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十三间房

衡川城往南十几里的地方，有个村子叫长垑堡，住着有200多户人，因为离衡川城较近，村子里很多人都在城里做点小生意，最火红的，当然是出租马车和轿子，这是农民赚点辛苦钱最快捷的方式。因此一早一晚，总能见到马车和轿子往村里进进出出。

  按照老爷的吩咐，申旺陪着张伟在客栈养伤，等张伟的伤养好了，再雇马车直接回蕙城。而申掌柜不想耽误时间，由洪虎陪着提前回蕙城去了。

  他们的马车自然是要进入长垑堡的，他与洪虎在长垑堡换了普通农民的装束，又给了两个农民一笔银子，让他们坐上自己的马车一直往蕙城去。  他当然知道这些农民不会真的去到蕙城，他们最多往南走一天或两天的路就会返回来。有这一两天时间差，也足够了。

  进京的官道必须要经过衡川城，而隆昌客栈就在官道边，要绕开这一切，除非是走小路。申掌柜与洪虎弃马弃轿，徒步朝着北方穿过饮马河，从背丫山下绕了一圈，又往北走了一天的路程，终于到达十三间房镇，他估计在对方发现假火雀之前，他们应该离京城不远了。

  十三间房是个热闹的小镇，因为离开官道较远，外来人非常少，镇上一出现生面孔，常住居民立即就能认出来。

  林记粮油铺是十三间房镇上唯一的米粮铺，招牌一点也不显眼，铺面仅仅只有三个门板大小，生意也普普通通，谈不上好和坏，看上去，也只能维持。

  时间已进入六月盛夏，天气热得人喘气都会喷出火来，在中午时分，大部分的店铺都休息躲阴凉去了，林记米粮铺的小伙记林四也眯离着双眼，恹恹欲睡的样子，眼睛似乎能看到东西，但意识早进入了太虚，眼见的一切都似梦境，他分明瞅见了顶着烈日暴晒的申掌柜和洪虎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瘸一拐地从镇子的南端走来，但这也并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反应。

  申掌柜二人从十三间房镇上一路走来，店铺几乎都关着门，街上行人几乎绝迹，偶尔还开着的铺子，伙计也在打瞌睡，此时怕是有再大的生意，也没人愿意做，何况他们只是去问路的。

  林家的每个人，都是经游鹰多年训练过后才能到铺子里做事的，林四当然也不例外，他们的使命就是寻找火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搜集情报，记录每天自己辖区范围内的异常情况，是他们日常必须完成的功课。

  林四在十三间房也有好些年头了，这个镇子里从来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和人，每天的生活就是镇上人的柴米油盐，偶尔有点生面孔，也不过是谁家的亲戚串门等的，到现在，亲戚也成熟人了，林四都快忘了自己究竟是在这里做什么的了。当申掌柜二人走到他面前，恭敬而小心地问道：“店家，店家”，林四快闭牢的眼睛突然睁开，意识从遥远的太虚抽回来，他一个激灵地站起来，习惯性地对着申掌柜一拘礼：“客人要些什么？”

  申掌柜笑笑说：“我们是路过的，  走累了，  想在这镇子里休息休息，可我看这镇上，店家都关门歇业的，想打听一下，这是什么镇，可有客栈？”

  “客栈？”  林四的反应有点出乎申掌柜的意料，问个客栈而已嘛，哪用那么夸张。

  “你是找客栈呀，噢，我们这十三间房镇子小，只有一间客栈，不过这大中午的，天又这么热，估计他们都在午睡，你顺着这往北走一点，拐个小巷子进去，再往右拐，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了”  林四把镇子里唯一的客栈指给他们。

  等申掌柜一走，林四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象一潭死水被搅动了一样的刺激，他睡意全无，炎热也不当回事了，立即进里面向掌柜汇报。

  申掌柜和洪虎两人拖着疲累的身子在十三间房镇上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林四说的那家小客栈，他们步行了两三天，洪虎是练武之人，倒还不算什么，可怜了申掌柜，一个小老头了，又不会武功，脚上的血泡早破了，每走一步都象踩着针尖一样的疼，他们不得不在十三间房这样一个小镇里停留休息。

  申掌柜并不着急赶路，他在盘算申旺的行程。他只需要比申旺早一天到达即可。

  十三间房镇位于背垭山的西面，偏离进京的官道有六七里，镇子太小，原本是个无名小镇，洪武初年经历战乱，小镇被烧，只存留下十三间房屋，后来人说起这个地方时总是以：“就是那个剩下十三间房的地方呀”  “噢，你是说十三间房那里呀”  “十三间房呀，我知道”，慢慢地，这里就叫作十三间房了，到现在，已无人知道这名字的由来。

  十三间房没有供出租的马车，申掌柜不得已委托客栈老板帮忙买了一辆，这样洪虎就成了车把式。

  这样倒也好，没了外人，更方便些。

  休息三天，申掌柜觉得精神饱满，他知道这一路上不会很太平，不确定前路还有多少凶险，但他是为东家做事，自己拿点分成而已，把老命搭上，那是万万不划算的，此行能成则成，不能成，自己也没有损失什么，其实东家也不过损失几两黄金，和一些车马费，保命当然是第一位的。

  他们摇摇晃晃地从十三间房出发的时候，林悦龙正在浏览摆在案头上各地的信息，蕙城无异常，衡川无异常，那旧、那达、昌河、宜水等地，一件件地阅过，均无异常，顺手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厚厚的一沓纸往案几上一扔：“子烟，叫恒江准备出发”

  子烟从门外进来，那个温文的林月胧小姐，此刻又变成了冷漠的林悦龙公子，她不敢多言，还没出门，恒江已然匆匆走来，子烟瞟了他一眼，他即刻明白公子正要找他，他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道：“公子，刚收到信报，十三间房发现有两个陌生人，这是他们的信报”

  “让我看看“林悦龙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钊佑的声音从恒江背后传来，恒江转身，把手里的信报递给老爷。

  “十三间房“林钊佑咕哝着迈进林悦龙的房间，他想不起十三间房究竟在什么地方。

  “走，去议事厅”  林钊佑还没站稳的脚步，又跨出了林悦龙的房间往议事厅走，林悦龙及恒江在后面紧跟着。

  议事厅里，有一个大大的地形沙盘，堪比现代的作战沙盘。

  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十三间房的位置。

  此时的蕙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住在兴坪府衙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杨慎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江湖上的事，锦衣卫向来不屑于过问，毕竟锦衣卫是官方最牛逼的存在，即使内阁官员，也要给几分薄面。他们永远有高高在上的资本。

  江湖，什么叫江湖，不被官方认可的野路子罢了。

  此间差事已毕，他正收拾行囊准备返京，关府尹差人给他送来了京城加急文书，指挥使大人让他留在蕙城寻找火雀。

  杨慎一脸懵，锦衣卫也要去找那劳什子火雀，什么意思。

  杨慎当然不会蠢到去追问为什么，上峰安排，他执行就好了，让关府尹找来知情人，仔仔细细地了解了火雀的各种传说，和最近这波热潮是从何处开始的，然后杨慎找到了关键点。

  “徐记当铺的申掌柜可能知道真火雀的下落”他不解地望着回话的人，“去把那申掌柜拿来问话”锦衣卫办事谁敢不从。

  “大人，申掌柜他带着仆从和保镖离开蕙城了”。

  “离开了，那把当铺的东家拿来”，杨慎可没什么顾虑，锦衣卫要办案，别说一个当铺东家，关府尹都得唯命是从。

  徐兴望在堂前跪着，不待用型，把知道的全都交待了，华立荣华立强兄弟俩的名字也摆在了案前。

  “这就两个三只手，小蝼蚁，不重要”杨慎给出了定义，但他们从谁那儿扒窃来的，却可以追根溯源。

  华立荣华立强却有些骨气，硬是不承认是自己扒窃来的，说是在路边捡拾到的，“大人，象我们这种人，别人出门踏青看风景，我们就专盯着人家的脚下看，等着别人遗落点什么物什，捡到东西再寻常不过了”。

  兄弟俩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说话的声音都嗡嗡的，杨慎知道他们没说实话，可又实在柞不出来，最后打了两人十板子，放了。

  华立荣华立强兄弟俩抚着受伤的屁股回到德先里的家，疼痛加上后悔，难受得要命，原来他们当日扒到的竟然是传说中的火雀，难怪当时申老头要阻拦他们去别家当铺，兄弟俩越想越气，“去找申老头要回来，那是咱们哥俩的”。

  “要什么要，申老头当时说三天，现在多少天了，而且，当票呢，当时就被你撕了，现在怎么要”。

  兄弟俩一阵唉声叹气，又痛又悔，痛是被打的，悔是错把珍珠当鱼目，一个绝世珍宝当了三两银子。

  “咱们明天去看看那女子，说不定她还有其他宝贝”后悔之余是无可奈何，错失珍宝后只能将目光投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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