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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巴原之乱


  虎娃叹了口气道:“倒不是出了差错,而是此神丹的灵效与原先有所差别……更遗憾的是,居然只成丹一枚。”

  虎娃以千年灵血为药引,只用世间普通灵药炼制的这味九转紫金丹,虽然也是神器,但看灵效只是凡人之丹而非仙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虎娃也算是成功了,太昊天帝建议他以千年灵血为药引的思路是对的,这味神丹可给他人服用。

  哪怕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也可以服用此丹重俗炉鼎,获得全新而完美的身体,只是过程十分凶险,须小心护持。另一方面,哪怕是没有地仙修为甚至没有大成修为的普通修士,只要炼药手法高明,又有办法扛过丹成时的天地异象,同样能炼成此丹,理论上四境修为就可以。

  这味神丹之所以能给他人服用,且炼丹者也不必有九境修为,关键还在于药引。虎娃先前所炼成的紫气神丹,从某种意义上说药引就是其自身的形神,因此只能炼药者自己服用。

  虎娃在九重天仙界与太昊天帝探讨过九转紫金丹的丹方,回到人间后又做了一番推演,发现只要炼制得法、诸般机缘皆备,其灵效甚至可以重塑仙家法身。

  可是虎娃现在以千年灵血为药引,且没有用任何一味不死神药,所炼出的这一枚九转紫金丹,对仙人是没有用的,并不能重塑仙家法身。它只对凡人有用,而在虎娃眼中,九境地仙亦是凡人。

  昆吾长出一口气道:“贤弟啊,你对自己的要求未免太高了,就眼下炼成的这味神丹,已足够惊世骇俗了。”

  虎娃却苦笑道:“我已知九转紫金丹最佳的灵效,却没有真正将之炼成,当然会感觉有些遗憾。问题还是出在丹方上,若我以不死神药炼丹,再以计蒙留下的无形精气为药引,或可炼成一味仙丹。”

  昆吾:“你既然能推演出这样的丹方,便可再寻药引重新尝试,或能炼成你所说的仙丹。”

  虎娃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就是因为千年灵血这味药引,我很难再尝试,也不想再尝试了。”

  千年灵血太难得,好不容易才找到黄鹤这样一位妖修,求得一滴千年灵血。黄鹤等于送了大半条命啊,在寻常情况下,须调养上百年才能恢复,就算有不死神药相助,也要调养十来年。

  就算黄鹤心甘情愿,虎娃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在他身上取得药引,那样的话,黄鹤别说继续修行无望,恐怕迟早也得殒落在手上。符合条件的妖修实在太难找了,就算再找到那么一、两位,贸然向对方求取千年灵血,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更重要的原因,就算对方像黄鹤一样也愿献出千年灵血,虎娃又能成丹几枚呢?上次以自身形神为药引,炼成紫气神丹九枚,如今以千年灵血为药引,只炼成了这么一枚凡人所用的九转紫金丹。

  虎娃原先还打算若此番丹成,便赐给黄鹤一枚九转紫金丹为补偿,如今看来,这个想法简直就是个笑话。假如以九转紫金丹补偿黄鹤,虎娃等于什么都没留下,反而倒贴了无数的灵药,还有这千辛万苦的炼丹之功。

  要想不浪费各种灵材奇药,一炉能炼成更多的神丹,就得改换药引,比如计蒙曾留下的那团无形精气,而这种机缘偏偏可遇不可求。虎娃若想改换丹方炼成灵效最佳的九转紫金丹,那么还得把不死神药加进去。

  所以虎娃在炼成这味九转紫金丹之后,手托神丹愣了半天,最终只发出一声长叹。但无论如何,他也算是成功了,可惜仅仅只有这么一枚。

  昆吾见虎娃似有些闷闷不乐,又说道:“若说脱胎换骨已有千年,如今有九境修为的地仙,我倒是还知道好几位。”

  虎娃有些纳闷地反问道:“好几位?”

  句芒仙童在人间行游,所见过的也只有一位修蛇,还已经让伯羿给宰了;而虎娃跑到九重天仙界去打听情况,好不容易才从飞荒那里问到了黄鹤的线索,这才有机会取得那一滴千年灵血,昆吾一开口居然就知道好几位。

  昆吾苦笑道:“其实那几位天下皆知,你不仅听说过也见过,所以太昊天帝就没有对你提及……”

  虎娃听完之后,也不禁苦笑,能求取千年灵血的地仙,他确实认识四位,而且听说过九位,就是为轩辕云辇拉车的妖龙。甲青、乙青、丙赤、丁赤,都是虎娃的旧识,而为天子帝尧拉车的,还有另外五条妖龙。

  它们是中华天子神威的象征,谁又能把主意打到这九条妖龙头上?别说中华天子不答应,这种去半条命的事情,那九条妖龙自己也不可能答应啊。虎娃道:“你说了等于没说。”

  昆吾:“那倒未必,赤龙云辇已毁,丙赤、丁赤如今已提前获释,若是找到它们好好商量,给予修行指引、洞天庇护,并赐不死神药帮助疗伤,未尝不可再获千年灵血。那两条妖龙脱困之后,你猜它们现在会在何处?”

  若是换一个人,上哪猜这种事情,丙赤、丁赤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虎娃却只是微微皱眉道:“它们应正在为崇伯鲧大人护法。”

  虎娃见过丙赤和丁赤,了解这两条妖龙的脾性,也清楚崇伯鲧平日是怎么待它们的。如今崇伯鲧放它们提前脱困,它们回头肯定也会帮崇伯鲧的忙。崇伯鲧的仙家本尊法身被困于云端,正在催动息壤神珠挡住洪水,也需要有人在暗中护法。

  昆吾又说道:“贤弟可以去找崇伯鲧大人,丙赤、丁赤应该就隐藏在附近,若设法说服它们献出千年灵血,贤弟便可再得两份药引,再炼成两枚九转紫金丹。”

  虎娃仍然摇头道:“别说是丙赤、丁赤,就算我将九条妖龙全部找到,并劝说它们献出千年灵血,其实也于事无补。花那么多代价才成一枚神丹,那么这神丹又该给谁用、付出的代价是否值得?……大哥其实是想让我去找崇伯鲧大人,有话就直说吧。”

  有些事,虎娃并没有全部告诉昆吾。神农天帝当初为何要炼制紫气神丹,太昊天帝又为何愿意提供指点与帮助,其实与抛却凡蜕飞升至帝乡神土的那些仙人有关。那些人并不是自行求证了长生成就,万一帝乡神土有变,皆可能灰飞烟灭。

  虎娃炼制九转紫金丹,用的可都是神农天帝留在神釜冈小世界中的灵药以及各种灵材,炼成之后将用在什么地方,这是不需要问的。他现在炼成的这一枚九转紫金丹,能否为帝乡神土中那些已抛却凡蜕飞升的仙人所用,如今尚有疑问。

  就算可以用,若以千年灵血为药引也远远满足不了需求,上哪去找那么多千年灵血去?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就算虎娃能获大福缘,也顶多再炼成几枚而已。

  帝乡神土中有多少在九境初转便抛却凡蜕飞升的仙家?神农原仙界中有二十二位;九重天仙界中有三十六位,也包括了刚刚飞升不久的剑煞;昆仑仙界中是最多的,共有百余人;至于另外两处帝乡神土中的情况,虎娃尚不清楚。

  昆吾提醒虎娃可找丙赤、丁赤求取千年灵血,其实是想让虎娃去找崇伯鲧,如今能决定洪水在什么时候漫过巴原冲向下游的人,就是崇伯鲧,别人对此心里都没底。但是别人又不好直接去问崇伯鲧能挺多久,或者说他愿意挺多久?

  崇伯鲧付出的代价极大,而且仍在持续地付出,大江下游民众皆受其恩惠,有些话知情者谁都不好张口,那就等于在问他还能再给自己多少恩惠了。

  昆吾有些尴尬地答道:“其实父君这次让我来巴原,并非是想劝说崇伯鲧大人尽量坚持更久,而只是想打探出确切的消息,也好心中有数。”

  其实禄终托昆吾想问崇伯鲧的话,就是——您什么时候会坚持不住,或者不想再坚持?如今唯一能跟崇伯鲧说上话的,或者说能劝说崇伯鲧做出决定的,恐怕也只有虎娃了。

  虎娃收起那枚九转紫金丹道:“其实我也不太好开这个口,但总得再去见崇伯鲧大人一面,问问我能帮上什么忙?”

  昆吾:“我陪贤弟一起去。”

  两人还没有离开神釜冈小世界呢,突然又有一人到来,竟是玄源。昆吾与玄源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早已闻其在巴原上的大名,赶紧上前见礼、口称弟妹。玄源向昆吾还礼道:“前不久刚刚听说中华消息,亦要为我夫君多谢兄长!”

  玄源谢的,当然是指昆吾为虎娃在中华之地求得伯君之位以及领地之事。其实话说回来,虎娃本人无所谓这些,真正有所谓的反倒是重辰大部。

  玄源离开巴都城后,前段时间一直在组织白额氏族人迁移,但她与虎娃之间自有私密的传讯手段,清楚虎娃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玄源今日突然来找虎娃,是因为巴君少务有急事,少务找不到虎娃只能去求玄源了。虎娃纳闷道:“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少务这么着急要找我?”

  虎娃离开巴都城之前,把该安排的事情都已尽量安排好了,后来还特意把善吒妖王派了回去,照说不会再出什么乱子,况且巴原各城廓的很多事情,也不都是虎娃能解决的。

  玄源答道:“我亦不知详情,少务是派使者来找我的,求我一定要找到你,并说只有你才能帮忙。但我想,定图巴原上最近的状况有关。如今巴原各地皆有乱象,少务身为巴君亦无可奈何;就算善吒妖王手持镇国神剑相助,同样也无计可施。”

  ……

  遭遇这个意外的变故,虎娃离开神釜冈小世界后,就在玄源与昆吾的陪同下先去了巴都城。少务一见到虎娃,便冲过来一把抱住他道:“师弟,你总算回来了!”说话时声音已经哽咽,眼泪都快下来了。

  虎娃从未见过少务如此失态,好似碰到什么世间无解之难题。就在这段时间,巴原各地都有动乱,流寇盗贼四起,甚至还出现了好几支有组织的叛军,在国中散播种种流言,各地城廓也弹压不住,事态此起彼伏。少务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统巴国,竟呈现分崩离析之兆。

  原因当然与大洪水有关,更确切地说,是与少务为了应对大洪水所发起的举国动员有关。起初时各受灾城廓都出现了种种状况,但在国君以及各路高人的严令之下,各地受灾民众都已按照命令迁移了,其他各城廓也按照君令动员人力、物力协助安置。

  如今各地起动乱的原因,说起来也令人颇觉无语,并非因为洪水到来,而恰恰是因为大洪水迟迟未至!

  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口迁移,而且集中在最为繁华富庶的地带,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假如不是少务治国有方、威望极高,政令执行体系也极有效率,整个巴国恐怕都已散架了。

  少务要求各地受灾民众要在三个月内尽最快的速度完成迁移,然后再安排其他诸事,并说大洪水可能在半年后到来。这是崇伯鲧给出的期限,崇伯鲧当时也不知自己究竟能堵住洪水多久,只说是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在很多人看来,就为了这样一个预言,或者说传言,甚至是谣言,他们便放弃了世代生活的家园。

  从感情角度出发,很多民众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国君已经发出警告并下了命令,大家也就都按照命令迁移了,并不安地等待着将来。

  迁移代价之巨大无法形容,在雨季中长途跋涉,很多人都染上了疫病,在这个年代这是很常见的情况,不少人都病死在了半路上,其中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

  他们几乎放弃了一切,到达营地后被重新安置,生活不可能舒适,建造房屋与开垦田地的劳作异常繁重,也难以避免地与当地原住民众产生种种冲突。

  在这种情况下,谁的心情能好起来,谁又没有怨言?雨季是潮湿的,可是民众的情绪却像焦枯的干柴,几乎点火就会着,往往莫名就会爆发各种事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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