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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嫌他太脏


“正安,你觉得世上真的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吗?”

  富贵茶楼里,谢子麟与卢正安遥遥相对。

  距离读诗会已然过去三日,谢子麟派人在京中大肆搜寻,又将那日参加诗会的女客名单要来,可是还是找不到冯葭存在的蛛丝马迹。

  “可是那绝对不是幻觉,你看!这是我当日在竹林中寻到的竹钗!”

  卢正安接过,在手中把玩,并未发现有何特别,叹了口气道:“子麟,那冯氏已经死了三年,你又何必执着?你已经有了那样好的公主殿下,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为何还要如此作死!

  这句话卢正安压着心底,呼之欲出,最后还是忍了。

  “公主的确很好,可是……并非吾心头所爱!”

  言罢,谢子麟又痛饮一杯。

  卢正安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叹了口气,竟然生不出一丝嘲讽对方的情绪,因为他也如谢子麟一样,求不得所爱!二人半斤八两!

  谢子麟爱的是个已死之人。而他所爱的平昌公主,虽是活人,却是别人之妻!

  他从小便喜欢平昌,喜欢到即便她让他做偷情那般下贱的事,他也心甘情愿!喜欢到恨不得把炙热的心肝都掏给她!

  卢正安不明白,明明他才和平昌公主青梅竹马,为什么到头来却被这个谢子麟捷足先登!就因为他谢子麟有张漂亮的脸?就因为对方是个状元?

  所以他一面恨透了谢子麟,一面又无比羡慕他,想要将他身上的优点都尽数学会,想要将平昌公主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他就是这么卑微又阴暗!

  卢正安端起酒杯,也长饮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子麟,看开点!你只看到那人一个背影而已,就如此念念不忘?”

  “那我问你,若是你找到那女子,发现二者并不相像,你该如何?”

  谢子麟也想到过这一点,若是那日他追上去看见那女子正面,发现根本就是两个人,该当如何?

  那便彻底断了念想。

  可若是发现那女子婠婠类卿,又该如何呢?谢子麟握紧拳头。

  那便……步步为营,将她困在郊外宅院里,做他的外室!虽给不了她名分,可是他会给她所有的爱!

  他们会生一个像央央一样可爱的孩子,白头到老,至死也不分开!

  “你该如何啊?”等不到回答,已经有些微醺的卢正安不由追问一遍。

  谢子麟低头,借酒掩藏好情绪,也隐藏好心底阴暗的想法,慢慢摇头:“我不知。”

  反正无论像与不像,谢子麟都不会跟平昌和离的,问了也是白问,卢正安心中苦涩,不由喝了一杯接一杯,忽然想起什么:“再有几日便是你四妹的受封礼,可我听说你要随太子去羊城,那日岂不是回不去?”

  谢子麟点头:“旱灾之后必有蝗乱、鼠疫爆发,太子爱民如子,自然要去安抚百姓的,这次我会一路护送,保障太子安全,姝白那边我会提前备下礼物,想必,四妹不会怪我。”

  “鼠疫?”卢正安却抓住了重点,心里一个阴暗的想法爬上来,嘴角翘得压不下来:“那……岂不是很危险?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谢子麟误会了他的意思,笑笑道:“太医署会随军同去,所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正安,你且宽心。”

  卢正安失望地一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宽心不了一点!

  顿了顿,谢子麟又道:“况且那陈家嫡女陈央央,她都有魄力只身赶往羊城救灾,我等七尺男儿难道两个闺阁女子都不如了?”

  卢正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道:“不过这陈姑娘平日里看着怯懦,可到了大事上倒颇有她母亲江大夫当年的风骨。”

  “听说她去羊城闹的动静很大,陈大人极力反对,甚至将她反锁在屋子里,可不知道这陈姑娘用什么办法竟然逃出来了,连夜赶去了羊城,算算日子也快一个月了,应该已经到了。”

  谢子麟却叹口气:“上锁的屋子又怎么会自己开呢,况且这陈姑娘就算有办法出屋子,可想要躲过看守下人的眼线也是难如登天,这里头,怕是有她那位继母的手笔。”

  卢正安一愣,随即点头:“也是,这一路多凶险,况且到了羊城还要面临鼠疫等危机,那可是九死一生,可若是陈央央死了,这陈府里可就陈思妍一个嫡女了,啧,方氏的算盘打得可真够响!”

  天色渐晚,卢正安起身告辞,谢子麟在楼上独自看了会落日,便也收拾东西下楼,行至转角处,却忽然瞥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那女子体态婀娜,长发披肩,只是今日用来盘发的钗子,却从竹叶簪换成了桃木簪。

  谢子麟心中大喜,立刻追上去:“姑娘!姑娘!”

  然而那青衫女子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步履匆匆,风将她的面纱微微拂起,露出女子白皙且略显尖削的下巴,下巴上生着一粒小小的黑痣。

  谢子麟浑身大震,追赶的脚步越来越快,“姑娘!等等!”

  终于是在街角将人拦下,谢子麟也终于看见了女子的正面。

  女子梳着坠马髻,带着白色面纱,看不清五官,额头被柔软的头发遮住,只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轮廓,宛如一幅美丽的水墨画,皮肤白皙,像是一只没有任何瑕疵的白瓷,一双湿漉漉的水眸看着他,仿佛要看进他心里去。

  太像了!

  谢子麟只觉得那颗死寂了三年的心终于重新跳动,跳如雷鼓,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翻涌上来,分不清是狂喜还是激动,竟然让他红了眼眶,他喃喃:“婠婠……”

  然而在听到那个名字时,面前的女子却毫无反应,只是睁着那双水眸,眼神中透露出害怕。

  谢子麟立刻意识到这个女子并非冯葭。

  只是一个长相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也理解了她现在的害怕情绪所在—这里是人烟稀少的街角。

  “姑娘,在下并非歹人。”谢子麟拱了拱手。

  女子却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害怕的神情更盛,眼中也满是警惕,好像只要谢子麟上前,她便要拔腿就跑。

  “姑娘,在下当真没有恶意,”忽然想起什么,谢子麟将贴身放着的那枚竹簪握在手里:“姑娘,这可是你的簪子?”

  女子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的样子,而后轻轻点头。

  “那日你在诗会上丢了簪子,恰巧被我拾到了,这几日我一直在寻你,可惜……”谢子麟原本微皱的眉毛又展开了,“好在今日又遇上你!”

  女子点点头,好像想来拿簪子,但是又不敢的样子。

  “姑娘,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姐?”

  女子低垂下眉眼,沉默不语。

  谢子麟只能将簪子放在地上。

  女子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

  谢子麟叹了口气,感情这种事只能徐徐图之,急不得,便慢慢退后,直退到墙角处,女子这才走过去,拿起簪子,转身就跑。

  直跑到拐角处再看不到的地方,冯葭才将情绪释放,她的脸上凝成冰霜,眼里是彻骨严寒,抬手擦掉下巴上点的小痣。

  三日前的诗会,她故意将簪子丢在竹林里,又得到消息,谢子麟会在这富贵茶楼与好友饮酒,所以她故意这副打扮在这里徘徊,终于叫她等到了!

  冯葭眼眸沉沉,这还只是个开始。

  握着手中的簪子仿佛是在抓着一只烂掉的苹果,软塌塌的果肉散发着腐臭味,令人作呕。冯葭走到池边,毫不犹豫地将那簪子掷了出去。

  “咚”的一声,没有激起多少水花,簪子便沉了底。

  杏园里,冯葭已经净了快二十次手,水都换了几盆,却还在拿着胰子一遍遍搓着手指,直搓得两只手都发红,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怎么也洗不掉的脏东西。

  另一边,公主府里,谢子麟一路风尘仆仆归来,可还刚进内室,一只杯子便狠狠砸在了他脚下。

  随即是平昌公主愤怒的声音传来。

  “你还知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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