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替死鬼
9月3日
胜利煤矿
王大发虽然报了警，但是西陵县也没有专业的搜救人员，只能从胜利、大发两个煤矿的工人中选出几个有经验、胆子大的组成临时搜救队，当然钱依然是必不可少的。搜救人员从两边同时开工，一方面为了人命大家抢时间加紧挖掘，另一方面又担心发生二次坍塌，又有些谨小慎微。
搜救工作从9月3日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工人们轮班挖掘，终于在中午前有所发现。“是一只脚！”一名工人惊呼道。脚上还有一只军绿色的解放鞋，并没有办法分辨他的身份，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就是不管里边埋的是谁，他都凶多吉少了。
昨天王大发还在庆幸，自己的煤矿没有因为矿洞中的爆炸出现人员的伤亡，没想的今天就出现了死人。听到矿洞中传出的消息，他第一反应还是找孙队长，但是孙队长此时还在井下，他便也有些手足无措。
市公安局
“杨叔，指纹对比结果出来了。”赵正将报告单递给老杨，老杨接过来看了一眼，“果然是他，看来严队的猜测没有错。他现在人怎么样了。”
“人已经清醒了，可以询问了。”赵正回答道。
老杨点点头，“二队在盯着？”
“齐强和庄宇。”赵正回答道。
“好，你去忙吧。”老杨说完在大厅中四处张望，“这个贺磊，跑哪去了？”随后他径直来到严谨的办公室。砰砰砰，砰砰砰，没人回应，“严队！”老杨高声喊道，依然没有人回应。老杨回到刑侦支队大厅，高声问道：“有没有人看到严队啊？”
“严队去侯局办公室了。”
严谨正在副局长侯杰的办公室门外等候。而侯副局长此刻却在公安局长齐国东的办公室内，两人正在争论是否对严谨进行处分的问题。今明两年对两位局长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时期，一人即将进入政法委，一人即将由副转正，在这个关键时刻，都想稳中有进。但是严谨的这次计划，给整个市公安局带来了严重的不良影响，今天早上西陵县又传来了工人死亡的消息，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如果这件事的责任被安到市公安局的头上，两位局长的升迁都会遇到大问题，所以他们必须在市里定性之前拿出对策，以降低对两人的影响。
两位局长的办公室离的并不算远，严谨在侯副局长的办公室门外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也能听到两人争论已经基本达成一致。
侯副局长出了齐局长的办公室，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中，“严谨，你进来吧。”严谨应声跟了进来。“侯局。”严谨谨慎地立正站在办公室正中。侯副局长拿起茶杯接了杯水，“嘶！”由于太烫被烫了一下，他还没有从刚刚激烈的争论中缓和好情绪，他坐在办公桌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坐吧。”
“不用了侯局。”严谨谨慎地回答道。
“哎呀，让你坐，你就坐。”严谨点点头，谨慎地抬起椅子，向后挪了挪，然后缓缓地坐了下来，避免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
侯副局长调整好自己情绪后说道：“大发煤矿又发现人员伤亡了，你知道吗？”严谨并没有得到这则消息，表情有些诧异。侯副局长看到他的表情便心中有数了，“搜救工作还没有结束，只是发现了部分尸体，但是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个叫陆良的工人，就在发生爆炸的废弃矿洞。虽然还没有最后定性，但是现场的情况你比我清楚，大概率是那次爆炸的造成的。”严谨听到这里脸上流露出羞愧与自责的神情。“这次行动是我们市局组织的，如果最后确认，责任由我们负责，你应该清楚，不光是你个人、齐局、我还有我们整个市公安局，都吃不了兜着走！”严谨一直半低着头，保持着沉默。“当然了，你也是为了工作，希望获得更直接的证据，把案子办的更扎实，但是这不是我们给人民群众造成伤害的理由。”侯副局长看着严谨一直沉默着，继续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在纠结谁对谁错，没有任何意义，行动是我跟齐局批准的，要追究责任我们两个首当其冲，跟你说呢不是让你去处理这些影响，何况你也处理不了。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严谨听到这里抬起来头，看着侯副局长。“上面的事我跟齐局会处理，你呢，就处理好你自己的事。给你三天时间。”侯副局长伸出三根手指指着严谨，“就三天！”
听到这里，严谨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来，立正站好，严肃认真的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侯副局长伸手指了指严谨身后，“把椅子扶起来。”严谨赶忙弯腰把翻倒的椅子扶了起来。侯局长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严谨立正敬礼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回到刑侦支队大厅，严谨站立在门口，高声喊道：“贺磊、高远。”大厅中的众人，有些听到严谨的声音，初始有些迷惑，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这时汪洋走上前说道：“高队去西陵县了，贺队……”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贺磊去了什么地方。突然走廊里传来一声呼喊：“严队。”听声音正是贺磊。严谨转身，只见贺磊满面春风、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他走到严谨面前，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笑着说道：“余军的身份。”听到贺磊的话，严谨眼中也泛起了光，他急忙打开贺磊送来的文件，翻看起来，“原来是这样！”严谨快速翻看完文件，他右手拿着文件放于左侧腋下，左手摸着鼻子再次在大厅中踱步起来，重新将自己昨日的疑惑思索了一遍，“嗯。这就讲得通了。”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高远的电话。
“严队。”高远接起电话说道。
“你现在到大发煤矿了吗？”严谨问道。
“严队，我现在在胜利煤矿。”高远回道。
“胜利煤矿？”严谨疑惑道。
“是这样，矿洞坍塌的位置离胜利煤矿更近，所以我就到了胜利煤矿这边。”高远回答道。
“搜救情况怎么样了？”严谨急切地问道。
“尸体已经发现了，但是大部分还是压在石块下面。西陵县公安局的兄弟们正在处理。”高远回答道。
“好，保护好现场，我立刻赶过去。”严谨挂断电话，转身对汪洋说道：“你去法医科和技侦科，让他们拿着东西到楼下等我，动作要快！刘阳去开车！”
“是！”汪洋、刘阳立刻跑步行动。
严谨转身对老杨说道：“老杨，你把这两天所有的资料都拿给我。”老杨听后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整理资料，其他人听到，也立刻查看自己所负责的材料，一并送到了老杨的手上。
严谨拿到资料，简单地看了一眼，随后拿在手里，抬头挺胸高声说道：“一组！”
市公安局楼下，法医科主任秦清拎着箱子略带调侃地说道：“严大队长，你不是被停职了嘛，还要出现场啊？”
严谨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这不是恢复工作了嘛。”
秦法医继续调侃道：“别这么拼了，小心再被停职。”
严谨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额头，笑着说道：“没办法，这里改不了。”随后众人便上了车，前往西陵县矿山。
胜利煤矿
高远挂断电话后，来到西陵县公安局局长商镇的身旁，着急地问道：“商局长，现在井下的现场情况怎么样了？是谁在负责？”
商局长皱着眉头回道：“现在是田副局长在下面负责，已经一个小时没有新消息，我也不太清楚。”说完他看了一眼市里工作组的位置。
高远顺着商局长看到方向看去，见工作组的人都在车里，他犹豫片刻，小声对身边的张帅说道：“你在这等着严队，我下去看看。”张帅听到高远的话有些犹豫，随后看到高远凌厉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
搜救工作开始后，西陵县就对胜利煤矿的矿洞进行了整改，一方面增加了照明设备，另一方面对存在漏水、渗水等安全隐患的地方进行了加固。
由于事故后上下运煤的矿车就已经停止了，高远只能顺着轨道走下矿井。高远走到发生碾压事故的现场，事故现场已经被警戒带围了起来，一旁也竖起了大灯，但是现场地面上一片漆黑，大部分血迹顺着缝隙渗入煤灰之下，只能在轨道之上隐约的看到斑斑血迹。高远稍作停留，继续往矿洞深处走去。通往事故现场的矿洞都有警戒带引路，虽然高远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是还是很快来到了现场。
现场的工作进行的十分缓慢，一方面矿洞中地方狭小，工作人员行动困难；另一方面，这里毕竟是案发现场，上面的任何线索都可能是呈堂证供，动作也是小心谨慎。高远慢慢的靠向前，远远地观察着。被害人员的尸体基本上已经清理了出来，但是尸体被灰黑色的尘土覆盖，已经看不清被害者的衣着和面貌。
严谨在车上翻看着资料，随口问道：“二队那边怎么样了？”贺磊回答道：“除了两个人在医院盯着王强，其他人的主要精力都在潘志强的两个窝点，看看那里能不能有什么线索。”严谨听着点点头，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严谨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侯副局长打来的。严谨心中一惊，他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侯局长十分生气地说道：“严谨，你怎么不长记性，谁让你去的现场，现在矿洞中的事故责任还没有划清，我们作为责任方之一，已经被市里警告了，你知道吗！你立刻回来!”
“侯局。”严谨严肃又认真地说道：“潘志强团伙的狡猾您也是知道的，我们现在案子遇到了瓶颈，很多线索串联不起来，特别是缺乏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的谋杀行为。我们现在分析，这个受害人身上很可能有潘志强团伙的犯罪证据，他们才会大费周章的在矿洞中谋害他。如果我们不去现场，导致证据的丢失，最后可能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潘志强团伙逍遥法外了。”
侯副局长听了严谨的话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们现在到哪了？”
严谨看了看开车的贺磊，“还有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严谨回答道：“我们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侯局长一字一句沉稳地说道：“到了之后不要动，等我电话。切记！不要擅自行动！”
“是！”严谨严肃地回答道。侯局长挂了电话，有些无奈，思考片刻后他起身前往局长齐国东的办公室。
看严谨挂了电话，贺磊立刻问道：“严队，我们怎么办？”
严谨看着窗外，冷静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众人心中都有些顾虑，依照以往的情况，严谨一定是将破案放在第一位的，但是如今形势比人强，市公安局已经成了全市的笑话，齐局和侯局已经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此刻即使严谨能把自己豁出去，也不能再把这两位领导豁出去了。同车的人也同样感受到了外界的压力，都沉默着不再言语。
从高远进入矿洞中已有近两个小时，至今没有出来，张帅站在矿场中十分焦急，又有些不知所措，终于看到了市局的车看了过来，张帅快步迎上前去。
“严队。”严谨刚一下车，张帅就凑了上来。
“张帅？里边什么情况。”严谨问道。
张帅把严谨拉到一旁，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高队自己偷偷溜进去了，已经有两个小时了。”严谨听着张帅的汇报，看向矿洞口，既有担心，也有安心。担心的是高远的私自行动是否会被发现，造成不良影响，安心的是高远在里边，有些情况他可以第一时间了解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眼看着太阳已经西沉，还没有等到侯副局长电话，众人都有些着急。贺磊第一个沉不住气了，“严队，要不打电话问问吧？”严谨看了看他，有些为难地说道：“等等吧，齐局和侯局那边压力也很大。”贺磊从没见过这样的严谨，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了一边。
一阵音乐响起，所有人都朝严谨看了过来，他们等待已久的电话终于到了。
“齐局。”打来电话的是局长齐国东，严谨有些激动地接起电话。
“你们进去吧，市领导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你做好你该做的事，不要有压力，其他的我来处理。同时，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听矿业局的专家说，矿洞有二次坍塌的风险。”说完话，不等严谨回复，齐局长便挂了电话。
严谨看着手机，心中有些惆怅，虽然齐局长没有多说，但是他听得出，这次齐局长又一次为他，为了刑侦支队扛起来所有的压力。
其他人看到严谨挂完电话后，一直沉默，便上前问道：“严队，我们怎么办？”严谨回过神，看向众人，坚毅地说道：“收拾东西，等我命令。”说完严谨便向工作组的指挥车走去。
众人听到严谨的命令，也振奋起精神，拿起工具来到了矿洞口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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