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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壁


  诡异的事情接踵而来,我们刚刚看完透着邪性的壁画,墓道后面的夺命蛊虫便追了上来。一行人再次拔腿逃命,这时却意外发现顾奕芯的脖埂上也长出了一个肉乎乎的小脑袋,那个小脑袋似乎感应到了来自黑牛的死亡威胁,在其扣动扳机前,突然齐刷刷的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每一双眼睛里似乎都充满了诅咒和怨恨,让人不寒而栗。

  我抓着黑牛汤普森的手被吓得缩了回来,黑牛趁时扣动扳机,子弹嗖的一下子打在石壁上,激起一串火花。顾奕芯只是侧头看了一眼石壁,继续往前跑去,估计她还人为我们仍在阻击那些蛊虫。

  黑牛骂了一声自己手臭,继续一面小跑着一面端着汤普森瞄准顾奕芯。

  “不要射击!”我喊了一声,慌忙中甩起背包,将黑牛手里的汤普森打落在地。就我内心深处而言,即便顾奕芯真的变成了怪物,我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老苏,你他妈疯了!那丫头儿是个怪物!”黑牛接着怒吼着:“顾奕芯,你丫站住!”

  话音刚落,顾奕芯和高墨离一个急刹车,同时站住了,背对着我们目视前方。我好奇,歪着脑袋从一旁看去,只见他俩前方出现了一个三岔口,分出的三条墓道像大树的三个枝丫一样,伸向不同的方向。康万全正探头往里看,见我们跑过来回头问道“几位爷,三选一,咱走哪条?”高墨离将康教授放到地上,让他靠着墓墙坐躺着,然后摘下康老爷子头上的登山头盔,打开战术射灯,回头看了我一眼,径直向中间的那条墓道走去,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顾奕芯听见黑牛喊她,一脸茫然的转身看着我们,问道“怎么了?刚才你们是在叫我的名字吗?”看那神情,听那声音,眼前站着的分明就是那个口口声声喊我师父的顾奕芯。但是,她头后面微微晃动的小脑袋提示我,她实际上已经变了。

  黑牛随即站住,用脚一勾,再次把汤普森牢牢的握在手里,将射击口对准顾奕芯,说道:“今天牛爷送你归西!”我生怕他扣动扳机,赶忙转身把胸口挡在汤普森前,央求道:“给我点时间,让我来验证一下她是人还是怪物。”

  黑牛青筋暴起,抬脚踢了我腿一下,骂道“老苏,你丫脑子是发洪水了,还是被这小妞儿的美色给迷住了?你没看见她的样子吗?还用试探吗!”

  “我们不能错杀她!哪怕她存在万分之一是人类的概率都不行!”见我执意不让,黑牛骂了一声,只好收起汤普森,站在原地怒视着顾奕芯。

  “你们在说什么?谁是怪物?我吗?怎么可能呢师父。”顾奕芯一脸疑惑,这种疑惑的表情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此刻矛盾极了,说道:“什么都不要问,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嗯,你是几月几号入职的?”我随口问了这个问题,但是,随即觉得不靠谱,我连自己几月几号入职的都忘了,她可能也不会记得了,刚想着换一个问题,顾奕芯却开口回答道“去年3月26日。”

  我愣了一下,质问道“你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谁会闲着没事去记自己入职的时间?”

  顾奕芯淡淡的回答着:“我会去记。去年3月26日,我第一天入职,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当时,你刚给一帮新同事培训完,从会议室走出来,在楼道里你笑着接过我的档案扫看了看,夸我是高材生,让我跟着你学录制影像资料。那天,你穿了一身灰色休闲装……”顾奕芯像在讲述回忆录一样说着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声情并茂,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说实话,我对待新同事的态度差不多都那样,那天的事情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经她这一说,我反而有点自责,有点尴尬,一时也不知道再问什么好。

  黑牛见我不吭声了,不耐烦的对顾奕芯嚷到:“别煽情!说正经的!我帮老苏问一个,老苏身上一共有几颗痣,都在什么位置?答对了就算你过一关!”

  顾奕芯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我赶紧对黑牛说到:“你丫思想太龌龊了,我俩还真没到那一步。我身上哪地方有痣也就你知道。不过,你的话倒给我提了个醒。”我转而问顾奕芯“和你邻座的同事叫什么名字?脸上有几颗大痣,分别在什么位置?”

  顾奕芯觉得好笑,却又无可奈何的答到“张栋梁,外号四只眼,两颗豆大的黑痣分别位于左右两个眼皮上……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转头对黑牛说“她答对了,看来确实是顾奕芯。一个妖怪不可能知道我办公室的事。”

  黑牛冷笑了一声,反问道“她的那个脑袋怎么解释?”我想了想,确实难以解释,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蛊虫发出的嗡嗡声越来越近,怕是不出三五分钟就会飞到我们面前。黑牛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说道“要不这样,先用登山绳把她捆起来,等咱们彻底摆脱那些蛊虫之后再慢慢拷问。”

  一时无良策,也只好如此。我看着顾奕芯,问道“你相信我吗?”

  顾奕芯愣了愣,点着头说“相信。但是我真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刚要开口告诉她,忽然瞥见她脑袋后面的小脑袋又扭动了一下,心中暗想,她是真的感觉不到脖埂上长了个脑袋?还是故意装傻?以防万一,暂且不能向她透露太多。我和她说到“你先不要问,既然你相信我,那我现在就用登山绳将你的手捆住,在我们完全搞清楚事实真相之前,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顾奕芯想都没想,就把双手伸了出来,黑牛见状,赶紧上前用登山绳将她的两只手牢牢捆住,末了还打了两个死结。用力拽了拽,没有逃脱的可能才满意的松手。顾奕芯的手腕被勒出两道深深的红印,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这才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三岔口:墓道至此分成三股,一个径直向前,但是空间比我们所在的主墓道小很多,高度只有一人半,宽度不足两米。两旁的两个墓道比中间这个还小,人得低着头才能进去。

  随着灯光一闪,高墨离从中间的墓道跑了出来,摇摇头,说到“堵住了。”随后他向左右两侧的两个通道照了照,钻进其中一个。

  黑牛凑过来,一手拉着登山绳的另一端,一手打着狼眼手电筒往墓道里照去,问道“怎么会堵住了呢?这三条道儿不会全都是死胡同吧?”黑牛所言也正是我心中所想,但是此刻也不好再多说,只得满心期待的等在洞口。可是,这次时间更短,高墨离从刚刚进去的那条墓道里钻了出来,也没理我们,又顾自钻进了剩下的那一条墓道里。

  蛊虫振翅之声越来越近,有几只飞得快的已经闯进了我们照射范围之内。我准备上前把那几只飞虫先消灭掉,但是身无长物,伸手把汤普森扔到一边,将盛放装备的背包打开,细摸之下发现了一把工兵产,几下拧上铲头,冲过去将那几只飞虫拍死在墓墙上。每只蛊虫如同一个黑色脓包,其体内液体奇臭无比,迸溅在色彩亮丽的壁画上,瞬时腐蚀出一个黑点。

  我唏嘘之下,准备扭头回去,忽然发现墙壁上又出现了先前出现过的那副益州刺史和怪物对坐饮血的绘画,只不过这次用的碗更大一些,碗中的血液仍然猩红无比。我心中暗道:看来这些壁画是循环绘制的,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寓意,不过当下已经容不得我多做研究了。

  飞虫的嗡嗡声声逐渐加大,黑牛看着高墨离最后冲进去的那条墓道,对我喊道“老苏,小哥进去那么长时间都没出来,这条儿应该是通的,咱们先进去躲躲?”

  话音刚落,墓道里灯光闪动,高墨离以极快的速度钻了出来,面带疑惑的说到:“三条墓道都不通。”

  “这次咱们他娘的歇菜了。”黑牛说着也摸出一把工兵产,盯着飞虫飞来的方向,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一边等待蛊虫的到来,一边说到“老苏,你不觉得这墓太奇怪了吗,连棺室和陪葬坑都没有,就丫的半截墓道儿!”

  黑牛的话将我心中纠结成麻团的诸多疑惑一下子梳理清晰了,这个墓太奇怪、太不符合常理了。按照以往的考古经验,墓门之后应该是墓道、甬道,之后中轴线上依次是前室、中室和后室,其中前室和中室两侧各有一个耳室。而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座西汉古墓,却只有一截长的有些过头的墓道,其末端的三条岔路如同摆设,一条都不通。难道这座地宫没有修建完成?如果是个半成品,就不该设计那么复杂的九宫天门机关,其中怕是另有玄机。

  “趁现在还有点儿时间,要不我们先看看墓墙上的绘画?说不上会有什么发现。这些绘画好像是重复的,应该记录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说罢,我原地没动,看着高墨离和黑牛,在等他俩的意见。

  高墨离刚才背着康教授,也没留意壁画的内容,如今,经我这么一说,他拿着探照灯往左后方墓墙边走去。我担心一会蛊虫飞过来之后他没有武器应对,就走上前把手里的工兵产给他,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

  “有啥好看的,那里又不会凭空生出暗门来。还是留着点儿力气一会儿拍蚊子吧。下次倒斗,我他娘的一定得带几瓶灭蚊剂,实在不行带两盘蚊香也可以。”黑牛嘟囔着,紧握工兵铲站在原地没动。

  “那些蛊虫飞过来之后,你就先跑到一条墓道里躲着,脸朝下爬在地上,只要外面还有动静就千万别出来。”我叮嘱着顾奕芯,她的目光注视着我,流露出生离死别之前的恋恋不舍。

  蛊虫如同趋血之蝇,伴随着让人焦躁的嗡嗡声飞到了我们面前。黑牛招呼一声,抡起工兵铲上前一通乱拍。我无奈之下只好弯腰捡起汤普森,甩着后托去阻击,心想,能撑一刻是一刻吧。

  高墨离出神入化般的挥动着手里的工兵铲,那个一臂长的工兵铲如同玩物,在他面前不断的闪换着姿势,铲头煽动四周的气流,很快,他的周围形成一道风带防护圈。那些生翅的蛊虫围着他远远的上下飞动,竟然没有一只能闯过风带落到他身上。高墨离一边挥舞着工兵铲,一边看着墓墙向来路小跑而去。看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我一边吃力的阻击越来越多的蛊虫,一边冲黑牛喊道:“小哥好像有所发现!咱要不要跟着过去看看?”说话间,两只蛊虫趁机飞进了我的嘴里,舌尖瞬间冰凉发麻,尸体里飞出的虫子怕是藏有尸毒,我恶心的赶紧吐出来。

  康万全把康教授脸朝下放倒,将湿漉漉的外套罩在自己头上,靠墙蹲着一动不动。顾奕芯没有躲进墓道,而是上下挥动着被捆住的手臂,艰难的驱赶着脸前飞动的无数黑色蛊虫。我暗道一声不好,飞快脱下自己的上衣,往后退了几步,甩过去蒙在她头上,她挣扎了一下,反应过来便不再动了。

  蛊虫越来越多,在战术射灯的照射下如同一只只黝黑发亮的黑米粒,萦绕在我们周围黑压压的一片。我下意识的机械反抗,一时也分不清前后左右,只觉耳畔尽是嗡嗡的振翅之声,那声音烦的人五脏焦灼。高墨离沿着另一侧的墓墙跑了回来,我险些将汤普森后托砸到他身上,幸好他反应快,一个扭头躲了过去。

  他一边替我阻击不断袭来的蛊虫,一边说“借你点东西。”说罢,他伸手拔出我腰间的伞兵刀。我刚才没有听清楚,刚想问他说的什么,却见高墨离一下子拉起我的手,毫不犹豫的用伞兵刀在我手腕上划了一下,顿时鲜血如注,我吓得呆住了。高墨离将我的血接到水壶里,说了声“别动,自己按住伤口。”然后快速的沿着墓墙向后跑去。

  我按着伤口蹲下,任由那些蛊虫在身边起起落落,心中暗自庆幸,这些蛊虫幸好不是食人蛭,否则就我身上散发的血腥味,此刻怕早成了年度最有吸引力的诱饵了。转而又想,高墨离为什么要取我的血?他自己不是也有吗?

  正胡思乱想着,黑牛甩着工兵铲退了回来,险些被我绊倒,低头看了我一眼,批评道“你丫战斗力这么弱,这才几分钟就缩下了?”随即看到刚才流到地上的血,不解的问道“老苏,你怎么挂彩了?这些虫子咬人吗?”说罢,使劲吐了几口唾液,肯定有蛊虫趁他说话的时候飞进了他的嘴里。

  我刚要回答黑牛,忽然,只觉脖子侧面一凉,一把匕首的尖抵到了我脖子上。康万全用极度怨恨的声音威胁道:“快让高墨离滚回来!否则我拉你垫背!”

  黑牛见状,抡起工兵铲想拍康万全,康万全咬着牙把匕首尖往我脖子上扎了一下,一阵刺痛感传来,我赶紧示意黑牛别先激怒他。

  我僵住不动,对康万全喊道“你丫疯了!小哥肯定是发现了这墓道里的诡异之处,想办法破解去了,是在救大家的命!你拉我垫哪门子的背?”

  “快让他回来!”康万全咆哮着,刀尖下扎,刺破了我的皮肤,一道温热的血流到了我脖子上。如果继续和他纠缠下去,看样子,他真有可能一刀刺死我。

  无奈之下,我刚要开口喊高墨离,忽然,一把工兵铲贴着我耳畔飞了过去,带着匕首哐啷一声插进墓墙的砖缝里。我赶紧缩脖子,骂道“黑牛你他妈能不能先打声招呼!再偏一点就把我整个脑袋从脖子上端下来了!”黑牛手里拿着工兵铲在我面前晃了一下,一脸惊讶的说道“靠,不是我!”康万全看着自己刚才握刀的手愣了一下,如烂泥巴一样瘫坐到地上。

  高墨离踩着青石墓道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萦绕在他周围的黑色带翅蛊虫如苍穹里的星辰一般,纷纷一闪一闪消失了。我们瞪大眼睛看着,一切如真似幻!整个墓道里黑压压的蛊虫都如将熄灭的火星,闪了一下凭空消失了。

  康万全爬到康教授面前,将他扶坐起来,紧紧握着教授的手,流下两行热泪。我看的莫名其妙,没来得及多问,只见康万全逐渐淡化,最后竟然模糊成影子,一下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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