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四霸初见

等傅苑和朱彦萧行礼走近后，朝阳拉着二人坐下，说起此行的目的。避开长梧和柒小五之间的事，只着重于柒小五现在的心境，说她按照师命，必须留在圊玥，侍奉父母，效忠君王。

  朝阳还说，“野猴子自幼在山野中长大，人情世故全然不懂，个性又不受拘束，万一以后得罪谁，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傅苑在我们之中，礼仪处事这块学得最好，就想让你来教教她。”

  傅苑依言看向柒小五，却已看不见昨日送花少女的明媚与活力。不再进食的她眉间染上忧愁，周身蔓延着压抑的气氛。

  短短的一天，她却已经和昨日截然不同，尽管傅苑与柒小五的接触不多，却也明白，这种表情并不适合她。

  身为少年的他们并不知道皇帝到底对她寄予什么愿望，也不知道她往后该何去何从。只是出于一点私心，傅苑并不想教她怎样去应付人情世故。

  八面玲珑的背面，总是充斥着私心与手段。由于家庭和个性的原因，傅苑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一个‘优秀的人’旁人眼中优秀的人。

  但是……如果可以选择，他却想做守疆郡主这般，活得真诚的人。开心时就笑，不开心时就哭，把心情全部写在脸上，简简单单，无欲无求。

  “郡主真的要学应付人的办法？”，傅苑问道。

  柒小五扭头看了朝阳一眼，后者轻轻点头，柒小五垂眸，亦是跟着点点头。

  傅苑见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说，只是开口问道，“若路上有人在殴打老人与小孩，郡主会怎么做？”

  “打回去！”，柒小五立即回答，“我师父说，老人为长辈，需尊。小孩为幼子，需护。那人打了那，我就原封不动的打回去。”

  倒是个睚眦必报的，傅苑轻笑着，又道“所以郡主学不会，换做是我，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柒小五怔怔的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解，仿佛在问；为什么。

  傅苑轻笑，稚嫩的面容仿佛一时间染上阴郁，他说“因为我不知道打人者与被打人之间有何因缘，也不知二人是何身份。若是身份低贱者，帮一帮也无妨。若是家中有些地位的，我就不会插手。”

  此话一落，朝阳不赞同的皱起眉头，而朱彦萧却叹了口气，心里想到；有一个太过优秀的哥哥也不是好事，傅家所有人都会把傅康与傅苑放在一块比较，若是傅苑那里没有做好，周围人就会说一句，不如长兄出色。

  若傅苑是个没才华，或者心大的人，也许会好一些。但偏偏他的才气不输其兄，性子看似宽和，实则要强好胜，处处都想强人半分。因此才活得这般辛苦，早早失去少年人的活力。也只有他们在一起时，作风才肆意一些。

  他人家事不好议论，他人抉择也不好评判，因此无论是朱彦萧还是朝阳，都没有反驳，尽管心中皆不赞同，但是对于朋友的尊敬，他们都会支持他的看法。

  唯有柒小五，不会看气氛，也不会在意他们有何缘由，或是苦衷的柒小五，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会开口说话。“我师父说过，人无高低贵贱之分。”

  身份？，苦衷？

  她都不懂，这么多年来，柒小五仅仅是凭着长梧的教导而行事。长梧说，要尊老爱幼，故而对长辈与幼儿要格外容忍，所以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把这四个字贯彻下去。

  仅仅如此而已……

  “郡主真是……”傅苑想找个词语来形容她，却找不到贴切的。说她无法无天，却在一些地方格外守礼。说她至情至性，却又薄凉寡淡。

  一面是她的生存本能，一面是来自师父的教导。一边是天性，一边是人性。她的天性与人性截然相反，却又都同时表现着。

  傅苑觉得，守疆郡主是个贪心的人。她既不顺从天性，却也不归顺人性。她展示着天性，却又拘束于人性。无论是哪一边，她都在做，却都没有做好，就成了现在这样。

  明明是个简单的人，却让整个圊玥都看不懂，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猜不出她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呵呵，郡主与我不是一路人，学不了我这套，不过……却可以学个样子，应付一下外面的人”。傅苑用手敲打桌面，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其实很简单，只需要郡主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不要说话，也不要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面无表情，偶尔微笑一下就好。”

  柒小五往后的成就绝不止如此，与她交好，对傅苑来说也有好处。而且他并不讨厌简单的人，帮一下也无妨。

  停顿一会，见柒小五苦苦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他不得不把话说得再通俗一些，继续说道，“其实郡主现在需要学习的，是收敛表情。即便不懂也不要表现出来，往后无论是在官场还是战场，都不要让别人看出来你在想什么，这样他们就无法掌控你”

  傅苑不愧是这方面的老手，联系起柒小五以往的所作所为，以及短短数面的印象，就看出她的短板在那。

  不懂人情世故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人知道你不懂。外界之所以有诸多对她不利的传言，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柒小五自找的。

  收敛表情？

  装作不懂？

  柒小五斜着脑袋，烦躁的低头，琢磨着该怎样才能做到他说的那样。只是尚在沉思中，忽听前方传来一声轻笑，清浅婉转，转瞬即逝。

  若不是柒小五听力甚好，怕也不会发觉。她奇怪的抬起头，却见对面三个比她还小的少年，人人都面色复杂。

  身着绛红色衣物的男孩，先是摇摇头，一脸惋惜的说“小郡主怕是学不来伪装表情！”

  实际上，朱彦萧是想笑的，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他生生的把笑意压了回去。一边的傅苑正在偷笑，虽然只有一声，但对于恪守礼节的他来说，这已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他们二人与柒小五接触不多，对于她的了解，多数来源于外界的传言以及朝阳的介绍。

  外界传言不可信，朝阳的话又不明确，固然早已知道这人不懂人情世故，不理俗事，但不曾想，这性格也是简单懵懂。

  传闻中罗刹鬼转世，可怕无比的守疆郡主，其实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更是把所有的表情都表现在脸上，旁人一看便懂，简直比孩子还坦率。

  这人之前的十五年，活得真简单啊！

  傅苑与朱彦萧齐齐想到，却都有了结交的心思，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人少见，也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若是能把关系拉近些，总是好事。

  于是傅苑认真的教她，什么才叫面无表情，他让柒小五的眼睛不能看别处，只要直直的盯着一处便好，因为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就什么都暴露了。

  朱彦萧一改之前的害怕，义正言辞的说“郡主你可千万不能说话，什么话都别说，不懂没有关系，就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以你的气势来说，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吓人了!”

  别说，柒小五按照这二人教的法子，面无表情，直直的盯了朝阳一会后，还真让朝阳怕了。

  柒小五天生煞气就重，内心又是个争强好斗的，或许她自己没有自觉，但在她不笑的时候，眉间眼角都染上沉沉的杀意，威压与气势下意识从身上散发，不辱没罗刹鬼的外号。

  可惜她只要眼珠子一动，或者一开口，无知的本性就暴露无遗，糟蹋了那周身凌人的气势。

  不过对于这种结果，朝阳已是十分满足，想着她不久之后就会随父亲上战场，他走到柒小五身边，拍拍肩膀意味深长的说“往后遇到事情，或者大场面的时候，记得就摆出刚才那样，切记不可说话，不可开口！”

  师父曾说，山下的人总爱勾心斗角，所以她必须得多多提防。

  她不懂怎么提防，但也明白之前自己那样，是不可以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至少面上的气势得装装样子。

  “我知道了！”，柒小五回答“我也不想惹上太多麻烦”

  谨言慎行她向来做不到，本就是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人，实在学不来诸多弯弯转转的心思。

  但少言多行总是会的，少说多做，用拳头说话，她向来十分擅长。

  柒小五跟着朱彦萧又学了几招，例如怎么斜眼看别人，例如怎么哼一声后，含蓄而委婉的笑。

  傅苑又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却不得不说的时候，笑一笑就好，他们会怎么理解这个笑容，是旁人自己的事。但这个办法只适用于身份比你低的人。如果是身份比你高，就另外想办法应付一下。”

  也许是看穿了这人不靠谱的本质，即便是傅苑这般守礼温和的人，也用上了应付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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