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欢迎回来，林顾
随着林顾的话语缓缓落下，两人有些安静，任由阳台上的微风轻拂着额间的发丝。
周言有些害怕伤害到林顾，语气轻缓，小心问起，“那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林顾的面色有些僵硬，眉眼里的落寞浸上心头，语气苦涩，“吃了几年的苦，还是没熬住，去世快两年了。”
周言拿杯子的手愣住，不可思议的抬起眸眼。
她记得林顾的妈妈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对林顾好，对周言也好，她没想到会这样。
“对不起。”提起了林顾的伤心事，周言很抱歉。
“没事，你也不知道。”
林顾笑笑，随之靠在椅子上望向远方，“我妈她还老提起你和黎姥姥。”
林顾搓了搓手，揉着大拇指间的纹路，缓缓提起旧事。
“她这一生都没好好享受过好日子，却把别人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看见医院开的好看的花会说，这花黎老师看见了肯定喜欢，她还想着以后回来了要给姥姥带花种。”
“她觉得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你。因为她，我俩没能好好的道别，说上一句再见，她说她对不起我爸，让他这么多年没能回临椿看看。”
林顾的声音有些哽咽低沉，周言在一旁没说话，静静听他说着。
“她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句是为自己着想的，她连走前都在为我和我爸考虑。”
林顾说完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睛泛着红血丝，强行憋回眼泪。
他不想哭，更不想在周言面前哭。
周言见着面前的少年，觉得林顾变了很多，小时候，他不管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跟在她后面是个小哭宝。
而现在，不仅是外形上的变化，还是性子上的成熟，都在提醒着周言，林顾已经长大了。
“其实我托人找过你。”林顾侧目看向周言，声音低沉。
“我联系了这边的朋友，但他们说，我走了没多久，你爸妈就把你接走了，他们也联系不上你。”
周言没想到林顾会打听自己的消息，她以为他已经把自己忘记。
她毕业暑假回来，被他们告知林顾搬家走了，自己甚至埋怨过他的不辞而别。
“小学一毕业，他们就把我接走了，这些年他们没有带我回来。”
周言随意的靠在椅子上，指尖把弄着杯子。
“这不是你一直所期待的吗？回到他们身边。”
林顾知道，周言其实很想念他们，虽然她嘴上说着埋怨他们把自己丢在临椿，但其实骨子里有着割舍不掉的亲情。
现在再听着儿时说过的话，周言只觉得有些好笑，她无声的笑笑后，淡然开口，“可是他们离婚了。”
林顾正在喝水，听见这话有些呛到，连咳好几声。
周言扬起笑容，笑意带着几丝嘲笑，等林顾缓过来，见周言脸上的笑意，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暗暗松了口气。
“你不在意？”
周言闻言，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在意什么，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能有什么想法。”
话语停顿了几秒，“更况且，待着这儿这么久，我对他们还能有什么感觉呢，他们都不在意我，我又能有怎么办呢。”
“林顾，你记不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回去过一次。”
周言的嗓音很轻，带着几分温和的语调。
“但那个时候的我，就应该不再期待回去了，我听不懂他们之间说的话，也无法融入他们。”
林顾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那一次，他以为周言回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但她回来后，却很少提起在北安的事情，包括她常提起的爸爸妈妈。
“那你现在？”
周言听出来林顾话语间的谨慎，微微抬起的双眸注意他眼底的担忧，随后轻笑着回答。
“我现在过得很好啊，我和周述，还有爸爸三个人在北安生活，人虽然是少了点，但是却多了几分舒适和自在。”
有时候，周言在想，也许曾经的那份不自在是来源于她的母亲，但是现在的生活对于周言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林顾只觉得周言变了很多，看人看物都变得通透清醒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哭哭啼啼要爸爸妈妈的小女孩了。
林顾扬起嘴角，启唇说道，“周周，你长大了。”
周言听见这话，缓缓笑道，“我们都长大了，不是吗？”
“周周，抱一下吧。”
林顾站起身，缓缓张开双手，“就当是圆当初的一个遗憾。”
想到两人五年前的离别，周言大方起身，张开双臂，回抱他。
“欢迎回来，林顾。”
“谢谢你还在，周言。”
两人时隔这么久拥抱，感谢命运还能让他们重逢，周言还没失去林顾这个好朋友。
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隔壁房子的阳台上，站着的人看了一会，随后缓缓退出身影。
周言与林顾时隔多年好友相见，虽然隔了这么久没有联系，但儿时所相处的基础在那儿，两人还不算陌生。
一下午的时光，两人似乎要把这几年的事情都聊上一遍。
亲切的话语，熟悉的感觉，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时隔这么久，他们依旧是当初那两个要好的朋友。
时间并没有带走什么，距离也没有冲淡他们的感情，没有彼此的岁月里，时间没有冲散他们。
周言很开心，过去了这么久，林顾还是儿时那个吵架也会照顾自己的哥哥。
“说真的，我当时真的差点就去北安了。”林顾被周言讲的趣事笑成一团，捂着肚子笑着说着。
当时他爸调剂工作去北安，问过他的意见，但是想着北安离临椿太远了，自己实在是不想跑那么远的地方去。
而且自己在南方长大，怕适应不了北方的气温和习惯。
周言也笑的开心，嘴角幅度上扬，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可以不管不顾的和朋友一起开怀大笑，没有什么形象要顾虑着，放肆的笑声，这是只有和朋友一起时的感觉。
“那你后来怎么没来北安呀。”周言笑累了倒上一杯茶，抬手也给林顾续上。
“我主要也不知道你在北安，想着在北方待着会不习惯，就和我爸没去。”
林顾有些懊恼，如果他知道周言一直在北安，他肯定会拉着他爸去北安发展的，这样他们还能早些重聚。
“但很庆幸，我们还是重逢了。”
林顾举起杯子和周言碰杯，杯子敲击在一起的碰撞声在阳台响起。
他们从天亮时分聊到了天暗落幕，远处的山尖还流露着丝丝太阳留下的余光。
小镇的路灯随着天黑缓缓亮起路灯，橘黄色的路灯下，徐徐微风吹动，不远处也传来嘈杂的音乐声。
周言站起身站在阳台的围栏处，一双眸眼望向小镇的四处。
林顾也放下杯子，缓缓站过去，与她两肩并立而站。
高处正正好可以看到广场上的景色，灯火通明的广场上，已经摆起音箱放起音乐。
阿姨们伴随着音乐缓缓挥动双臂，双脚随之走动着，步伐整齐，动作统一。
“我记得你以前还很喜欢学广场舞的。”林顾也看见了，桀骜不驯的脸上挂着痞痞的笑意。
周言闻言转过头侧目瞥眼林顾，漫不经心的开口，语气带着丝丝调侃。
“你还好意思说呢，那个时候，你说你长大了就要取消小镇跳广场舞，让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跳。”
林顾自是也记得年少时说过的话，尴尬的抬手摆摆刘海，岔开话题，“哎，你家来人了。”
周言随之向下看，一辆陌生的出租车开进她家的小院，看着车，她心里也有些数了。
果不其然，周述的脸随之出现在瞳孔里。
周述推门而出，刚下车就见周言和一个陌生的男生站在阳台上，嘴角上扬，语气舒缓。
“还不下来迎接。”
周言一声轻笑，眼底带着笑意，转身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和茶壶，“下去了。”
林顾见状紧跟其后，他也听见周述说的话了，出声问道，“这就你那弟弟。”
周言应声回答着，“对呀。”
下楼，周述已经和黎姥姥抱上了，周铭生将行李往家里搬，周言放下东西迎上去。
“爸爸。”周言甜甜一笑，周铭生欢喜应下。
周述在一旁打趣着，“看来姥姥的伙食是不错呀，你下巴都圆了，双下巴都要养出来了。”
周言身体微微僵住，缓缓转过头，眸子盯着周述不语，林顾微微低头像旁边挪了两步，远离战场。
下一秒周言的巴掌已经在周述背上了，周述被打的有些鬼叫。
周言还不解气，她明明有在很好控制体重，周述这家伙刚回来就找事，看来是她离开的太久了，他有些飘了。
“周述你没大没小的，我明明还瘦了！”
周述被打的满场绕圈，还不忘顶嘴回去，“瘦了要别人说才算好吗，你，你，你恼羞成怒！”
听见这话的周言更生气了，加快脚步追赶周述。
黎姥姥和周铭生也不管姐弟俩之间的打闹，全然让他们自己解决。
林顾见这副场景，有些好笑，周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容易炸毛。
林顾的笑声不大，但还是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
周铭生微眯起眼，对于这个陌生的男生，他眼底流露出打探的目光。
周言这才停下手，站在林顾旁边介绍着，“爸爸，他叫林顾，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听见最好的朋友五个字，林顾本平淡无常的脸泛起丝丝笑意，过了这么久，他还是周言的好朋友。
“叔叔好，我叫林顾，双木林，照顾的顾。”
林顾礼貌认真的与周言的爸爸介绍着自己。
黎姥姥在一旁帮忙解释着，“桥那边林家的儿子。”
听见黎姥姥这么说后，周铭生反应过来了，随后收起严肃的面孔，“原来是你呀，你爸也回来了吗？”
“也回来了。”
周铭生笑笑，语气和蔼，扬声开口，“回来就好呀，还是家里好，我记得你爸也喜欢钓鱼吧，回头过完年可以一起钓鱼。”
林顾勾起嘴角笑着回答，“可以呀，我爸今天还说想去钓鱼呢。”
见他们一家子回来了，林顾也不过多打扰了，谢拒了黎姥姥要他留下吃饭。
“不了姥姥，我爸一个人在家，我回去陪他。”
见他都这么说了，黎姥姥也不多说什么，但让他有空就来玩，林顾应下。
周言送他出门，刚出小院，林顾就摆摆手让她回去，“别送了，姥姥他们还在等你吃饭呢，回去吧。”
周言微微抬头，林顾比她高不少，下午他说过自己现在是篮球队的，打篮球很长个子。
现在的周言已经要抬头看他了，林顾察觉到她的目光，低下脑袋。
“林顾，我今天很开心。”周言眉眼弯起，笑意挂在素净的小脸上。
林顾闻言，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勾起嘴角，“我也是，很开心。”
“行了，回去吧。”
林顾像儿时一般，伸出拳头碰下周言的手，转身摆摆手，“走了。”
像小时候的很多次一样，周言站在小院门口，林顾自顾自地向前走，随后举起小手摆摆。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他们只是长大了，但很多下意识地小习惯都没有变过。
周言低头笑了笑，转身回屋。
周述已经把饭盛好了，见周言回来递给她，不经意间还略带着几丝刻意的出声，“你和那个林顾很熟？”
周言夹菜的东西微微一顿，瞥看周述一眼，缓缓开口，“什么叫最好的朋友，你要不要我给你解释解释。”
“这不是我没见过吗，我在关心你。”
周言眸眼微微一沉，语气淡然，“小时候在这里，都是他陪着我的，没有林顾，我就是一个人。”
周述拿筷子的手顿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想打自己的嘴。
对面的周铭生也愣住，他知道，儿时的周言在这里起初并没有很快乐，他很对不起周言。
过去的事情他已无力阻止，现在只有加倍的补偿她。
黎姥姥并没有说什么，林顾小时候真的很照顾周言。
他不会让任何人去欺负她，不管周言做什么，林顾永远都是第一个支持她的，百分百无条件的。
对于周言而言，林顾不止是一个好朋友这么简单，他更是周言的亲人。
他们之间的友谊还系着亲情的绳索，怎么都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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