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就是怪物
第三节下课，试题集还剩一半，王蔚然看着写完的卷子，特别是英语课上左手写的那几张啧啧称奇。
字迹苍劲，力透纸背，甚至比右手写的字还好看。都说字如其人，王蔚然在卷子上的字里行间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李耀辉。
刚刚那句“这辈子你有没有为谁拼过命”着实震撼到她了，抬头看着心不在焉，时不时脸红的李璟雯，突然间王蔚然有点羡慕这个呆萌可爱的女生了。
下课铃响，同学们起身活动筋骨，第四节是体育课，物理老师抱着一堆寒假作业，也就是今天上午交上的试题集来到教室。
“抱歉哈，体育老师请病假了，我就勉为其难的给大家讲评几道题，估计今年高考出现的几率很大……”
“还真是铁打的学校，脆皮儿的体育老师呢！”李耀辉在全班同学一阵哀嚎中轻笑着吐了句槽。
“噗嗤！”李璟雯听到了李耀辉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啥形容词啊！”
“你想啊，从上学期到现在，咱们体育老师请了多少病假了？难道体育老师不应该是学校里最强壮的男人吗？”李耀辉头也不抬手不停歇依旧在写题。
“我以前一高的体育老师也是体弱多病，高一起就是老药罐子了！”王蔚然轻松的笑了笑，看李耀辉的进度和质量，输赢已经没啥意义了。真写完了大不了就做后面呗。
“校级篮球友谊赛上我见过你们体育老师，是不是长这样的？”李耀辉左手刷题，右手不自觉的拿起另一支钢笔刷刷的画了起来。
笔尖下面一个娇滴滴的栩栩如生的女生就跃然纸上，简单几笔速写，一个87版《红楼梦》的林黛玉脸庞就栩栩如生。
王蔚然瞪大眼睛，金庸笔下《射雕英雄传》里，周伯通传授郭靖左右手互博，这种左手画圆,右手画正方的功夫，现实世界里还真有啊！
再看纸面，娇滴滴的林黛玉穿着耐克运动服，脚蹬AJ篮球鞋，小腿肌肉鼓鼓囊囊的，脖子冒着青筋还挂个哨子，弯腰抱着一棵垂杨柳……
“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三国演义里有这段故事，后来林黛玉因为除掉柳树精，得到观音菩萨的点化，跟着刘关张四人桃园结义，保着唐僧打败了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终于成功到了西天取得真经……”
“故事很精彩，四大名着你是插花着看的？”王蔚然撇撇嘴，绷着一张扑克脸转过头去。半晌发现她肩头一阵阵的耸动。
“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是林黛玉倒拔鲁智深？”
王蔚然终于绷不住了，趴桌子上双手捂脸不出声的笑了起来，肩头耸动的更加剧烈了。
“看看，研究你快四十年了，高冷是吧、毒舌是吧！今天就把你立的人给破了破……”李耀辉心里一边想一边抬头看了看王蔚然，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刷题。
上课了，李耀辉手里的卷子就只剩三分之一，物理老师姓陈，是退休返聘的特级教师，几十年教书育人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据说历年猜题都很准，李耀辉偶尔抬头看到黑板上讲解的题正是自己刚写过的，王蔚然也发现了，赶紧夺过李耀辉的题集，还真的是一个字都不错……
“耀辉呀，这真是你写的？”一直神游天际的李璟雯也发现了异样，待王蔚然看完传过来卷子，自己的嘴张开就和不上了，这家伙可是在俩人眼皮子底下写的，压根都不带停顿的，这题就是自己寒假的时候写，也是烧死几千万脑细胞的，甭管是引用定理和解题步骤都比李耀辉写的多绕了好几个圈子。
“淡定淡定……”李耀辉甩甩左手，拿回试题换右手继续写。终于熬到下课，饿了一上午的崽子们冲出教室，“十三烧”的小摊前瞬间排起了长队。
周边的米线、拉面、饺子馄饨店也都爆满，李璟雯捏了捏兜里的七块钱，心里有些纠结，暗自盘算。门口的鸡丁米线两块五一碗，如果是跟李耀辉一起吃的话，给他加两个荷包蛋和一瓶可乐刚刚好。但要是加上王蔚然的话，钱就不够了呀，差5毛。
“雯雯，你回家吃饭吧，我中午不吃了！”李耀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支中性笔已经用干了。很顺手的就从李璟雯的文具袋里拿出一支新的。
“我给你们俩带饭吧……”李璟雯抿了抿嘴唇，心想午饭自己不吃也不能让李耀辉饿着呀！这件事儿她想了一上午了，打赌换座位是李耀辉提出的，这是不是表明，他不想跟自己分开坐才这么拼命的？
“不用了，李璟雯同学，你们都去吃饭吧，帮我带一份米线就行！”说完王蔚然从风衣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
“我不吃了，要吃你们俩去吃，怎么？还信不过我？”李耀辉左手转着笔。
“服了你了。”王蔚然拉着李璟雯，俩人像闺蜜一样胳膊挽着胳膊离开了教室。
这会儿教室没啥人了，李耀辉弯腰从桌膛子里掏出刚老班给自己的摩卡壶，磨了咖啡粉加好水后座在教室右后角的煤火炉上。
九十年代的老教室多是用这种水泥砖头砌成的炉子在冬季取暖。李耀辉对这种炉子很有感情，并且生的一手好火。一根长长的白铁皮拔烟筒通过天花板的吊丝吊着，从后面的煤炉斜对角拉到教室前门口的小窗户上通到室外。每天都有专门的值日生负责换煤饼，高三学习任务紧张，值日“司炉长”的荣誉称号就只在后排几个升学无望的同学之间流转了。堵着炉子的下通风口的砖头挪开一点，让更多新鲜氧气进入，炉膛里的火苗开跳跃的更欢了。李耀辉也是好久没捣鼓这玩意了，暖和是真暖和，就是安全性差一些。每年冬季都会或多或少的出现一些学生煤气中毒的事例，再后来这种炉子慢慢的被空调所取代，就渐渐的淡出了视野，成了一代人的回忆……
李耀辉蹲在炉子旁边看着座在炉口生铁盖子上的摩卡壶发呆。不一会摩卡壶里面的水就开始沸腾上翻，通过里面的细管涌入粉仓，高压密封的热水沁润咖啡粉并充分的萃取出咖啡豆里的可溶性物质，最终经过粉仓的金属滤网流入上壶。
等李耀辉的咖啡倒进杯子的时候，王蔚然拎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一碗米线连汤带水就在袋子里盛着。
“你小未婚妻给你买的……”
“哈？”李耀辉端着咖啡杯一脸迷茫的看着王蔚然。
“她就剩7块钱了，请我吃了一碗，还给你带了一份，她自己回家吃饭了……”王蔚然把塑料袋递给李耀辉：“本来还给你买了瓶可乐的，让我给当了跑腿费给喝了……”
李耀辉接过袋子放进铝合金饭盒，笑了笑也不解释。
“真好，还有俩荷包蛋……”王蔚然撇撇嘴看了看李耀辉饭盒里飘着油花和翠绿色香菜的米线。
“想吃啊……荷包蛋分一个给你。”
“我可无福消受！”王蔚然往下拉了拉围巾露出鼻尖，耸动小鼻子闻了起来。“什么味道这么香……”
“咖啡……喝不喝？”李耀辉把刚刚在老班办公室顺的陶瓷茶缸递了过来。
“意式浓缩？”王蔚然眼前一亮，你怎么做到的？在看到角炉上的摩卡壶后点了点头：“挺有品味啊！怪不得李璟雯……”王蔚然欲言又止。
“李璟雯怎么了？”
“你呀，好好学习吧！争取跟她考进一个大学，别辜负人家！”教室里炉火烧的很旺，特别是后排更是暖烘烘的，王蔚然脱下大衣，小心的折叠起来放在旁边没人的桌子上，露出白色的高领毛衣。
李耀辉笑了笑不置可否把饭盒盖好放在角炉的水泥台子上保温，自己一挽袖子：“还有四套卷子，一个小时搞定。”
王蔚然双手十指交叉托着下巴，一脸好奇的看着李耀辉：“照你现在的水平应该基础不差的，为什么上学期名次还是倒数？”
“人一辈子没有起伏，被别人的刻板印象定义、贴标签，那还有啥意思？”李耀辉把咖啡杯递给王蔚然。
“不喝，下午喝了晚上睡不着……”王蔚然摇头拒绝，把红色的围巾往上拉了拉，盖着嘴巴。“这就是你游戏人间的态度吗？”
“不算吧，其实我就是在寒假这段时间想通了，就是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李耀辉不着痕迹的装了一X。“结果有些用力过猛了……”
“且！写你的吧！我看你就是憋着坏跟人打赌留的一手吧。”王蔚然坐下，拿出一本村上春树的小说看了起来。
“你还有闲心看杂书吗？”李耀辉笑了笑，王蔚然什么底子他也是知道的。
“这个咱俩差不多，我也不是全力扑在学习上的，只是每天按时完成作业而已。我听李璟雯说你以前也压根不怎么学习，但每次考试都能侥幸过关，分数不高不低，徘徊在中游……上学期早恋，确切的说是单相思，所以成绩就拉下来了是吧……”
李耀辉不知可否的笑了笑不解释：“你岂不是更过分？我听老班说了，你真实成绩是全年级第一，但只是没计入名次而已……”
“且！这些虚头巴脑的名次谁在意啊？”王蔚然漫不经心的翻着小说。时不时的瞟眼一低头刷题的李耀辉。这一瞟不当紧，又吓了一大跳。
只见李耀辉把试题撕了下来，两份平铺面前，双手执笔左右开弓！速度乘以2！而且还不耽误跟王蔚然聊天说话。这哪是一心二用啊？这是多线程处理器啊！
“左右手做不同的事儿我从小就会，不想让人知道是因为怕别人当怪物看……”李耀辉不住的左右扭头，视线扫视着一左一右的试卷，双手如精准的机械臂刷刷的写满了卷子。“记得帮我保密哈……”
“你……就是怪物！”王蔚然惊得小说都掉地上了。
“后排很暖和不是吗？”李耀辉收起试卷，装订到一起递给王蔚然，拉起王蔚然的左手，看了看腕表：“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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