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处处透着怪异
覃家管家的确被噩梦困扰多时。
每日忙的事情多,操心劳累,晚上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弥补白天的疲累。
可不管睡得早还是晚,半夜都要被噩梦惊醒。
这一醒,接下来都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直到天亮。
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偶尔遭不住还得寻个地方睡一觉。
如此反复,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一日比一日憔悴。
可管家这位置是个香饽饽,不少人都盯着,只盼着他出错。
这样一来,他只有强打起精神,连白天小睡都睡不安稳,总觉得会被主子发现。
且管家也一直在寻药治疗,安眠的方子不知道吃了几服,都是一开始有用,吃几日就没作用了。
听说济恩堂有个不错的大夫……
覃家管家想到这,朝云晚意看去。
瞧着也就十七八的年纪,比花儿还娇艳,如画上的仙女走入凡尘。
就是脸色瞧着有些白,这样年轻,能解决他的睡眠问题?
春菊见状,笑道:“管家,什么都得试一试才知道有没有用,我们夫人只是想见你们家主而已。”
“通融一番就可,至于后面的不需要管家操心,且夫人还说了,免费给管家看诊,直到你恢复睡眠。”
管家咬咬牙,选择死马当活马医,低声道:“你们等着,我进去通报。”
“至于家主要不要见你们,我可管不着。”
“好。”春菊拿出云晚意给的钱袋子,递给管家道:“多谢通融。”
这边的动静,都落在江毕几人的眼里。
江毕蹙着眉,和向掌柜一样,压根不赞同云晚意收买管家:“这样的势利眼多是白眼狼。”
“你喂再多吃的,照样喂不熟,何必呢?”
“狼的确喂不熟,可他是条狗,给点好处就摇尾巴,看到了吗?”云晚意冷笑道:“十两银子,加一个承诺,门就开了。”
“承诺?”江毕没听到春菊说什么,疑惑道:“你承诺他什么了?”
“你仔细看管家的脸色。”云晚意轻声问道:“从大夫的角度,看出什么了?”
“面容浮肿,尤其是眼下,不光肿还泛着乌青。”江毕回想覃家管家的样子,分析道:
“这样的样貌,多半是睡眠严重不足,夜间梦魇不安,心神不宁。”
“和我一样的看法。”云晚意笑了笑,道:“况且他刚才说话间,我看了眼舌头,舌苔厚而黄腻。”
“他肯定在吃药,要是没猜错,吃的药里面还有一味伤身的虞草。”
“我的承诺,自然是给他治疗睡眠不宁,梦魇不安的病症。”
“你倒是好心。”江毕眼底闪着厌恶:“这样的人,病死就病死了。”
“不是医者仁心?”云晚意看了眼他,故意问道:“你入门学医,难道师父没教你?”
“师父自然是教了,怎么做还得看我自己。”江毕颇为傲娇:“你说,那管家能做到吗?”
“多半会。”云晚意看向门口,道:“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江毕上下看了眼她:“和你也没什么好赌的。”
话音落下,覃家管家出来了。
这一次,他肥厚的老脸上,总算挤出了些许笑意。
这一笑,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帝夫人,我家家主请您进去。”
“什么人呐!”向掌柜很看不上覃家管家这种人,暗暗啐了一口:“给个骨头就是主子了。”
“少说两句吧。”云晚意听到他在嘀咕,沉声道:“你怎么也学的毛毛躁躁,沉不住气了?”
“我是看不惯他那幅奴颜媚骨的样子。”向掌柜想到之前覃家管家的态度,就觉得恶心。
“做人,哪有这个样儿的!”
“你以前也做过掌柜,开门营业,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云晚意轻声道。
“你要往好的方向想,越是唯利是图的人,越是好拿捏,要真油盐不进,也没这么快开门。”
向掌柜顿了顿,叹道:“想不到夫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很通透。”
云晚意笑了笑,没再做声。
一行人到了前厅,看到了覃家家主覃老爷。
覃老爷看上去五十好几的样子,带着商人惯有的笑意。
明明是第一次相见,事前闹得不愉快,覃小姐还因为云帝阁的衣裳丢人了,闹得白云镇全城皆知。
这种情况下,覃老爷依旧能支起笑意跟云晚意打招呼:“什么风把大名鼎鼎的帝夫人吹来了?”
相比之下,站在他身边的覃夫人就差了很多。
板着脸,不高兴和厌恶都写在脸上。
尤其看到传闻中的帝夫人如此年轻,模样倾国倾城,更毫不避讳的白了她一眼,心里觉得她轻浮狐媚。
说话,自然也带着刺儿:“哼,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还问什么问?”
尤觉得不够,指桑骂槐道:“云帝阁害得我儿丢尽面子,几日不曾吃喝,你还对这样的人笑脸相迎,把涟漪至于何地!”
覃老爷不悦的看了眼覃夫人,低声呵道:“妇道人家,懂什么,云帝阁一日比一日厉害,明面上岂能交恶?”
再说了,现在云帝阁理亏,他们说不定能从云帝阁身上,捞来不少好处!
商人么,就是唯利是图。
“覃老爷。”云晚意行了个平礼,假意没听到覃夫人的抱怨,也跟着笑道:“听闻贵府小姐因云帝阁的衣裳,略有不快。”
“我们云帝阁只听传闻,并不知道内情,特意前来探望覃小姐。”
“说起这个。”覃老爷的笑意一寸寸淡了:“可不是帝夫人嘴里小小的不快。”
“涟漪在宴客当日衣裳坏了,露出里衣,帝夫人同为女子,应该清楚清白对女人多重要。”
“何况,我家涟漪还是未出阁没亲事的黄花闺女儿,若不是她娘叫人日夜看管,涟漪早就悬梁投河了。”
“帝夫人,你既然来了,我得问一句,你们云帝阁打算如何善后?”
听覃老爷这意思,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
云晚意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她不慌不忙,道:“云帝阁还是那句话,该我们负责的,我们绝不逃避,但不该我们的黑锅,我们也不会背。”
“不知道覃老爷能否让我见一见涟漪小姐?”
覃老爷尚未搭话,覃夫人按耐不住,呵斥道:“你怎么会舔着脸提这种要求,涟漪几日不曾进食。”
“躺在榻上奄奄一息,都是因为你们云帝阁,还来看什么,难道要看我我儿是如何咽气的吗?!”
覃夫人说到激动处,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好了!”覃老爷不满道:“来人,把夫人扶回去休息。”
“覃守业,你对得起我和涟漪吗?”覃夫人不顾外人在前,哭诉道:“若不给涟漪一个合适的交代,我跟你没完!”
“还不快些扶夫人回去?!”覃老爷脸色彻底沉了,道:“外人在前,大呼小叫,像什么话?”
覃夫人哭的厉害,被几个婆子丫鬟既是架着又是哄着,离开了前厅。
等覃夫人离开,覃老爷才朝云晚意拱手道:“内子性子浮躁,让帝夫人看笑话了。”
嘴上谦逊,覃老爷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覃夫人年近五十,丝毫不见沉稳,遇到事情就会哭喊骂娘,在外边面前也不装一装。
在看面前这位帝夫人,看上去不到二十,容颜倾城,恬静淡雅,这么大的事情能出面处理。
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不卑不亢。
不能比,压根不能比!
云晚意并没猜到覃守业心中所想,笑道:“覃小姐乃夫人爱女,关心则乱,她激动也是难免的。”
“方才我的提议,覃老爷可否允许?”
覃守业顿了顿,为难道:“涟漪的事,本因你们云帝阁而起,我能站在这好好同你们说话,已经是不易了。”
“可怜我的涟漪,羞愤悲戚,不吃不喝,可怜至极,你们如何见?”
“正因为如此,更要相见。”云晚意不急不缓,侧身指着江毕道:“这位是我从济恩堂带来的江大夫。”
“覃小姐悲伤过度,意志消沉,身体也垮了,就算天大的事情面前,总要先顾着人,对吗?”
她说话间,似有似无的看了眼覃家管家。
秦家管家见云晚意的确是个撑得起事的人,想到她的承诺,赶紧附和,道:“老爷,我觉得帝夫人的话有道理。”
“千错万错以后再说,小姐的身子要紧啊,三日水米不进,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
“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夫人还不得跟您拼命?”
许是想到覃夫人泼辣的样子,覃老爷顿了顿,蹙眉道:“那好,引帝夫人和大夫过去看涟漪。”
管家立刻应道:“是,帝夫人,江大夫,请随我来。”
覃老爷和管家在前,江毕和云晚意在后。
两人并排而行,江毕默默的朝云晚意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棋高一招。”
云晚意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来之前,她设想了很多可能。
可当真进到覃家,才知道一切都跟她想的不同。
首先,覃老爷的态度很怪异,看上去像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可到现在,他都没提任何要求。
覃夫人是慈母无疑,却又跟覃老爷意见不同,看两人的态度,之前定然争执过。
对方似乎料定,云晚意会过来。
还得看到覃涟漪以后,再做定论。
覃涟漪的院子,占据了覃家最好的位置。
院子东南角有一方荷花池,六月的天气,池子里有荷花莲花,还有结出来的嫩莲蓬。
整个院子诗情画意。
单从布置上看,覃家小姐应该是极具书香气息的女子。
云晚意不动声色的打量,跟着几人走到了房间门口。
覃老爷停下脚步,苦着脸道:“帝夫人,你和大夫进去,我在此等候。”
“那日的事情后,涟漪她不想见到任何男人,包括我在内。”
“还有,我不知道涟漪会不会乖乖叫这大夫看,毕竟他也是男子。”
云晚意福身,道:“多谢覃老爷,若是江大夫看不成,还有我呢,我也是大夫。”
覃老爷点点头:“劳烦帝夫人了。”
进入屋内,云晚意才看到覃夫人竟然也在。
她听到动静,从里间屋子出来,绕过屏风恶狠狠盯着云晚意,似要将她撕碎。
江毕往前一步,挡在云晚意身前:“你小心些,悲伤过度的人容易失去理智。”
“没事。”云晚意提高声音,道:“我是来给秦小姐解决问题的,相信覃夫人讲道理,不会把我如何。”
意料之外的是,覃夫人并没她想象的那么激动。
也没有阻拦她的意思,只用那双充满恨意和冷意的眼,死死盯着她:“别说的冠冕堂皇,覃守业同意你来,不一定你能解决。”
“要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我涟漪情绪激动,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是豁出命,也要你陪葬。”
云晚意蹙眉,道:“覃夫人,我无意与你争执,还请你让开,我们给覃小姐瞧瞧。”
“三日不吃不喝已经是极限了,再耽搁下去,只怕真要如你所言。”
覃夫人不情不愿,让开路等她过去。
云晚意进去后,江毕拦在覃夫人跟前:“覃夫人留步,大夫看诊,不喜欢外人在场。”
覃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好,我且等着,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说服她吃喝!”
云晚意和江毕进去,隔着床帏,云晚意轻声道:“覃小姐,我是云帝阁的东家帝夫人。”
“知道你身体抱漾,我带了大夫前来给你瞧瞧,可否方便?”
等了好一会不见回音,覃涟漪的婢子低声提醒道:“我家小姐从三日前,就开始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来的大夫都被赶出去了,小姐瞧见男子便如疯魔,劝您别让小姐瞧见这位大夫。”
云晚意想了想,道:“江毕,你去外边等一等,我来给覃小姐看。”
“她情绪不好,你大着肚子。”江毕担心道:“不会有事吧?”
话音刚落,床帏里面忽然传出尖锐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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