看着余军，说道：“带回去。”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潘志强团伙一共五人，除了王强受伤入院治疗以外，其余四人全部抓获，剩下的就是审讯了。其实严谨早就已经掌握了潘志强一伙的全部动向，只是为了进一步拿到他们犯罪的证据，才冒险放这五人离开，如今终于安全收网了，也算是没有辜负齐局长的信赖。
回到市公安局以后，严谨第一时间询问了高远矿洞内抓捕的情况，但是高远的脸色告诉他，情况并不乐观。
“什么情况？”严谨问道。
“哎！”高远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抓捕走漏了风声。昨天中午我们几人接到王强的报信，冲进去进行抓捕的时候，发现……”
“发现什么？”严谨皱着眉头问道。
“发现……发现矿洞里只有王双宝一个人在矿洞里坐着，而且人什么事都没有，当我问他潘志强几人在哪里时，却发现，潘志强和苏威两个人在矿洞再往里的拐角拉屎呢。”说到这里，高远的表情既是气愤、又是无语。
“你说什么？”严谨听到高远的话，有些不可置信，他一脸不解的看着高远，高远将自己的执法记录仪交给了严谨。严谨接过之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里边的录像，确实如高远所说。严谨一怒之下，高高的将执法记录仪举了起来，就在手落下的一刹那，理智战胜了冲动，他缓缓的收起手来，好像泄了全身的力气。他稍稍将手抬起，把执法记录仪递给了高远，没有再说话。高远接过执法记录仪，看着严谨无力的表情，默默地离开了。
严谨右手扶着自己的腿，左手扶着额头胳，胳膊肘架在桌子上，将头低下，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他冒着让整个市公安局背处分的巨大压力，精心策划的行动，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其实原本他们给王强的手机中已经植入了定位装置，所以当余军带着王强到达他们的第三个落脚点时，严谨就已经掌握了潘志强团伙剩余三人的全部动向，当时副局长侯杰便要求他们立即进行抓捕，但是严谨坚持没有执行。并且他顶着侯局长的压力，找到局长齐国东，再次请求齐局长的支持，执行了这次计划。如果如侯局长的要求，虽然抓住了潘志强团伙五人，但是没有拿到确切证据，倒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不过是浪费了警力，他个人受些批评。但是，这次因为他个人计划的不周密，导致余军的逃脱，虽然最后依然抓捕归案，但是造成了胜利煤矿中发生踩踏事故，导致多人受伤，其中一人受重伤。想到这些，严谨真是羞愧难当，对自己的盲目自信感到愤怒，也感到自己愧对大家的信任。
9月2日 晨
市公安局
昨夜严谨一夜未眠，在自己的办公室中静坐了一夜。看到天已经微微亮了，他便走了出来。他端着茶杯，站在走廊的窗户前，望着院子里的石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自己真的对得起这九个字吗？自己这次的决策是不是一意孤行？自己是不是好大喜功？严谨心中有愧，但是现在不是自我检讨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立刻突破潘志强、余军、苏威三人的口供，尽快让三人认罪伏法，好给被害人一个交代，也给大家一个交代。
严谨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警容警貌，来到刑侦支队的大厅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8:00，钟声一响，严谨转身面向其他人，一贯严肃的说道：“贺磊、高远、杨兴，你们三人分别提审潘志强、苏威、余军三个人。”三人应声，随后行动前去提人，而严谨自己则来到监控室，看着对着三人的审讯监控。
“潘志强，交代交代你的情况吧。”贺磊坐在桌前说道。
“警察同志，我就是一个挖煤打工的外地人，也没犯罪、也没犯法，没什么好交代的。”潘志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砰！贺磊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掌握证据，会把你带到这里来嘛！”贺磊提高音量，带着怒气说道。
“我也纳闷啊。”潘志强弯腰，将身子前倾，笑着说道：“警察同志，我是真什么也没干。要不这样，你把你的证据拿出来给我看看，万一我想起啥了，我好跟你说啊。”说完，潘志强舞动着眉毛，挑逗着贺磊。
砰！贺磊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谈拿起桌子上的文件，走到潘志强的面前，开始念道：“光发煤矿刘军、大黑山煤矿赵克志、南山煤矿周正……还有最近的前程煤矿苏贵田、承运煤矿梁实。”念完名字，贺磊将文件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指着潘志强说道：“这些名字你不耳熟吗？”
潘志强歪着头，用手抠着耳朵说道：“有几个听着有些耳熟，但是也就是耳熟，我又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他们的死亡赔偿协议上怎么签的你的名字？”贺磊继续问道。
“警察同志，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叫潘志强，上面签的是我的名字吗？”潘志强有些有恃无恐。
“那为什么他们死后，都是你去领的赔偿金？”贺磊继续问道。
“我什么时候领的赔偿金啊？警察同志，你们警察说话是不是得讲证据啊。你可以去查查，我家穷的可是连一万块钱也拿不出来，我怎么可能领了他们的赔偿金，我要是那么有钱，我不早回家享福了，还来这里下煤窑，受这苦！”严谨看着贺磊拿这块滚刀肉真是没办法。潘志强每次作案用的都是不同的名字，而且部分煤矿当时只是赔了钱，连协议也没签，虽然几个煤矿的人指认了潘志强拿的钱，但是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潘志强一伙杀人。严谨转头看看苏威的审讯室，他除了老老实实地说他的真名是苏志伟以外，其他问题也跟这个潘志强一样，一问三不知，也是块滚刀肉。那个余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说话更加冷静，把所有的事都撇的干干净净，只说自己是跟着潘志强挖矿的，其他一概不知。对于在胜利煤矿的废弃矿洞中发生的爆炸，更是一问三不知。
潘志强看到贺磊气急败坏的样子，笑着说道：“警察同志，你们要是没证据就早点放了我吧，要是有就早点拿出来，不然过了48小时，还是得放我走。”
严谨看着三人的审讯，发愁的摸着自己的鼻子，他转头问身边的人道：“指纹比对的结果怎么样？”
沈晨回复道：“目前排除了余军和王金，潘志强和苏志伟的还在比对。”
严谨摇摇头说道：“高远说潘志强和苏志伟当时都在高远的监控下，肯定不是他们两个。”严谨看三人的审讯没有太大的进展，便叫停了审讯。他转头对沈晨问道：“王强怎么样了？”
沈晨回道：“在市人民医院，还在昏迷中。”
严谨点点头，随后说道：“你去提取一下他的指纹。”沈晨点点头，立刻出了监控室。
“妈的，这个王八蛋，我就不信治不了他！”贺磊来到监控室愤怒地发着牢骚，老杨和高远进来时也是一脸无奈。三人进来看着严谨，严谨并没有理会三人，依然在低头默默的思考着。
砰砰砰，有人敲门，一名年轻的民警推开了门，他推开门后四处观察，发现监控室中的气氛很不寻常，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最后怯怯的说道：“严队长。”严谨依然在低着头思考，年轻民警清了清嗓子，略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再次喊道：“严队长。”这次严谨听到了，转头看向年轻民警。年轻民警轻声说道：“严队长，侯局请您过去一趟。”其他人也听到了他话，大家齐转头看向他，然后转头看向严谨。年轻民警瞟着大家看他的眼神，有些不自在，随后立刻退出了监控室。
“严队。我……”贺磊想要说什么，被严谨伸手拦住了。严谨看了他又看了看其他人，随后说道：“你们先审着，看看有什么其他办法。”严谨的语气比以往轻柔的多，没有了以往的坚定，其他人听到严谨的话也有些泄气，都默默的没有说话。
该来的早晚都会来，严谨站在侯局长的办公室门口，略作停顿后敲响了办公室门。
“请进。”屋内传来侯局长的声音。严谨推门进来，站到了侯局长的办公桌前，表情严肃的说道：“侯局。”
“严谨，昨天你带队去西陵县，把人家的矿都炸了！”侯局长语气威严地说道。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扔到严谨的面前，随后说道：“看看吧，重伤两个，轻伤二十二个，两个矿场停工。你拿到什么证据了？你说说。”严谨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起来。侯局长继续说道：“当初我有没有让你立刻结束行动，把人抓回来。你听了吗？固执！自以为是！这就是你计划的结果！”严谨默默地合上文件，放在桌子上没有说话。侯局伸手拿回文件，挥挥手说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工作交给贺磊他们先处理着。”
严谨没有想到侯局长现在就会停了自己的工作，原本以为怎么也要等党组会议以后，他有些不甘，想要再争取一下，于是说道：“侯局，现在案子陷入僵局，能不能等这个案子结束以后，再给我处分，到时无论什么处分我都会接受。”
侯局长听到严谨的话，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好了，我说停就停，你要是有意见，就再去找齐局长。”严谨听到侯局长的话有些奇怪，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没有再为自己申辩，“我听您的安排。”随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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