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番外二
胥朝起不喜欢这样的坐姿, 有些别扭,然而师兄管他管得严,说是歪坐有失威严, 而且他若在朝堂上不端,回去师兄会罚他。
他双唇抿住, 殿内冷了下来, 这让恶神们害怕之余,心中不禁感慨。
陛下变化真大,曾经那个趴在花丛里浑浑噩噩的身影渐渐淡去, 如今的陛下虽是处处被规劝,但对方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细腻,一看就是被认真精养。
胥朝起在王座上无声嘀咕,凤眼垂下精致又好看。
他取出昨夜批改的奏折,一想到这群被赶鸭子上架的恶神在上面写得乱七八糟, 心中就涌现了怒气。
胥朝起顾忌着与师兄的约法三十章, 忍着气把奏折甩到地上, 没有对众恶神出手。
“啪”地一声脆响,恶神们知道陛下生气了,赶忙跪下来求饶。
众恶神乌泱泱趴倒一片, 喃着自己的不足。
胥朝起蹙眉,仰起脖颈厉声说着奏折上的不对之处。
他说话有理有据,一时间让恶神们听入迷了, 俯视地面静下心思考。
胥朝起冷冷道:“尔等好好想想, 本座给你们两盏茶的工夫。”
“是。”恶神们连连道,开始掐着指头盘算。
过了一会儿, 殿中弥漫着鱼鲜味, 恶神们顿了顿, 仔细听去,还有偷偷咀嚼的声音。
恶神们:……
陛下的威严太高,他们不敢直接抬头,只能悄悄将目光移上去。
“看本座作甚?!”胥朝起斥责了声,指腹抵住鼻尖,垂下眸似是同样在思考。
恶神们一听,连忙把头低下。
胥朝起眼露满意,偷偷将掌心的小鱼干送入口中,凤眸惬意地眯了眯。
胥朝起虽有小鱼干喂养,但上朝是一件极不痛快的事,尤其是仪态,他没少在心里嘟囔。
[坐着好累,若不是本座爱师兄,才不会如此听话!]
[不能发脾气着实郁闷,本座也就忍这几天,以后本座想怎样就怎样!]
[本座不想上朝了,可是还没有满两个时辰,本座想回去!今日本座一定要和师兄闹一闹性子,好让师兄退让几步。]
他虽心里絮絮叨叨,但面上却是个端庄大气的帝王。
两个时辰,他每一句话都让恶神们醍醐灌顶,神色之严肃,眼神之深沉,越来越有地界之主的样子。
两个时辰一到,恶神们面露不舍,他们虽魂里带恶,但一出生就被放养,鲜少听过如此大智慧的话。
陛下今日一言,他们飘荡且昏沉了许久的孤魂终于找到了落脚之地。
他们挽留道:“不如陛下多说一会儿,我等也好有方向来重整地界。”
“是啊,陛下,反正今日又无事。”
恶人们所说是有理的,他们在地界住了数万年,整日四处漂泊,没事就摘摘花,戏戏水,再去吓一吓野鬼,下朝了事又少,倒不如继续留在朝堂上有意义。
可就在这时,一名侍从走了进来,在众恶神面前跪下行礼道:“陛下,帝后说饭好了,让您回去吃饭,还说今天用鱼肉粉做了面条,您要是回去晚了,面就坨了,您最喜欢的清蒸小龙鱼也凉了。”
侍从说着说着不由低头悄悄吞咽口水,回想起那饭菜香味,整个鬼都要沉醉其中。
众恶神:……
他们面容呆滞,一脸茫然。
万年了,他们不是咬骨头,就是吞花瓣。进食的时辰也好无规则,自己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不吃。
胥朝起面色平静地起身,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午时了,也到本座平日吃饭的时辰了,那就退朝。”
侍从在他跟着侍奉,二者从众恶鬼中间穿过,胥朝起俯视侍从问:“那有没有虾米炖菇粥?”
“有,陛下。”
“清香牛肉丝?”
“帝后说今日是初九,十日吃一次,桌上刚好有清香牛肉丝。”
胥朝起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与请人的侍从闲聊,几个侍从跟在后面。
留下的恶神们懵了懵,头一次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有些饿,又望着远方的花海,花瓣飘在空中,原本是极美的景色,却让恶神们从中看到了数不尽的凄凉。
胥朝起回到王宫。
温朝夕正在摆碗筷,听到动静也没有回头,而是很自然柔声问:“今日上朝如何?”
胥朝起在朝堂上嘟囔了一早上,中间心里不知念过多少次狠话,皆是回来要好好跟师兄耍性子、闹脾气。
可师兄这样一问,他凤眼低了低,露出一缕别扭。
温朝夕沉稳:“嗯?”
胥朝起抿了抿唇,眼中的别扭化作其它情绪,让他不自觉仰起脖子,高傲道:“我自然是端庄有礼,虚己受人。”
温朝夕唇角噙了抹笑,边给胥朝起盛饭,边问:“当真如此乖巧?”
胥朝起眼皮一抬,骄傲地对一旁侍从努了努嘴:“本座所言是否属实?”
侍从连忙道:“回陛下、帝后,陛下今日的确是不辞劳苦,平易近人,仪态也是端庄大气,让我等敬畏……”
胥朝起听着愈发得意,若他有个尾巴,怕不是此刻都翘起来了。
温朝夕眼含笑意,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递了过去。
胥朝起眼露好奇,打开一看,里面满满一盒零嘴,全都是他爱吃的。
温朝夕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性子越来越好,也该有所奖励。”
胥朝起眼底多了光点,越来越亮。
师兄平日对他极宠,他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师兄都会为他弄来,他也不缺物质。
但口头上对他的赞扬和褒奖如一到暖流流入,让他的心里热热的。曾经数万年,他再怎么做、再怎么努力,善神的偏见将他所做的一切盖住,怎么前进都看不到光,久而久之,他也就迷茫,朦胧,对人们的话越看越淡。
可现在不一样,他只是稍微乖了些,师兄就能看见,就会夸他,还奖励他。
他的心里越来越热,曾经的死水终于被掀起,荡起了波澜。
他趴在木盒上,托腮道:“若我今晚就把奏折批完,师兄明日会不会给我做全鱼宴?”
温朝夕笑了声:“会。”
下午胥朝起也不出去闲逛了,而是老实坐在王宫里批改奏折。
阳光烤得宫殿有些热,温朝夕端来一瓶新修剪的花放在胥朝起的面前,又打开窗户让寝殿通了通气。
窗外除了火红色的花瓣,如今还多了些嫩黄色的花,花朵散发着清香飘了进来。
温朝夕让胥朝起脱下毛衣,换上薄衫。
胥朝起一番忙碌,赶忙继续批改奏折。
温朝夕站在远处,瞧着胥朝起这幅认真的模样,取出纸笔打算为对方画一副画。
胥朝起余光扫见了,以为师兄是想画下他的英姿,于是将腰挺直,坐端坐正。
他不知道,在那白纸上,赫然是一只大猫猫趴在桌上批奏折。
大猫猫明明精致可人,却偏偏要摆作一副严肃的模样,还皱着眉。
温朝夕指侧抵唇,压住笑意,将画像收起,转身离开。
世间最高处,白茫之中,温朝夕着白底墨尾道袍,威严地坐在桌前。
今日他要归总近三月来天界与地界的善恶功德,后者将化为一行数,记录在天道运衍的簿子上。
温朝夕眼神淡漠,也不偏颇,将两界之事如实记录。
自善神与恶神诞生,天界的功德远大于地界。
温朝夕翻阅过去的记录,天界与地界的差距越来越大,而其中对功德影响最大的是两界之主的性子。
因胥朝起后来为恶,地界功德越来越少。天界功德起初是地界的数十倍,后来是数百倍,到后面是数千倍。
地界从始至终没有一次功德高于天界。
带有剑茧的指尖从记录上滑过,温朝夕唇抿成一条直线,敛眸继续书写。
这三个月倒是不一样了,先是他飞升,一场灵雨将天界善神的面目浇了出来,天界功德大减。
而胥朝起却安分守己,又带领地界做了些善事,功德一时增高,二者彼此追逐下,如今竟是不高不低,只差分毫。
温朝夕眸色微垂,望着上面的功德数低喃了声。
今夜子时,这一场善恶之分会落幕,他双眼在两方功德上浅浅扫了一眼,按照这番速度推衍,到最后天界会比地界高上一厘,而这也是二者数万年来离得最近的一次。
温朝夕默了默。
胥朝起正在奋力批奏折,忽然传音石亮起,师兄留信说今夜要忙公务,不回来了,让他自己把饭菜热一热。
胥朝起答应了。
而功德簿子上,大掌持天笔缓缓写下——
[地界之主勤劳,傍晚时自己烹饭,功德按规矩,增两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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