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伤心
皇后从宫人手中拿过一碗堕子药,命令沈煜给我灌下。
他迟疑片刻还是做了。
他端着瓷碗,坐到床榻边,盯着我,眼中满是为难和不舍。
我求他放过我的孩子,他说大局为重。
我说接连堕胎我将来恐怕无法生养。
他说他会给我抱养一个。
我求他放过我这一回,我跟他出宫,再也不来皇宫了。
他说,晚了。
然后,他便掐着我的两腮,将堕子药给我灌了下去。
我猛地睁开眼,坐在火炕上出了一身冷汗。
沈煜坐在椅子上,见我醒来,端着姜水走来。
“小腹还痛吗?”他担忧道,“蓝九说你腹痛难忍,还让他给你煮了红糖姜水。”
“我刚拿去温了温,现下喝刚好。”
瓷碗递过来的瞬间,我猛地抬手将碗打翻。
瓷碗碎裂,棕色的汤汁溅了沈煜一身。
他愣了愣,俯身将碎瓷片捡了起来。
“烨哥哥,若我再有身孕,林卿卿来害我,你会怎么做?”
“若是皇后下毒,你当如何?”
听到问话,沈煜沉默了,许久才道,“待时机成熟,我会连本带利一并收回来。”
果然还是这样,我只是个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大局为重,时机成熟,多好的借口。
“你出去吧,我好多了。”
说罢,我裹上被子,歪头倒在火炕上。
“晚饭已经做好了,我亲手做的酸汤鱼和红烧排骨,还给你捏了一碗牛肉丸儿。”
他平静地说着,我抬手摆了摆,“我不饿,想睡觉,你走吧。”
“那我陪你。”说着,他脱了鞋,上了火炕。
那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刺激得我刚刚平静的心又翻涌起惊涛骇浪。
“烨哥哥。”
“嗯。”
“你若不肯杀了那几个女人,给咱们孩子一个公道,便不必再来找我了。”
我抬手抹了把泪水,认真道,“就此一别两宽。”
“你敢!”
沈煜将我的身子翻了过来,与我脸对脸,盯着我的眸子,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我跟你说抓捕秋娘是开玩笑?”
“那你去吧,连我一块儿都关地牢里。”
我轻蔑地笑着,“我和我娘宁死都不会任你拿捏。”
“董玉婉,你别逼我!”
沈煜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说,哑着嗓子将我的身子压在身下。
“你娘为苏家军提供银钱,已经触及了那位的底线。”
“苏家军的人盯着你娘,想来便是要直接夺财害命。”
“那便都去死吧,左右我也活够了,在我那一双儿女被毒死的时候,我便不想活了的。”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我歪头,不看沈煜,抽噎着开口,“沈掌印,都说你权倾天下,都说你杀伐果断,杀人如麻。”
“我却觉着你是个懦夫,你的一双儿女,你沈家的血脉,被人毒杀,你都能忍。”
几滴泪水砸在我的耳畔,他抬手擦了擦那属于他的泪。
“若是旁的妃嫔如此,我早便将她全族灭杀。”
“现下时局不稳,后宫与官员同气连枝,杀了她们,你说会出什么乱子?”
我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柔软的唇吻干了我脸上的泪水,一路向下,在我的颈肩处厮磨着。
若是从前,我定然会控制不住去迎合他。
而现下,我竟丝毫感觉都没有。
哪怕是肚兜儿被扯开,我依旧如尸体般,没有任何反应。
“玉婉,你不爱哥哥了,是吗?”
见我没有回应,他狠狠地咬了我一口,我依旧一动不动。
“你在想苏墨,是吗?”
“你与他单独相处了一个多月,他说你看光了他的身子,摸光了他的身子,是不是真的?”
我依旧沉默。
大手猛地掐住了我的腮,他整个人俯身含住我的唇。
直到他自己都觉得无聊了,才起身自顾自穿好衣裳。
“董玉婉,我回京了,若再见之时,你依旧不肯乖乖的,我便将秋娘抓起来。”
“哦,祝你一路顺风。”我淡淡回了句。
他猛地俯身,抬起我的下巴,冷冷地盯着我的眸子,“孩子没了可以再怀,你几时变成这样,非要纠结着活在过去,你我这十一年的感情,还比不了未出世的孩子吗?”
我再次合上眼睛,不看他,也不说话。
这便是我的烨哥哥。
说翻脸就翻脸,无论我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也不过尔尔。
沈煜乘着夜色离开了杀手营。
他出门的那一刻,我赶忙起身穿好衣裳,跑去找师父。
我将沈煜要抓捕我娘的事儿告诉了师父。
他忙去了后院捉了一只信鸽,将消息递到京城。
“多谢师父。”
“九哥呢?”
“蓝九在他房中,这么晚了,你要去找他?”
我点头,“有急事。”
说罢,我小跑着去了蓝九的住处。
蓝九还未休息,见我进门,忙问,“肚子还痛吗?”
我摇了摇头,“不痛了,谢谢九哥。”
“九哥。”我咬了咬唇,问,“你觉得两军交战,匈奴为何能屡战屡胜?”
“骑兵啊!”蓝九示意我坐到火炕上,继续道,“匈奴的马有两种,一种是汗血宝马,另一种是大漠马。”
“汗血宝马咱们北齐倒是有一些,大漠马咱们便养不了了。”
“为何养不了?”我好奇道,“水土不服吗?”
“嗯。”蓝九遗憾道,“我在镇北军干了几年,养了一匹大漠马,不到半年便死了。”
“九哥,你说十万匈奴兵对上十万平西军谁胜?”
“看在哪里打。”蓝九认真道,“若是在平原,平西军二十万也干不过十万匈奴骑兵。”
“若是山林战,匈奴必败。”
我心中有了盘算,道了声谢,转身出门。
“等等。”蓝九拿着两本书走到门口,“以前你不爱读书也就罢了,现下要养兵,兵书不能不读。”
我伸手接过兵书,道了谢,离开。
蓝九跟沈煜是铁杆儿,我不会将我的事全盘托出。
问了关键问题便够了。
回到房中,我收拾了东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师父道了别,连夜返京。
翌日晌午,我手持金牌进了城。
沈煜对我娘的调查并不完整。
我家在京城还有一间绣庄,这里是纯粹做小买卖的。
一个月的盈利也就十几两银子。
我进了绣庄,掌柜见我掀开头蓬,忙请我去了后院。
娘果然来了这里。
我拉着她去了房中,关上房门,将沈煜与我翻脸一事跟她说了。
“你怎的这般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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