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虚实〈末未莲华篇5〉

魏无羡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又一次看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蓝启仁，在早上站在静室门口的时候。

  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装束，毫不夸张地说，就连嘴边胡须的长度都是丝毫不差的。

  如若不是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他面前却在做着不同的事情，魏无羡简直都要怀疑，叔父除了青蘅君这个哥哥之外还瞒着他们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

  魏无羡甚至被自己脑海中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逗得笑了不止一下。

  直到蓝启仁隔着兰氏半开的通风窗户，看到了兰室门口冒头的他。

  “魏婴。”

  蓝启仁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说，但眼下的画面，落在魏无羡的眼里，实在是有些好笑。当然，面对着蓝启仁那张脸，魏无羡也实在不敢笑得太过分了。

  但恐怕连蓝启仁都不知道的是，此时魏无羡眼里看到的画面。

  此时魏无羡看见的，又是两个长相装束一丝不差的蓝启仁。唯一的区别是，坐在兰室书案前的那个蓝启仁正在授课。而另一个，却是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往魏无羡的面前走。

  他的确是在往前走，但就和之前那一次一样，魏无羡同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蓝启仁”径直穿过他的身体。而魏无羡确定，一直到那个“蓝启仁”就这么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再一个拐弯消失的这个过程里，他没有任何的异状。

  或者更确切地说，在蓝启仁“穿”过他的时候，他自己压根就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异样。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魏无羡顿了顿，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那个“蓝启仁”，在穿过一扇门之后，那个“蓝启仁”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魏无羡的心头突然就涌起一阵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他突然有个大胆的设想，他觉得，会不会他刚刚看见的那个，其实也就是叔父，只不过，并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叔父。

  他前些年闲暇的时候，和蓝湛在静室里厮混的时间总是很长。除了和蓝湛黏在一起，其他时候魏无羡最多的消遣，就是下山去搜罗集市上的那些话本看。

  曾经看到一个较为新奇说法，说，其实大千世界，就是用无数个平行世界连接起来的。

  这个世界其实充满了未知，他在这个世界是这个身份，在另外一个世界，又是其他不同的身份，甚至连生活环境和性格，都是截然不同的。

  当时他还当成一个笑话和蓝忘机设想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魏无羡现在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但是在清晰地看见那个“蓝启仁”做着和兰室里的叔父截然不同的事情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的确就是这个。

  那个“蓝启仁”，其实也就是蓝启仁，只不过，他来自另外一个，他所不知道的平行世界。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能够看见呢？

  或者说，是什么原因促使他看见了？

  或许是磁场的混乱？魏无羡顿了顿，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依旧在静室桌案前调试着忘机琴琴弦的蓝忘机。

  去他的吧，反正他才不相信是什么错觉论就是了。

  在他这里，只有一种可能。产生想法，然后，不管这个想法究竟荒诞滑稽到什么程度，他都会努力地去证实他。

  既然发现了异样，这个异样还不止一次地出现的话，那他想办法去证实就是了。

  在这一点上，魏无羡从来都是一个行动派。

  下午等蓝忘机端着饭菜去藏书阁，却发现魏无羡人不在那里，而且他四处都没有看到魏无羡身影的时候，魏无羡已经到了龙胆小筑的位置。

  是的，就是蓝湛的母亲，蓝夫人住着的那个地方。

  蓝忘机找到魏无羡的时候，发现他正幕天席地的躺在小筑前的那片花丛里。

  那里自从重新修整之后再也没有关上过，这是魏无羡吩咐下去的。魏无羡甚至在龙胆小筑的门前重新栽了好几棵玉兰花树，又用自身的灵力长年温养着。

  虽然已是深冬，但这一片的玉兰树依旧开着花，并且还不少。

  至少眼前魏无羡躺着的这块地方，就铺了厚厚的一层玉兰花瓣，打远了看，就好像魏无羡整个人都埋在玉兰花丛中。

  或许是这一幕画面带给他的感觉太过静谧也太过美好，几乎是下意识地，蓝忘机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魏无羡躺在玉兰花丛中，手里好像还托着一个什么东西，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其中的样子，随着魏无羡的动作隐隐闪烁着浅红的光。

  蓝忘机走到了魏无羡的身边，也终于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但只看了一眼，蓝忘机就皱了皱眉。

  他记得很清楚，前两日魏婴把这东西从乱葬岗带回来的时候，他看见的，分明是一朵完整的血花，是连花瓣都没有少一瓣的那种。

  可是现在静静在魏婴的掌心待着的这朵，却分明已经完全看不清楚那花朵原本的样子了。

  现在被魏婴掌心托着的，分明就只剩下一个连花叶根茎都消失不见了的残骸。若不是它此刻发散出的光芒和之前一样，甚至都已经让人有些认不清了。

  躺在那里的魏无羡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就算蓝忘机已经站在了他身边，魏无羡也依旧还是没有睁眼。

  “蓝湛。”

  但他却像是已经感应到一般，开口唤了一声。然后，在蓝湛靠近的那个瞬间睁眼，冲着他露出一个再灿烂不过的笑容。

  “蓝湛，你过来啦？”

  随着落下的话音一起的，是冲着对方伸出的手。

  蓝忘机的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顺势握住了魏无羡的手，又在魏无羡往他这边倾了倾身子的瞬间捏了捏他掌心的嫩肉。

  魏无羡被他的这一笑恍了神，须臾又听他道：“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就好像，在对方开口之前，就已经预感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一样。

  “蓝湛，你说，我们现在生活里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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