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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青梅已老 竹马故去


送走了柳家姐妹,乔羽飒也不敢去告诉三哥不仅是那柳三小姐对他有意,连那柳四小姐也心心念念地等着长大以后嫁给他,若真是说了,指不定三哥会连伤都不顾就逃出曙安城去。

头有些闷闷地痛,回到听雨阁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马上便是要到初冬,这气候越发有些凉了,屋里早早的准备好了银碳,府中上下都知道乔四小姐从小身子便不好,尤其的畏寒,平日里到了深秋便开始点了银碳,只是今年她身子不同往年,所以这银碳虽是备下了,却也不曾用上。

天色有些暗沉,似乎是要下雨了。

深秋的雨是下一场凉一场,翠儿瞧着天色,早早地又给她备了一床厚被子。

她身上有伤,又走了这么些时候,停下来便觉得有些乏了,于是在美人榻在歪了下来,香炉中是袅袅的月季香,有些浓郁,让她有些许的不适。

这几日她睡眠不好,总是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事情。

梦到落回山下的那条古道,似乎是很多年前,那时候她还很小,被一个白衣服的人牵着手,站在一个青衣少年的身边,几个大人在一旁说着什么,那声音模糊又遥远,她也听不清听不到,只模模糊糊地闻到那白衣人身上有着一种让她熟悉又安心的味道,之后那白衣人将她交给那个青衣少年,衣袖一展,便离开了。

眼前一黑,最后瞧见的,便是那白衣人远走的背影。

又梦到前世,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手中握着一张鲜红的喜帖,上面写着她和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是谁,却是记不清了。

最后梦到自己躺在一个满眼苍白的屋子里,头顶是明晃晃的手术灯,全身都在发痛,可是最痛的却是她的小腹,大股大股鲜血从身体中流出,那血液浓稠咸腥的味道让她心生绝望,后来一个人冲了进来,面容模糊地瞧不清,她挣扎着起身,两行血泪便顺着脸颊涌出。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乔羽飒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歪在软塌上睡着了。

刚刚那个梦却是真实得有些可怕。

伸手一摸额头,满是冷汗,一颗心砰砰直跳,也不知为何。

她自然是清楚地记得前世的事的,自然也清楚的明白,在她前世的记忆之中,是没有那么一个面目模糊的人的。

只是就算是那人的脸始终在迷雾之后,她也感受得到他的气息,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花果香气。

白泽。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酸楚从心底慢慢地蔓延开来。

她与他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白泽……”

她瞧着窗外在风中微微颤抖的桂花树,喃喃自语。

树影重重,那原本便是有些颤动的树叶猛地一抖,只见一道白影闪过,一个人便站在了她面前。

“飒飒叫我?”

乔羽飒目瞪口呆。

她素来知道这厮是一直守在她周身的,却是没有瞧清他是怎么出现的。

白泽单手一撑窗台,从窗外越了进来,一双大眼睛瞧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划出一道淡淡的弧形暗影。

“飒飒可是想我了?”

乔羽飒转身便想走。

她不过是忽然想起他来自言自语了一声,这厮居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白泽跟了上来,眼神极是无辜:“飒飒定是生气那日我没有出手害的三公子受伤了,只是你身上没了青蚨血,你身上又佩了玉如意,出了乔府我便失了你的踪迹,待找到你们的时候,你和三公子早已受伤了……”

乔羽飒瞪着他,一时间觉得信息量有些大。

“你慢慢说,什么青蚨血,什么玉如意?”

白泽瞧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忧色。

“前段日子你三公子给了你一柄玉如意,那本是上古时西王母安寝时用的睡枕玉炼制而成,有避阴邪安神的功效,若是你带在身上,便能迷幻世间的人与兽,我若是不紧跟着你,自然便找不到了……至于那青蚨血……”

他没有再说下去。

乔羽飒之前看过书,也曾听闻过青蚨母子血的传说,只是不知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至于那玉如意,她便是奇怪,乔家的暗卫网经营百年,怎么会他们两个出走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被找到,想来三哥带着她出去,也是打的那玉如意的主意。

瞧着他这神色便明白了:“原本我身上,是有青蚨血的?”

白泽点了点头。

“可是你涂上去的?”

白泽脸色一变,又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府中下人打更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传的很远,她一觉醒来,却是都已经二更了。

秋夜寒凉,院子里的树叶青草边上微见霜色,将秋日的凉一层层地铺开,溶进了那茭白的月色之中。

月光铺在她身上,竟是让她的心底也有些微寒。

“之前,可是你负了我?”

白泽羽睫低垂,却是不做声了。

那心底的凉意更重,这时节,真的是要到冬天了。

乔羽飒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大股的酸楚便从心底涌出,在心口转了一圈,终于找到出口,从眼眶中喷薄而出。

白泽瞧见她掉泪立马慌了神,伸手便要来擦掉她脸上的泪。

“飒飒别哭,当初我带你走时你身上的青蚨血不知为何被人抹去了,我找了你正正十二年才找到……可是谁想……我错了,我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乔羽飒听得他这般说,心中越是莫名的难过,那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就往下流,白泽慌了神,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了。

乔羽飒擦了擦眼睛,忽然想到一事:“你可是知道苏寒?”

白泽脸色一变,点了点头。

乔羽飒瞧着他的脸色,心中一慌,忙拉住了他的衣袖:“苏寒怎样了?我走了以后,他怎样了?”

那原本就眼色浅淡的双唇竟是一点颜色都没有了,白泽望着她,半晌才低低地回了一句:“你走了之后,他……也走了。”

乔羽飒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

“你回来之后,我便回去找了他,之前一直没有他的踪影,没过多长时间,便在他自己家中发现了他,只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乔羽飒听着,心却是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于她来说,苏寒便是她唯一的亲人,兄长与朋友,在她心中,是和现在的爹爹兄长是一样的。

苏寒这么些年对她情深如斯,只怕是她去了之后,一时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她去了。

刚刚那心酸来的莫名,只是这时候,却是真真切切的透骨之痛了。

她瞧着他苍白的脸,声音都有些颤抖:“当初,可是你害的我?”

白泽不敢回,她却是明白了。

“若不是你害的我,苏寒也不会这般对不对?”

他依然不语。

乔羽飒只觉得怒从心起,忍不住挥手一耳光便扇了过去。

白泽闭了闭眼,却是没有动。

那一耳光清脆异常,乔羽飒只觉得手掌生痛,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玉白的脸庞立马浮现了五个手指印,却依旧是一动不动,眼神哀哀地瞧着她。

乔羽飒一闭眼,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转过身去,声音清冷:“你走,不要在跟着我了。”

“飒飒……”

她没有动。

一阵风冲窗子里吹了进来,空气静谧,夜晚的风带着淡淡的水汽和院子桂花甜腻的香气,她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白泽在她身后瞧着她,一时间广袖翻飞,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的,她站的很直很挺,仿佛是已经在那里站了很多年。

又仿佛是天塌下来她也能这般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却是明白她的性子的,这么些年,她极少哭,这次,大抵是真的伤心了。

身后没了声息,乔羽飒站了半晌才回过身去,身后窗户大开,空气中传来秋虫低低的鸣叫,空荡荡的房间里,早就没了白泽的身影。

空气中原本那丝淡淡的花果香气也消失殆尽,看来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重重的将自己扔到床上,脑海中不断闪现的,却是苏寒的脸。

她一直都记得,第一次登台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灯光之下,满心的飘飘荡荡没有着落,回头便能瞧见他的目光,在暗红的幕布之前,他抱着六弦琴冲着她微笑,一双眼睛漆黑明亮,散发着黑曜石般的光彩。

那光彩,在她前世的生命中,为她照亮了前行的路。

青梅已老,竹马破旧,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疼她,护她,爱她的那个人,却不在了。

他的深情她如何不知,只是那么些年了,他不说,她也不问,他从来温暖如春,不迫她,不逼她,隐隐忍忍,竟是这么多年。

她何德何能,让这样一个干净善良的男子在她身边守护了这么多年。

恍恍间又睡去,依稀梦到那年仲夏,笑容清淡的少年坐在石榴花前,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连着那笑容都在发亮。

羽飒,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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