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清

太清！

  昔日先帝以国师之位相邀，皆无动于衷的遥云寺高僧太清，更传闻太清已步入半仙之位，知晓天机，测得天命，为人更是神秘莫测，从而闻名天下。

  柒夫人满脸惊恐，她紧紧抱着自己最小的孩子，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家小五绝不会成为如此可怕之人”

  柒小五经刚才那么一闹，似乎有些疲倦，趴在柒夫人怀中，满脸倦意，打了个哈欠，对于自己引来的风波无动于衷。

  事已至此，哪还有宴会的喜庆，柒相让管家招待客人。不过如此严肃的气氛下，谁都不好多留，不一会，宾客们相互之间一番简单恭维后，纷纷散尽。

  唯有杨赫临走前，特地跟柒相谈了一会，皆是文武官之首，二人的关系自然不差。杨赫说“我手下的人刚刚来报，说太清师父半个时辰前去了皇宫，和皇上在御书房，遣退宫女太监，独自二人，聊了很久，现在还没有出来。”

  柒相愣了半响，心生许些不安，匆忙道了声多谢，送杨赫离去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想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太清的批命在都城中传开，百姓们纷纷说道“柒家五小姐乃是罗刹鬼转世，命运不详，专为杀人而来。”

  “又传闻柒家五小姐生于鬼门大开之时，故而长大后，会吸人血  ，吃人肉，总之不是个好东西”。

  然而再怎么传言，都敌不过今日早朝皇帝的一张圣旨。

  太监总管在早朝上如是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柒家五小姐柒舞，乃天命护我圊玥之人，太清真人亲证，现先特封郡主，赐号守疆。”

  再次证明，当今皇帝真没有取名的天分，这守疆二字，在柒小五长大后，无数次念成了‘手僵’双手僵硬的意思。

  不过，像柒小五那样思维独特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不会读错。守疆郡主的封号虽不怎么好听，还容易引起误会。

  但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守疆、守疆，守护我国疆土，光耀圊玥。圣旨一下，无人在敢讨论柒小五的不是，至少在表面上，她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幼年，

  柒小五四岁那年，徒手打死了一只大黑狗，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日正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柒小五坐在后门边上，啃着自己从厨房偷来的肉包子。

  肉包子肉质鲜嫩，皮薄馅香，她十分高兴的咬了一口，无奈吃得太急，那一口卡在了半路，把她给噎着了。

  柒小五着急跑去找水喝，就随手把包子放在了门槛上。不想喝水回来后，她的肉鲜汁多的包子不见了。柒小五着急啊，就像宝贝掉了似的，迈着小短腿到处跑、到处找。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在后门边上的小树林里。看见了自己的肉包子。只可惜当时包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最重要的是，那一口还不是自己吃掉的。一只大黑狗，趁她不在，居然把她的肉包给偷了。

  柒小五认得这只狗，他是街上屠夫家养的，个头很大，差不多和柒小五一样高，咬人也很厉害，动作又快，所以一般人都不敢惹它。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包子啊！，柒小五很生气，气得火冒三丈，眼冒金星，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这般生气。

  柒小五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记得不太清楚。也不知过了多久，后面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待柒小五回神时，她已经骑在大黑狗的身上，拳头正对准狗头，肉嘟嘟的小拳头上全是血，都是狗的，她自己倒是毫发无损，但地上的黑狗已经变成了死狗。

  尖叫的人是屠夫，他是来找自家宠物的，一个粗使大汉发出那么奸细的声音，真是难以入耳。屠夫那时看见的是何种场景，已无人知道。只知道他回家后，就躲进了被子里，嘴里一直念着“恶鬼！恶鬼！”

  柒小五徒手杀狗，并弃尸荒野的事迹很快就在都城中传开。自周岁宴以后她再次狠狠地出名了一把，尽管名声依旧不算好。

  对此柒小五有些委屈，因为揍死黑狗后，她明明想把尸体拖回宰相府的，虽然肉包子没了，但至少也能吃到一顿狗肉火锅啊！，可惜后来被柒相一声令下，让人给丢了。

  柒小五自幼就比一般孩子的体力好，力气大。当年长她三岁柒书柒画，抱着几本书走一段路，便气喘吁吁，大呼没有力气的时候，柒小五已经能抱着自己的木头宝刀和宝剑，连续围着相府跑三圈。

  柒小五武学天赋无人能及，小小年纪就已经换了好几个武术师傅，时间最长的也只待了一年，便说自己已没有新的招式能教导五小姐。因此对于她徒手打狗的事，柒相并不意外。

  相比之下，他更在乎柒小五生气的理由，以及她把屠夫吓成那样的原因。听说经此一劫，屠夫再也不敢杀猪了，甚至不敢吃肉，转而吃素不说，还改行去卖菜。

  柒相亲自登门去问了一遍当日情景，屠夫跟柒相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传言柒相出来的时候，脸沉得可怕。

  又过一天，屠夫举家离开京城。不久后，一个名叫太清的僧人，去了柒相府，说是来接柒小五。

  柒小五一岁那年，得皇帝青睐，亲封了一个守疆郡主的称号，她是本朝第一个异姓郡主，因此她要离开都城，还得经过皇帝的同意  。

  那时柒小五才四岁，什么都不懂，便是她临走之前，皇帝携太子亲送，意味着怎样的恩宠，她也不清楚。

  她不似一般小孩非常依赖父母，离开的时候柒夫人和四个姐姐皆哭成泪人，而她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甚至脸上还十分兴奋，没心没肺的咧开了嘴巴，呵呵直笑。

  柒小五并不伤心，她不懂离别，常人的感情更是模糊，走的时候只是挥挥手，高高兴兴的跟着太清走了。

  太清有个徒弟叫做无鱼，无鱼小和尚说，他的师父叫太清，他自然就得叫无鱼，因为水太清则无鱼，故而做人不可太绝对，不可固执。

  无鱼比她稍大她两岁，话有些多，才刚出城门就问她“小五啊，你想不想家？”。柒小五老实摇头“不想，为什么要想？”

  无鱼还准备说些什么，马车上的另一人却开了口，太清的声音浑厚有力，又慈爱非常，他说“不想是对的，月有阴晴圆缺，人有聚散离合，本是常事，缘来时聚，缘去时散，随缘便好”。无鱼低头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弟子受教”

  太清和无鱼带着柒小五兜兜转转，马车行驶了整整一个多月，才从都城走到圊玥国境。四岁大的柒小五从初次离家的兴奋，到后来的厌倦，也不过半月时间。剩下的半月，她几乎都是躺在无鱼的背上，或者是在太清的怀里。懒懒散散，混混僵僵的虚度时光。

  太清虽为得道高僧，却实在好相处，他格外喜爱孩子，所以任凭柒小五如何闹腾，他都会笑着接纳这位性格特殊的小姑娘。

  马车行驶至圊玥边境群山处，太清一手牵着她，随着河边走。无鱼则在身后老实跟着，时不时搭上一句话“师父，小五要走了吗？”

  柒小五的感情一向很淡，离开父母家乡，都不能让她感到丝毫伤心，但是……对着太清和无鱼，她却有些舍不得。

  虽然太清老是让她读佛经，虽然无鱼从不拿肉给她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呆在两人身边，柒小五的心总是格外的平静。柒小五却不想走，虽然他们一早便说好，到了边境寻到一个人后，将柒小五交给他，他们就会离开。

  “太清师父，我不吃肉，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柒小五眼巴巴的看着太清，后者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和蔼笑道“小五与老衲有缘，与无鱼亦有缘，所以日后我们自然会再相见，但我们皆不是你缘分最深之人，有一个人等小五已经很久很久，他需要你的帮助”。

  话落，溪边尽头到了，远远的瞧见一袭白衣立于水边，背影萧条，身姿笔直。“无鱼  照看一下小五”，太清又拍了拍她的头，才独自一人走到白衣人身边，距离太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甚至不知白衣人是何模样。

  分离在即，无鱼拉着她的手，嘴巴不停的交代“你要听新师父的话，少吃点肉，千万不要生气，你每一次生气，都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柒小五点头称是，心里却道:无鱼比娘亲还要啰嗦！。

  过了一会，溪边两人聊完了，太清带着白衣人慢慢走向她。视线逐渐明了，白衣人的五官也慢慢变得清楚。

  这是柒小五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人，她还小，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但是她常常听四姐柒画念叨，大姐柒琴年芳十一，因年前在宫宴上献琴，琴艺震惊朝堂。之后，便传了个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

  大姐的确长得好看，比娘亲还好看，但比起眼前的人，差了却不止一丁半点。柒小五想，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难道他是天下第一美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四岁的柒小五也不例外，她明白这便是太清口中的交托之人，当即人走近，她就甜甜的的叫了声“哥哥好！”。

  柒小五因习武，常常在太阳底下晒，所以皮肤有些黑。新师父却恰恰相反，他的皮肤苍白，好似许久不见天日那般，像一块上好的白玉。

  五官精致，气质温润。除了那微微上挑的眼角下，有一圈厚厚的黑眼圈外，其他的堪称完美。

  溪边的风有些凉，吹得柒小五瑟瑟发抖，正在此时，一件白色外衣轻轻搭在她的身上，柒小五被来人抱在怀里，如画的眉目染上点点笑意，她听见他说“好孩子，我叫长梧，从今天开始便是你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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