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证物
9月28日晨
河东大学附属医学院
严谨接起电话，听贺磊激动地说道：“老杨不见了，他家里人打电话到我这里，说哪里都找不到他，电话也打不通。”
“哦，我知道了。”严谨淡定地说道。
“额？”严谨回答的语气让贺磊有些懵，他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老杨跟我在一起，你通知他家里不用担心，我会送他回去。”严谨解释道。
听到严谨的话，贺磊终于放心了，他继续问了：“啊？你们在哪啊？”
“你就不要问了，别忘了通知他家里人就行了，好了就这样吧。”严谨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严谨和老杨两人并排坐在楼梯间，相顾无言。他看着老杨憔悴的脸，比之前更加消瘦。楼道里的灯熄了，外面的天渐渐的亮了，严谨拍了拍老杨的肩说道：“天亮了，回家吧。”老杨一直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严谨仰着头，望着窗外的树影继续说道：“市里对这次案件很重视，齐局和侯局他们压力都很大，队里这几天也在一直加班。”老杨微微转动了一下脖子，依然低头不语。“这次情况不太一样，学校环境相对封闭，到处都是监控，只是排查工作比较大，需要更多人力和时间，局里也一直在协调。”老杨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是夏天，地上还是有点凉啊！哎呀，老毛病又犯了。”严谨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老杨你也别坐着了，快起来吧！”然后顺势将老杨从台阶上拉起来，“这天也亮了，估计技侦弟兄们也快来了，我那手电筒还在里边，别让人觉得我是破坏现场，咱还是赶紧走吧。”说着就推着老杨往前走。
老杨站在严谨的车前，回头看着实验楼，思考良久之后，才扭身坐到了车的后座上。严谨看老杨上了车，便调转车头，驶往市人民医院。
“老杨，发誓赌咒的话我就不跟你说了，咱队里的同志你也都了解，所以你就放心吧。”严谨通过后视镜，看着沉默的老杨说道。
“我明白严队。”老杨也透过后视镜和严谨对视。
河东大学附属医学院
“贺队，这是从哪请的大哥啊？”刘阳问道。
“特警队的。”贺磊得意地笑道，“我们不是一直没找到……死者丢失地内脏吗？我跟严队猜测，她的内脏一定还在学校里，这不就从特警队借了警犬过来找找。”
“对啊，确实没从监控里看到凶手从这楼里带走什么东西，估计是还藏在这个楼里。”刘阳说道。
两只特警队的警犬，快速穿梭于各个楼层间，只是实验楼里的各个实验室都充满着各种不同化学物品的气味。刑侦支队封锁实验楼时有的实验室还有课，学生们正在做着实验，封锁后也没有打扫卫生，所以到处都散发着各种刺激性气味，而警犬对这些刺激性气味格外敏感，很快警犬便出现了不适应，一只警犬甚至抗拒继续进行搜索。
“贺队，不行了，这有些教室味儿太大，人都闻不了，就别说狗了。”特警队的警察为难地说道。
贺磊站在生化实验室门口，一手捂着鼻子，一边探头往里看去，里边确实有一股很浓的化学品味儿。他侧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用前肢捂着鼻子，呜呜叫着警犬，确实有点难为他们了。于是对特警说道：“这样吧，要不你们去外面院子里看看，看看院子里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好，那我们去院子里找找。”说着，两名特警拉着警犬往楼外走去。
看着两只警犬小跑着离开了实验楼，贺磊只好无奈地自己搜索起剩余的实验室。一上午的时间，贺磊转遍了实验楼所有的房间，却依然一无所获。正在他一筹莫展时，他的电话响了。
“贺队，在解剖室的冰柜底下发现了一个身份牌，写着于无声。”电话中说道。
“什么？什么身份牌？”贺磊激动地问道。
“不知道，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体样的小夹子，上面贴着一张带名字和条形码的纸条，上面写着‘放射——于无声’。”电话另一头描述道。
“我马上过来。”挂断电话，贺磊激动地向解剖实验室跑去。
汪洋和沈晨今天的任务是对学校的学生进行走访、询问，看看案发当天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呢？”汪洋看着眼神迷离的沈晨问道。
“啊？没有。”沈晨迅速调整状态，回答道：“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哎，谁也没想到杨叔的女儿会成为受害者。”汪洋感叹道。
“对啊。”沈晨心不在焉地答道。
“我昨天和严队审了一下那个医生，我觉得他不简单。”汪洋说道。
“怎么不简单？”沈晨听到汪洋昨天和严谨审问过于无声，立刻回神问道。
“一般人，哪怕是惯犯，遇到杀人案都会有些慌乱，尤其是被冤枉的，更是慌乱到口不择言，可是这个医生却不是。”汪洋说道。
“他怎么了？”看到汪洋停止说话，沈晨赶紧问道。
“他非常冷静，坚称自己没有杀人，而且似乎确信我们没有指认他的证据。”汪洋说道。
“那你觉得他是凶手吗？”沈晨紧张地问道。
汪洋摇摇头，“不像。”听到他的话，沈晨松了口气。“但是。”汪洋话锋一转继续，语气深沉地说道：“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背后或许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沈晨看着汪洋，想要替于无声辩解一番。因为在她跟于无声接触的一段时间里，她觉得于无声是一个热心、阳光、博学多识，同时又十分冷静的人，他总能发现别人不注意的细节，但是他并不是坏人。不过考虑再三后，她并没有对汪洋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怎么感觉这些学生好像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不想告诉我们呢。”一上午的询问，汪洋没有任何收获，不由得发牢骚道。
“是不是学校想息事宁人，不让他们说话啊。”沈晨淡淡的说道。
“不排除这种情况。”汪洋点点头。
临江市公安局
“严队。”贺磊将在解剖实验室发现的奇怪的夹子递给严谨。
严谨接过证物袋，皱着眉头观察了半天，问道：“这是什么？发卡？”
贺磊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吧，这个于无声看着也不像是有这种喜好的人啊。”
“他不会是变态吧？”刘阳撇着嘴说道，“也不好说呀，能把尸体解剖成这个样，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严谨把证物袋递给沈晨问道：“像你们女孩子平常戴的发卡吗？”
“额？”沈晨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伸出手，接过证物袋，仔细观察了片刻，“这个看着像是夹在什么文件上的，不像是剪头发的。”
汪洋从沈晨手上拿过来证物袋，看着说道：“一会儿拿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你们今天都有什么收获？”严谨站在刑侦支队办公室大厅里问道。
“我们今天走访河东大学医学院的部分学生还有老师，没有什么收获，不是说不在学校，就是说已经在回宿舍休息了。”汪洋无奈地说道。
严谨点点头，看向贺磊：“丢失的器官找到了吗？”
“从特警队借的警犬搜遍了整个实验楼周围的树林和草丛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楼里面的办公室也挨着搜了，什么也没有发现。”贺磊一脸愁容的说道。
“难道已经被他带出了实验楼？”严谨喃喃道，严谨对贺磊严肃地说道：“仔细查看一下录像，把那两天所有背着包离开实验楼的人都找出来，查一下他们的包。”严谨摸着鼻子看着白板，严谨恶狠狠地说道：“既然找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那就用最笨的办法，我就不信他能把这些东西都给吃了。”
严谨来到拘留室，看着于无声正端坐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双手放在膝盖上，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已经是凶杀案的嫌疑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严谨的到来，于无声缓缓的睁开了眼，语气坦然地说道：“严队长。”
严谨对他的表现十分奇怪，好奇的问道：“你是我见过心态最坦然的嫌疑人，你难道不担心自己此刻的处境吗？”
于无声笑了笑，低眉说道：“有些事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有些事情到底做没做，自己是最清楚的。”
严谨微笑着回道：“没错，但是当你被别人误会的时候，你不应该自己解释一下吗？”
于无声起身，依然微笑着说道：“清者自清，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了别人就会信的。而且我相信严队长会给我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没有办法给你。”严谨低头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透明证物袋展示给于无声，“还是你先给我一个交代吧。”
看到严谨手中拿的证物袋，于无声心头一惊，他皱着眉头走到门前，他看着严谨伸出了手，示意严谨将证物袋带给他。严谨把证物袋递给了于无声，他拿在手中反复观察。他疑惑的说道：“这是在现场找到的吗？”
严谨伸手拿回来证物袋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是不是你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于无声表情凝重，收回了自己举着的手缓缓说道：“这是辐射检测计量仪，是我的东西。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发现被害人尸体的地方。”严谨看着于无声冷俊地说道。
于无声冷静地思索了片刻，依然表情淡然的问道：“这上面有我的指纹吗？”
“还没有检测，你觉得呢？”严谨微笑着反问道。
于无声表情凝重，没有了刚才的淡然，他缓缓说道：“这是我在医院上班的白大褂上的物品，我从来没有将它带到过学校的实验楼，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出现在那里。”随后他又坐回到了椅子上，闭上了双眼，面色沉静。
严瑾将证物袋放到了技侦科进行检测，自己则来到了法医办公室。他推门进了办公室，法医秦清知道是他来了，也没有多说话，依然低头整理着自己的工作。两人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插科打混，严谨站到了她的工作台旁，秦清将一份报告递给了他，随后缓缓说道：“我觉得这一次凶手跟三一四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严谨问道。
“之前的尸体上都发现了医用麻醉剂的痕迹，而这次没有发现。另外，凶手作案的手法也非常粗糙，有些切割口非常的不光整甚至能够看出明显拉扯的痕迹。之前的死者被解剖时虽然尚未死亡，但是他们的体内并没有留下大量的血液，非常的干净。而这次越越……杨越的尸体……”秦清走到尸体旁，沉默了片刻，强忍着悲痛，平复心情后说道：“她的腹腔里有大量残存的血液的。所以……我觉得虽然这起案件跟三一四案很像，但是他们并不是同一人所为。”
严谨点点头，他也赞同秦清的看法。三一四连环凶杀案其他死者被发现的现场，都被凶手打扫的非常干净，现场几乎看不到大量血液流淌的痕迹，即使是5号被害人程勋，虽然现场存留着大量的垃圾，但是垃圾中也没有发现太多程勋的血液。今天杨越的尸检报告再次证明了这一点，杨越被杀案是一起模仿作案。
夜已深，自严谨离开技侦科后，沈晨便一直守在这里，等待于无声佩戴放射检测计量仪的指纹结果，在沈晨地催促加监督下，技侦科连夜加班做出来结果。
“结果出来了，一共有五六个指纹，都叠加在一起了，分辨有点困难，但是经过我彻夜的努力，没有找到一组于无声的指纹。”技侦科陈帅傲娇的说道。
“太好了！”沈晨激动地跳了起来，“快把报告给我。”陈帅侧身斜眼吃惊地看着沈晨，沈晨尴尬地笑了笑，坐回座位上说道：“严队着急要。”
“是吗？”陈帅看着她，露出一副质疑的表情，沈晨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要不我让他亲自过来拿？”
陈帅伸手挡在沈晨面前，坚定地说道：“不用！”随后立刻开始整理报告。
沈晨开心地拿着报告来到严谨的办公室，用手掌用力敲响了他的门，邦、邦、邦，“严队。”
严谨正在聚精会神的查看监控录像，被这突然而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他起身来到门口，打开门皱着眉头着眼前的笑容满面的沈晨，疑惑地问道：“今天你值班？”
“不是啊。”沈晨开心地说道。
“那你在这干什么？”严谨继续问道。
沈晨开心地答道：“给你带个好消息。”同时将手中的报告递给严谨。严谨皱着眉头接过报告，转身进了办公室。严谨快速看完报告喃喃道：“看来真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是不是可以放他走了？”沈晨小心翼翼地问道。
严谨摇了摇手，没有说话。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于无声是凶手，但是他仍然是目前唯一有作案时间的嫌疑人。另外，严谨每次见到他，看到他所表现出的镇静都让严谨有种隐隐的不安。比如这次明明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指向他的证据，但是他却表现得异常淡定。如果换做其他人，无论他是不是凶手，都会表现出紧张情绪，而于无声完全没有，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就太可怕了，这将是一个比刘东林那个老刑警更可怕的凶手，严谨不能冒这个险。
沈晨看着严谨板着脸坐回了椅子上，尴尬的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想留下，但是这是领导办公室；想离开，又想起在拘留室坐着的于无声。思前想后，她决定再试一试，她一点点向严谨的位置移动，在走到严谨办公桌旁时，严谨抬头看了她一眼，沈晨紧张地后退了半步。她发现严谨并没有排斥自己，便站到了严谨的身后。
“我总觉得这监控哪里不对，但是，又看不出来。”严谨自言自语般的对沈晨说道。听到这话，沈晨大胆地向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仔细观看起了监控录像。
“严队，你放大一下这个录像。”沈晨对严谨说道。严谨依沈晨所说放大了录像，他明白了问题在哪了。
“这个录像有盲区！”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这是解剖实验室东边小门口的录像，摄像头是从门内往外照的，镜头视野覆盖了整个门口的上三分之二，纵向深度一直可以看到门外七八米。小路的两边种满了茂密的冬青，所以正常人一般从小路过来，也全都在视野范围内。但是如果有人沿着墙角从门口半蹲着或者爬进来，恐怕是拍不到的。
两人盯着这个录像反复观看，发现在在9月24日周六上午的8点23分，16点11分，周日上午的10点21分，都有一个小黑影从镜头的右下角一闪而过，只是黑影闪过的方向有所不同。
“这个人才是凶手。”严谨将录像暂停后指着那个模糊的小阴影说道。
沈晨思索着说道：“他杀害杨越后把尸体藏在实验室，然后跟随人群离开了。周六早上回到实验室分尸，下午离开，周日上午回到实验室，然后……”说着沈晨发现自己的推理出现了问题。
“这几天实验楼中一直有学生和老师，所以凶手不太可能在白天作案。”严谨提醒道。
听到严谨的提示，沈晨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如果是这样，凶手很可能在周五晚上就一直待在实验楼，一直没有离开。”
“应该是这样。”严谨同意道。
“根据现场勘察，化学实验室地面上有大量血迹，说明尸体被解剖时血液还没有凝固，所以他应该是当夜解剖的尸体。然后周六白天离开实验楼，晚上又再次回到实验楼，又在当夜把尸体移到解剖实验室。”沈晨分析道。
“应该是这样了。”严谨同意道。片刻后，严谨又质疑道：“可是白天那么多人去实验室，他怎么确定会没有人在周六白天去化学实验室。”
“我记得上学时，去实验室要提前申请的，我觉得学校老师那里应该有排班表。”沈晨说道，“但是，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呢？难道他就是学校老师？”
“化学实验室老师？”严谨说道。
沈晨同意道：“一般这种排班表只有管理实验室的老师知道。”
“明天去查一查她。”严谨想起当日看到那个管理化学实验室的祁老师，她的一些动作和表情确实有些浮夸，当时只是觉得她可能只是性格的问题，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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