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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开始


  前言

西汉元封二年,汉武帝派益州刺史李奎兵临滇国,滇王举国投降,并请置吏入朝。于是,汉武帝赐滇王蛇钮金印,令其复长其民。

元封三年,滇王忽然暴毙,其护国将军自此失去踪迹。

同年末,益州刺史李奎暴毙;汉武帝命西汉术士李少君为李奎监造地宫,以彰其功。

数十年后,李少君不辞而别,世人皆以为其羽化成仙。汉武帝追悔莫及,倾举国之力寻找其留下的天书,无果而终。

相传,那册天书中记载着长生秘术。

……

无论朝代更替,还是江山易主,世人对于长生秘术的追逐从未停歇过。二十世纪末,一个神秘的组织悄然成立,各路人马再度掀起寻找天书的热潮。那些尘封了两千多年的秘密,终将重现人间。

风云再起,而我,不知不觉被卷入这场旋涡中。这一切,似乎就是宿命。

正文

“快跑!”黑牛怒吼着,和我一起从千斤青铜闸下拼命钻进墓室。

  墓室内一片漆黑,我们毫无方向感的往前跑了数十步,忽然,我脚腕一疼,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拌住了,一头栽倒在地。受伤的胳膊这次彻底摔得脱了臼,疼得我跪在地上只冒冷汗,连骂娘的力气也没有了。

  黑牛打开头顶的战术射灯照了一下,发现地上横着一根胳膊粗的青铜灯柱。这一停顿,我们发现墓道里让人肝胆俱裂的声音消失了,想来,那怪物已经掉头走了。

  黑牛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把顾奕芯扔到一边,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妈的,爷这条小命儿终于保住了!回北京后,老子得去雍和宫烧他娘的一万块钱香火,酬谢各路神灵。”

  “能不能出去都是问题,还回北京呢。”说着,我把嘴里的血水吐出来,爬着上前查看顾奕芯的伤情。所幸她还有鼻息,只是微弱的让人担心。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黑牛头盔上的战术射灯还勉强亮着,阴冷之气从四周袭来,这种来自黑暗的压迫感让我们觉着自己小到了极致。

我用牙齿咬开水壶盖,仰头往嘴里倒了口水,还没来得及吞下,忽然,背后响起了微弱的脚步声,这声音虽然很轻,但在寂静空旷的古墓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有人在青石地板上行走,不紧不慢,由远及近。

  我听得头皮发炸,汗毛都立起来了,把包在嘴里的水硬生生一口吞下,小声问黑牛:“墓里还有人?”

黑牛显然也听到了墓室深处传来的声音,他整个身子僵住不动,脸上说不出是惧怕还是愤怒。

如真似幻的脚步声在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突然停住了。我全身高度警戒,把手伸到挎包里摸狼烟手电筒,但是摸了半天硬是没摸到,怕是逃命的时候弄丢了。

  着急之际,忽然看见黑牛一个飞起转身,将手里的砍刀扔了出去,怒吼着:“去你大爷的!”

砍刀撞到了黑暗中的金属器物,激起一串火星,然后哐嘡一声落在地上,看来并没击中目标。

以黑牛的手法,刚才那声音如果是人或者动物发出的,他这一招足以毙其命,如今却扑了个空,那声音怕是另有蹊跷。

  黑牛见自己失手,心里顿时没底了,小说道:“嗯,怪了,射击小能手也有脱靶的时候?老苏,我过去瞧瞧,要是情况不对,我喊一嗓子,你丫就赶紧跑。”

不等我答应,黑牛便伸手拔出顾奕芯腰间的伞兵刀,将其握在手里,猫着步往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我顺手摸起腰间的登山镐,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心想,如果前面真有情况,我得冲上去支援。

  人困乏恐惧到极点,只要绷着的神经不松,再累都不会垮掉。当探照灯只剩下一个小亮点的时候,黑牛突然停住了,摘下探照灯左右照了照,兴奋的喊道:“老苏,你丫快过来!咱们他娘的可能要发财了!”

  我见没有危险,摸出顾奕芯挎包里的狼眼手电,快步跑了过去。只见墓室中央的地面变成了青铜材质,上面的纹路凹凸不平。青铜质的地面上放着一块长方体的巨型玉石,那玉石白如羊脂,温润剔透,无纹无瑕,足有一辆小型卡车那么大。玉石前跪有一尊金质宫人,如真人一般大小,面向玉石方向手捧托盘,举过头顶。盘里盛着两串冰种绿色玉石雕琢成的葡萄,葡萄如刚洗过一样,晶莹剔透,仿佛还能看见果肉纤维,颗颗饱满,让人垂涎欲滴。

“老苏,你说这葡萄得值多少钱?咱俩一人一串分了得了。”黑牛说着便伸手去拿盘里的玉葡萄。

我赶紧制止他,说到:“这墓里的情形还不明朗,不要贸然动任何东西,还有,你忘了刚才那个声音了?”

  没等黑牛吩咐,我自觉的从背包里摸出一根令烟火,点着了用力掷向高空,整个墓室瞬间被照的通亮,我们看的真切,这里除了我们再无其他人。

与此同时,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震撼万分:整个墓室足有五六千平米,高几十米,天然而成,形如棺椁。墓室中央用青铜浇筑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地面或凹或凸,看不出什么规律。

那巨大的玉块正放在这青铜地面的中央。

巨型玉块四周跪有十二个汉式金俑,其衣着不同,造型各异,但都面向巨型玉块进献食物、乐器、竹简、兵器等物品,所敬献之物皆由各色玉石雕琢而成,精致逼真。

  黑牛看的眼都直了,咽了口口水说到:“我的乖乖,咱这是误打误撞来到藏宝洞了,既然看到了,牛爷我就不客气了,统统收缴。”

说罢,他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伸手去拿金俑盘里的玉葡萄。

我拉住黑牛的手,说道:“这不是藏宝洞,而是冥殿,那个玉块是个大棺材,你丫动了盘里的玉物件就会启动机关。”

  黑牛满脸疑惑,问道:“这玉明明就是一个整块,怎么放尸体进去?”

  冷烟火的光线逐渐暗淡下去,我赶紧打亮手电筒照向巨型玉块,招呼黑牛:“你丫过来仔细看看,这玉壁内部隐隐的有东西在动,我猜测这可能是西汉时期墓葬里常用的水银或者毒气机关,而开启机关的关键就是这十二尊金俑。”

  黑牛调亮战术射灯,围着巨型玉石转了一圈,唏嘘道:“靠,这仔细一瞧,发现里面好像还真有东西。那个,如果开错了机关,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要是这样,代价可就有点大了,但是话说回来,见了好东西不拿,又对不起人类这几亿年的进化。老苏,你丫得想想办法。”

  我向他解释:“想开启这个机关并不难,这十二尊金俑的排列,与中国罗盘说里透地六十龙的排列相同,透地六十龙,甲子正针起于壬初,壬为先天坤位,坤为地,因此叫“透地”。透地六十龙推断的是近脉,是依双山为一组,在其下分定五子龙,因此二十四山共计十二组,可得六十龙。而这十二尊金俑正对应透地六十龙的十二组数列,根据五行和二十四方位的变化,可以推断出哪个是通往生门的机关。”

  黑牛对我的理论甚是佩服,一个劲儿催我快试试看。我依刚才所说,在十二尊金俑之间走了五个来回,最终断定,机关就在托着竹简的金俑上。

我让黑牛后退几步,用力转动金俑手里的托盘,只听“噗嗤”一声,巨型玉块东面的底座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缺口,如碗口大小,大量的水银从缺口中潺潺流出,顺着铜板凹槽四散开来。

顺着流向,我赶忙用手电筒照,青铜地面变的银光扑朔,熠熠生辉,蔚为壮观。三五分钟之后,一幅山河俱全的地图展现在我们面前,凹凸之处正是河流山川。

我惊呼道:“这是古滇国的地图!”

  黑牛显然也被这幅江海奔流的青铜地图震撼到了,问道:“咱们不是在西汉时期的益州刺史墓里吗,怎么会有古滇国地图?你……你是不是看错了?”

  “肯定不会错”,我指着青铜地图上的几处地方说到:“你看,这是怒江,金沙江,澜沧江三江并流,而那里,水银聚集最多的三处,则分别是洱海、滇池、抚仙湖,凸出来的青铜山脊正是玉龙雪山和梅里雪山!”

说话间,巨型玉石里的水银已经流完,玉石从中间咔嚓一声裂开。两侧玉壁缓缓降入青铜地下,一张白净如雪的玉床出现在我们面前。

玉床中间躺着一个人,那人身着绿色金缕玉衣,脸带黄金面具,手抚青铜匣子。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滇王。

  我们将青铜匣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枚金质王印。黑牛看了看放回玉床上,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摘滇王面具。

  面具从滇王脸上脱离,黑牛怔了一下,回头盯着我问道:“这老粽子,怎么……怎么和你长得一样?”

  “靠,你别吓我!”我说着,赶紧凑上前去观看,用手电筒一照,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这个面貌太熟悉了,我就像照镜子一样,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躺在玉床上!

  即便如此,我仍然极力否认到:“这肯定不是我,我脚底下有三颗朱砂痣,你是知道的。”

黑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不由分说的伸出伞兵刀,把玉佣脚底的几块玉片挑开。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玉佣的脚底下竟然也有三颗朱砂痣,位置和我的一模一样。

  黑牛盯着我逼问道:“老苏,这怎么解释?还有,你丫为什么对这个墓室那么熟悉?你的胳膊不是断了吗,什么时候自己好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我问懵了,我看了看自己刚进墓室时摔脱臼的胳膊,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了。

我几近崩溃,反复说到:“玉佣里躺着的不是我,肯定不是我。”

  忽然,无尽的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幽远空旷,不紧不慢的说到:“这就是你。”

  我吓了一跳,刚才墓室里不是没人吗?这声音从哪冒出来的?但是,疑惑还是胜过了恐惧,我下意识的追问道:“我死了?”

  “没有,确切的说,你又活了。”那个声音异常淡定的回答我。

  我正在揣摩这句话的意思,只见黑牛忽然摸起黄金王玺,凶残的向我脑袋砸来,这力度,显然是下了杀心,他想把我一下砸死!

我惊呼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此时,床头书架上的一本《易经》恰巧掉落下来,正好砸在我的脑门上,估计是昨天晚上看完没有放稳。

  我坐在床上缓了缓,从刚才的噩梦中慢慢清醒过来。这个梦我总是反反复复的做,却不知为何。

忽然,床头柜上的大波导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是牛援朝打来的,他压低声音说:“老苏,起床没,麻溜的来老子店里一趟,那啥,嗯……有大事儿!”

虽然声小,但是言语间透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和亢奋。我再细问,他就不肯说了,只一个劲的催我快去。

  牛援朝是和我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爷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具有时代意义和纪念意义的名字。当时小学班级里有三个叫援朝的男孩,为了好区分,我们私下都喊他黑牛。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潘家园混了,最初给他二叔打下手,卖些从乡下倒腾来的老物件,后来他二叔突然死了,他整理了烂摊子,自立门户,当起了掌柜的。

从我的住处到潘家园不过二十分钟路程,此时的潘家园大多数店铺已经开门揽客,我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直奔牛援朝的小古董店。

刚到门外便听到牛援朝的声音:“嘿,你到四九城打听一下,行儿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我这里摆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别说你们这些外地老板,就是京城里的收藏大家,来咱这里都不问真假,不问价钱,为啥,因为他们都识货,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货架上的件件都是珍品,都是至宝!再问,那可就外行了!”

  我掀开厚重的帘子进去,只见一个暴发户模样的中年胖男人坐在梨花椅上,面前的圆桌上放着一个民国仿乾隆时期的瓷瓶,我一看就知道,黑牛逮着菜鸟了。

黑牛见我进来,立刻起身迎了过来:“吆,考古研究院的苏博士,看,我这还有客人,帮你们鉴定古董的事,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时间。”

我一个小小的本科生,如今竟被黑牛捧成了博士;并且,我就职在考古研究院,身旁都是学术泰斗和考古专家,哪里用得着他去鉴定古董。

  一听黑牛的话,我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狗皮膏药了,感情让我当托儿来了。我虽极不情愿,但也不能砸了这上门的买卖,只得配合他说道:“得嘞,牛爷,您先忙,等您忙完了我再接您去研究院,让康教授他们多等会没关系。”

  黑牛看我极度配合,装的更带劲了,从鉴定机构,到拍卖行,再到考古研究院,说自己认识多牛的专家,对古董多么了解,被争相请去鉴定古董。最后干脆敞开了吹,竟然说到故宫博物院,我一听,这牛皮再吹怕是要崩了,于是干咳两声用以警示。

  黑牛没有打住的意思,倒是中年胖男人吴认为我等的不耐烦了,看了我一眼,站起身对着黑牛满脸堆笑的说:“原来您是鉴定古董的专家!俺眼拙了,竟然没有看出来。别的俺也不多说了,价钱按您开的来,您帮俺把这个乾隆时期的瓷瓶包好,俺准备送人。对了,您能帮俺开张鉴定证书不?”

“证书早就开了,我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是先过鉴定中心再进我的铺子,保真保老!”黑牛把瓷瓶和鉴定证书用木质盒子装好,拿出POS机熟练的划了卡。我偷偷撇了一眼金额,靠,二十三万!

胖男人紧紧抱着盒子,临走时硬塞给黑牛一张名片,请牛专家有时间到自己的企业去视察。黑牛满口答应着把他送出了门。

  我一屁股坐到梨花椅上,倒了杯水慢慢嘘溜着,“你大爷的,电话里说的那么急,我还认为什么大事,感情就是当托。”

“靠,当然不是!让你当托只是老子量才适用,顺嘴利用资源而已!”黑牛说着探头望了望门外,把门关了,从里面上了锁。

他蹲着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递给我,问道:“老苏,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一块巴掌大的长方形金牌,上刻双兽,一熊一马,兽身交织,难分彼此,似是描绘着两者撕战正酣之景。

“双兽噬马纹金饰牌!”我喊着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急迫的问黑牛:“这东西从哪来的!”

  黑牛一把把我按坐到椅子,说:“靠,你丫小声点!你认识这东西?”

  我在考古研究院的资料组当组长,在整理影像资料的时候看到过这个金牌,知道在汉代,熊作为一种祥瑞的形象大量出现在玉、陶、漆、铜、金银器、画像石等器物上。当年,狮子山楚王陵就曾出土过这种西汉熊虎食马金牌饰,如此希世贵重的文物怎么会在黑牛手上?于是我迫切想知道它的来历。

  黑牛指着那扇门告诉我:“说了你丫也不信,金牌是从我这破门洞里塞进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学雷锋,做了好事也没留个名、留个姓的。”

  这西汉金牌价值不菲,来历不明,我劝他还是慎重点,怕有什么阴谋,同行间这种投巧诬陷,把对方铺子搞垮的事也不是没有。

  黑牛拿回双兽噬马纹金饰牌,说道:“不管阴谋阳谋,老子不怕,这东西到我手就算我的了!只是,不确定这熊吃马的金牌是真的还是高仿的,老苏,你找你干爹给我鉴定下。”

  “干爹?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干爹?”

  “就是你们考古研究院的康老头啊,就你俩这关系,不是干爹胜似干爹。不过,先和你说好啊,这要是个真物件,康老爷子可别给我上政治课,怂恿我上交国家,我思想觉悟天生很低。”

我懒得和他扯皮,不过这么重要的一个西汉金饰牌突然天上掉馅饼似的掉到黑牛铺子里,其中原委怕是不简单。黑牛虽然嘴上逞强,心里却也有些打鼓,他知道自己需要承担的风险和这西汉配饰的真假成正比。

得找康教授先鉴定一下再说,当下二人决定去康教授家。

  出租车行驶到建国门,资料组里的女同事、我的徒弟顾奕芯打来电话,催我去单位一趟。她话语间甚是着急,我们不得不改道儿,直奔单位。

  资料组上上下下,算上我一共才九个人,顾奕芯是一年前特招过来的,本是考古专业的高材生,在考古队工作了一个月,后来换到我们这个看似悠闲的资料组,跟着我做一些资料整理的杂事。顾奕芯的性格是典型的邻家女孩型,活泼开朗,和谁都聊得来,对我也是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甚得大家喜爱。即便如此,我也看得出康仁武等几个考古队里的老教授对她都很客气,这个小姑娘的家庭背景怕是不简单。

  我和黑牛到办公室的时候,只有顾奕芯自己坐在查看影像资料的电脑前,见我进来,用鼠标拖着播放条后退。一边让我坐下,一边说道:“师父,你看一下这段视频,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去年初冬,康教授带着考古队,在河南芒砀山发掘西汉梁王墓群时拍摄的影视资料,当时,是我带队拍摄记录的,不过拍回来就把录像带放到档案袋里封存了,并未多加留意,如今我只好耐着性子慢慢的看。

西汉梁王墓群,又叫芒砀山汉墓群,位于河南芒砀山,是汉朝梁国刘武及其家族的墓葬群,共包括13座墓葬,总占地面积约550万平方米。其墓群斩山作廓,穿石为藏,结构复杂,气势恢宏,宛如庞大的地下宫殿。整个考古挖掘为期数年,我所看的这段视频是考古收尾期,康教授等人整理末代梁王侧妃墓陪葬品时的现场记录,这个侧妃墓规格有点小,陪葬坑和棺椁同处一室,只需在墓室西北角架一台摄像机,便能将整个发掘现场囊括于眼底。

记录的画面中,几个学生样的考古队助理用毛刷轻轻的清扫地上的陪葬陶器,然后把清理好的陶器,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的架子上。康教授蹲在木架边上,一边叮嘱大家小心,一边顺手拿起一个陶罐仔细端详。

忽然,康教授像发现了什么情况一样,跳进陪葬坑,径直绕到了黑色漆木棺椁后面,左右扫视一周,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东南角。他僵直的在那里站了一分钟,然后消失了!

是的,康仁武教授竟然在西汉一个不起眼的侧妃墓里,毫无征兆地从镜头里一下子消失了。棺木还在镜头里,远处的考古人员人头攒动,忙得不亦乐乎,这显然不是拍摄原因引起的消失。

“我靠,这什么回事?遇到鬼了?”还没等我说话,黑牛便惊呼出来。

我们瞪大眼睛,把这一小段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十余遍,甚至一帧一帧的播放,最终,我们不得不承认,康教授就是凭空消失了。

继续往后观看了两分钟,康教授又出现在原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咳嗽一声,绕回到陪葬坑,继续和其他的考古人员一起忙碌。

  我把视频停止,说道:“会不会是光线的原因,才造成了影像里视觉上的消失?好像,也只有这种解释合理一些。”

顾奕芯摇摇头,笃定的回答到:“墓室里的灯光从考古工作开始就布置好了,中途没有变更过,并且,你们看这里。”

顾奕芯说着把身体探到电脑前,离得太近,我闻到了她长发上散发着的香水味,本能的往后滑了一下椅子。她将视频拖到康教授消失的那段,用纤细的手指着说道:“师父,你把这里放大看一下,康教授消失后,他所站的地方变成了透明的。本该被他身体挡住的壁画也呈现了出来,所以,康教授的消失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黑牛半个屁股坐在桌子上,口无遮拦的说:“虽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但是,也允许我小小的迷信一下,这世界上有太多现象是所谓的科学解释不了的,更何况,这事发生在一个西汉时期的古墓里。说不上,那个什么妃子的亡灵一看:吆,家里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啊,干脆抓个来问问吧,于是,就把老爷子给抓走了,问完就放了。哎,巧了,老苏,你不是说我这金牌也是西汉的吗?”

黑牛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双兽噬马纹金饰牌。顾奕芯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惊讶的说道:“天呐,这是真品!双兽噬马纹金饰牌是西汉皇帝用来奖励有军功的将军或者诸侯的,这种金饰牌内容一致,但熊马双兽形态各异,其背面右下角都刻有被奖赏者的代称,楚王陵出土过一块,梁王墓也出土过一块,那两块分别刻着楚、梁。牛老师这块则刻着蜀,但是,据我所知,目前并没有在蜀地发现过王侯级别的汉墓!”

黑牛手里这块金饰牌的面世预示者什么?康教授对于自己在古墓里凭空消失的事情,他是否知情?

所有的问题都指向了康教授,这个平日里温和可亲的老头,一下子被蒙上了无可言说的神秘感。而所有的谜题,必须要康老爷子亲自来解答。

康教授这些老古董没有用手机的习惯,如果想联系到他,必须得去他的家里。我把这一段影视资料拷贝下来,招呼顾奕芯和黑牛二人立即动身去康教授家。

  临走,顾奕芯拿起办公桌上的三明治和星巴克咖啡,递到我面前说:“师傅,还没吃早饭吧?”

“哎哟,这么贴心的徒弟,你师父吃了,不过你师叔我还没吃呢。”黑牛说着就拿过去了,狼吞虎咽起来,“嘿,这资本家的早餐,还就是好吃。看来以后我也得换换口味,向小资靠拢了,”

顾奕芯有些不高兴,撇嘴看我,我假装没看见,拿起优盘催大家快走。

  我大学本科学的是新闻编导专业,毕业后父亲委托他的老战友康仁武,把我带进了考古研究院的资料组,混了个编制。康老爷子对我照顾有加,所以,他在京郊的小四合院成了我在京城里的第二个根据地。

敲了半天没人应答,我干脆掏出钥匙自己开门,黑牛笑了一声:“有钥匙还敲门,你丫可真逗!”

我挤兑他:“你字典里就没有礼貌这个词,对了,你小学都没毕业,估计连字典都没有。”

二人说着,开了第二道锁来到堂屋,屋里甚是凌乱,沙发上搭着几件准备换洗的衣服,靠窗的书桌上一摞图纸和书籍凌乱堆放,这太不像康老爷子这种严谨学者的作风了。

顾奕芯走到老式茶几前,拿起牛皮信封,看了一眼递给我,说道:“师父,康教授留给你的绝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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