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松树林
如果江折雪死了,他真的能理智地拒绝所有可能再次见到她的机会吗?
哪怕那些机会飘渺而虚幻,面对一个已经永远失去的人,还有继续保持冷静的必要吗?
宣郁静默地看着他,北川泽野的目光毫不退让。
夹在中间的乔庭之感觉自己的情况有些危险。
他硬着头皮想要继续缓和气氛,奈何刚开口就被北川少主打断。
他说:“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筱原家的家事吧。”
乔庭之:“什么叫我筱原家?请你不要骂人好吧?”
闻言,北川泽野怪异地看了一眼乔庭之,像是有些不解他此时的状况。
他说:“你姐现在忙着去逼宫,你还在这里跟着这个姓宣的?等你姐夺权成功,你只能夹着尾巴躲回老家。”
乔庭之略微惊讶:“我姐去逼宫了?那……那我的确不该在这里。”
他沉吟了一下,说:“我该去给我姐喊加油。”
北川泽野:“???”
对乔合沁此时的行动,宣郁倒是没有惊讶,他神情冷淡地瞥了一眼乔庭之,目光又重新落在北川身上。
北川泽野不能理解乔庭之的脑回路:“你不去争一争?难道你家是立长制?”
乔庭之:“我家姓乔,是我妈开心我就开心制。”
这两人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
北川家期待的姐弟夺权大戏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不管是乔合沁还是乔庭之,他们都不想和筱原家有什么关系。
再者,乔庭之从来就不是核心继承人的人选,他和训练有素的乔合沁不一样。
感受着腕表指针轻轻走动时极其轻微的震颤,宣郁心中的时间也在精准地倒数计时。
他忽然开口:“你为什么关心筱原家的家斗?”
这话自然问的是北川泽野。
后者轻哼一声:“你少装吧,宣家不可能不关注筱原家的权利交接。”
宣家的确关注,但那是宣贺的工作,宣郁完全不在乎筱原家的下一任家长是谁。
毕竟一个即将退出历史舞台的家族没有被重视的价值,就如当年被清退的黑木家。
宣郁没怎么认真听北川泽野的回答。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心中想的是此刻的宣贺到底到了哪里。
他已经把江折雪所在定佛寺的位置发给了秦向君。
哪怕宣贺需要自己偷一架直升机跨海,也必须按他给出的时间准时到达目的地。
乔庭之还在那里和北川泽野牛头不对马嘴地胡扯,宣郁口袋的手机忽然轻轻震颤一下。
看起来宣贺已经抵达日本。
不需要去看信息的内容,宣郁已经确定宣贺已经到了他安排的节点。
在现在的情况下,如果宣贺不能完成他下达的指令,大概自己会主动炸了北川家或者富士山谢罪。
既然已经准备就绪,那就没必要再和北川泽野浪费时间。
在乔庭之北川泽野唇枪舌战之际,宣郁冷冷开口:“所以你觉得你能完全理解折雪此时的心情?”
这话让吵闹的二人一时安静,北川泽野回头看他,眉毛微微皱起。
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大概是宣郁的表情太过平静,北川泽野的目光也越发不屑。
在他心里,宣郁大概是一个一意孤行,只按自己的期望要求江折雪的人。
北川泽野说:“比你理解。”
“我知道你为什么自信。”
面对北川泽野的挑衅,宣郁反应淡淡:“毕竟你亲手杀了你的……兄弟?”
他的眉头皱起一瞬,不太满意般道:“我很难在社会学关系中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代指你和那个人的关系,但考虑到他对你的称呼,兄弟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这话让原本满带攻击性的北川泽野忽然静了下来。
他浑身绷紧的肌肉放松,目光复杂地盯着宣郁,烦躁、怀疑、不敢置信……但最后所有情绪又重归平静,或者隐藏在眼睛深处。
良久,他平静开口:“你们宣家的消息真是灵通。”
“还行吧,”宣郁淡淡谦虚道,“主要是我灵通,宣贺暂时不知道。”
他从口袋拿出手机,意料之中,宣贺的消息栏那里弹出了“已抵达”的字样。
宣郁垂着头回复信息,嘴上冷淡道:“你应该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他的确没有长大成人的机会,所以你希望让他再次活过来?”
他抬头看北川:“你觉得折雪和你一样?”
北川泽野一时没有说话。
他闭了闭眼,眼前是那片松树林,露水带着早晨的寒意。
那个孩子不过六七岁大,透过低矮的窗户静静看他。
父亲把那个孩子带回的那天,仆人们都议论纷纷,说他是北川山正在外面的私生子。
毕竟那个孩子长得和幼年的北川泽野有几分相似,怎么看都应该是北川家的血脉。
但北川山正把他养在了松树林的小屋里,除了专门照顾他的佣人,其他人一律不许前去打扰。
面对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少年的北川泽野很难平静接受。
他觉得父亲背叛了母亲,那个孩子则是代表着不安定的因素。
…
宣郁说:“其实我很好奇。”
他看着北川,目光探究:“对那时的你来说,那个孩子应该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你也亲手杀了他……所以你为什么会悔恨呢?”
为什么会悔恨?
北川泽野看了他一眼,自嘲般笑了一声:“你似乎觉得我杀了他很正常?”
宣郁:“你们做什么我都不意外。”
虽说比起当年的北川山正和筱原敦,面前的这位北川少主要差得多。
不管是手段还是心智……他在北川家的确只能算是蠢货,但北川家的蠢货或许是手脚最干净的一个。
北川泽野又轻轻笑了一声。
他眼前浮现出那孩子的眼睛,干净且茫然的目光,漆黑的眼瞳倒映着他的影子。
“一开始,我的确讨厌他,”北川泽野说,“所以我偷偷跑去后山看他,最后发现他只是被关在那里。”
那孩子不会说话,被北川骂“野种”也不吭声。
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好像没有看他,眼瞳里空空落落。
“我讨厌他,所以我叫他野种。”
北川泽野说:“我母亲知道我偷偷跑去后山,但她在某天叫住了我,叫我带去一件衣服。”
母亲的神情和平时一样温和:“山上的温度比较低,虽然他的衣物应该是足够的,再多一件也不会出错。”
北川泽野不能理解母亲的做法,他厌恶那孩子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给他送衣服?
他抗拒道:“我不会送的,我也不会让仆人去送,那孩子就该饿死在后山。”
听见他这么说,母亲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低声说:“不许说如此刻薄的话。”
北川泽野执拗地梗着头:“做错事的是父亲,那孩子本来就不该出现。”
听到北川泽野的话,母亲的神情微微怔住。
良久,她轻轻抬起手,北川以为母亲要打他,连忙闭上眼睛。
他紧紧绷着脸,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挨打也绝不听从母亲的话。
但母亲只是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她说:“你说得对,做错事的是你父亲,但你不该向更弱者宣泄情绪。”
北川泽野愕然地睁开眼,面前的母亲神情平静。
她说:“你可以厌恶他,我也可以不对他尽任何义务,但你绝不能折辱他,也不能加害于他,这是无能者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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