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湖中有异
翌日。
玄容九大清早的将杜威从睡梦中提起，前往堤坝。
一群人战战兢兢尾随其后。
万州江口堤坝建于七年前。
朝廷先后三次共拨了三千万两白银，耗资人力千余人，耗时两年有余。
由礼部尚书钱大人，工部侍郎赵大人，兵部尚书吴大人共同监督完工。
不说如何坚固，屹立个百年不倒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可如今不过五年，堤坝竟频出故障。
而杜威这些地方官也不上报，私自集资修补，说是其中没有鬼，怕是难以服众。
若是有鬼，怕是牵连甚广，大半个朝廷的官员都有嫌疑。
玄容九站在堤坝最高处。
望着漫无边际深不见底的碧绿水潭。
脚下翻新的混凝土，与周围浅白的土色一眼就能望出其不同之处。
堤坝两岸，无数随风摇摆的柳树枝，更显此地风景优美。
远处湖中深不见底，只依稀可见那嫩绿色的柳枝，垂钓在水面上。
她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渺小，这湖水甚宽甚广，竟也一眼望不到头。
若是这堤坝当真毁了，万州城中的百姓定是逃不脱这滔天洪水。
杜威打了个哈欠，对玄容九那是敢怒不敢言。
一边陪着玄容九四处走动，一边还要给玄容九当解说员。
“公主。”见玄容九站在这堤坝最高处出神许久。
杜威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公主，下官已经将这堤坝修补完善，您也已经过目。时辰不早了，下官吩咐手下在府里备好了酒菜，公主不如随下官先回府用膳？”
玄容九穿着一身干练的深红色镶黑云纹的劲装，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细腰。
她今日扎了一头利落的马尾，衬得她英气十足。
玄容九身上有着比其他女子更令人着迷的气质，似迷似雾，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欲罢不能。
她那张容颜轻易就能勾起人心底的欲望，但她那周身通透又似飘渺不定的冷冽仙气，却又让人不敢亵渎。
杜威不敢再看，那余采良是有贼心有贼胆，他是贼心都不敢有。
玄容九脚下不动声色碾了一下地面，淡漠的望着这广阔无边的湖水，“杜大人可以先行一步，本宫还有事不急着走。”
杜威心里发怵，他哪儿敢先走？“那下官也不走，陪着公主。”
玄容九一个冷眼扫过来，“本宫让杜大人先走。”
杜威讨好赔笑的脸差点维持不住，只好点头称是。
留下两个衙役。
带着剩下的衙役步伐沉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玄容九抬起脚步下了堤坝，在柳树岸边转了转。
“九公主。”欣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玄容九转身便看见，慕清九笑意盈盈的向她走来。
“草民慕清九见过公主。”
“你怎在此？”
慕清九笑意不减，“家中长辈差我出门一趟，让我晚间再回去。”
他想起那要死要活跟慕清明吵闹的慕夫人，对自己被赶出府一事，一点难过都没有，“倒是多谢公主帮我寻到亲人。”
玄容九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昨夜听闻余采良对慕清明夫妇的恩爱大加赞赏，猜的慕清九怕是不被那二人所接受，但别人的家事她也管不着。
此人举手投足皆是高贵优雅，寻常人家也养不出如此白玉般肤质的人。
他来寻亲前的身份地位怕也是只高不低。
她并不愿与他深交。
毕竟他周身诸多疑点，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公主不介意在下与你同行吧？”慕清九眼中泛起淡淡愁绪，“我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万州这般大，慕某只识得公主。公主若是不愿，我便自行离去，天下之大，一时竟无慕某容身之处。”
慕清九情绪越发低落，显得十分悲伤可怜。
若是一般女子见了，少不得心疼万分。
可玄容九一心只想远离他，对他的示弱并不回应。
“本宫有公事。”
慕清九似是听不出玄容九的言下之意，重拾笑脸的望向玄容九，“公主的事就是在下的事。公主带上我，说不定慕某能帮上公主一番，好报答公主的寻亲之情。”
玄容九张嘴想拒绝，冥冥中似有感悟。
若是她拒绝，接下来的案子少不得多出风波。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预感，但又觉得矛盾。
“好。”
玄容九走在前面，慕清九迈步走到玄容九身边。
他是个很健谈的人，哪怕玄容九全程默不作声，他也能娓娓而谈活跃气氛。
身后两人见了对慕清九那是相当佩服。
他们见了公主那张冷脸谁敢多言？连杜大人都心惊胆战。
这慕清九还能全程笑脸，当真是勇士。
“公主你看。”慕清九指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今日风景甚好，衬得湖中竟似有金光闪烁，倒不失为一番美景。”
听到金光，身后两人争先恐后向水中望去。
只见水中清澈见底的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哪儿有金光？
玄容九望向慕清九指向的地方，心中有丝异样。
慕清九不等玄容九仔细思索，挽起袖子似要下水。
“这湖中鲤鱼天生地养，乃是绝美的佳肴，待在下为公主抓一条来让公主尝尝。”
慕清九话音一落，身后两衙役连忙制止，“公子不可，杜大人曾有令，下湖者严惩不贷。”
“为何？在下还从没有见过这般大的鲤鱼。这鲤鱼活的时间久了可是要成精的，若不把它抓来吃了，少不得要出大事。”
两人不听慕清九瞎扯，拦着慕清九死活不让下去。
这要真让他下去抓一条鲤鱼吃了，若是让杜大人知晓，他二人定少不了挨一顿板子吃。
玄容九眯着眼望着湖水，缓缓开口，“慕清九，去给本宫抓最大的那条。”
三人愣住，慕清九推开两人一笑，“遵命，公主。”
公主都发话了，两人自是不敢再拦。
只见慕清九利落地下了水，在水中不停的四处游走，所到之处，身边都会泛起团团浑浊的污水，根本瞧不清鲤鱼。
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慕清九一看就是个半吊子，肯定抓不到。
“咦，怎么都跑了？”慕清九好奇之声涌起，两人心里暗笑，果然，这小白脸当真是个半吊子。
两人放下心来，心里刚想着去向杜大人通风报信的心思也歇了。
过了一刻，玄容九站在柳树下闭目，耳边传来慕清九划水的声音，脑海中整理着近日发生的事情。
在慕清九划水溅起的水波下，传来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公主，我抓到了。”
闻言。
玄容九睁开眼，望向那满身水渍，也掩不住他风华绝代身姿的男子。
他手中抓着还在跳动的鲤鱼，满脸欣喜朝着她奔来的样子，让她眼睛有些发烫。
正赶上太阳日出，阳光洒满大地。
金色的光笼罩在他身上，为他披了一层轻薄的纱裙。
她似乎隐约看见，慕清九身上散发出一道淡淡紫光。
她突然想起，来万州之前的卦象。
紫气东来。
东方会来一位助她的贵人。
她功德之力不算浓厚，除了平时占卜所需，其他时候她都不会动用灵力。
但此时，她禁不住想算一算慕清九。
慕清九抓到鲤鱼，两衙役率先惊恐，回去定要挨板子了！
那慕清九在水中待了许久，一上岸便觉双腿无力导致失足摔了一跤。
那鲤鱼也顺势摔倒在玄容九面前。
一抹刺眼的金光闪了玄容九的眼。
玄容九望向那道金光由来，从那鲤鱼嘴里吐出来的一块小小的金子。
玄容九弯腰两指夹起金子仔细一看。
光滑的金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两衙役一瞧，心中顿时起了贪念，这湖中竟真的有金子！
不等玄容九发话，那两人一股脑跳入湖中。
金子！都是金子！
玄容九也不阻止，等到慕清九好奇的走到玄容九身边，“他二人这是怎么了？”
玄容九把金子递给慕清九，慕清九搅干衣袖上的水，笑道，“既然是落在了公主手里，那自然是公主的了。”
“此金珠并无腥味，不像湖中之物。”
慕清九暗自叹息，有时候想在她面前做小动作还真是不易。
不过，目的达到就成。
慕清九接过金珠，脸上笑意满满，“公主信我。”
他自是知道玄容九看穿了他的把戏，但她并不揭露，说明她是相信他的。
两人站在岸上望着。
那两衙役满脸惊喜不停地在水中找着什么，直到其中一人看见了水中，与其他不一样颜色的地方。
狂喜的向下摸去，等他看清手中之物，脸色顿时发白。
那是一具清晰可见的骷髅头，因常年在湖中浸泡，骨头上腐蚀的迹象很严重，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泛绿。
那人举着骷髅头，惊叫一声竟被吓的晕了过去。
慕清九浅笑，“想来是上天要我报答公主的寻亲之情。”
玄容九认认真真看着慕清九，这件事他在其中扮演着谁？
他是真的误打误撞吗？
玄容九听着那边着急的呼救声，迈步过去。
慕清九揉了揉通红的耳朵。
心里暗自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可惜。
前日想着若是她能好生看着他该多好。
如今与她对视，倒也算得上是种甜蜜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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