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君言一生情起
尉迟烨一脚踹开了国师府的门。
青丘依旧斜倚在桃花树下喝酒,瞧见那怒气冲冲的明黄色身影也不曾起身,她明白他为何而来,便在心底冷笑一声。
尉迟烨伸手抽出腰间的软剑,足尖一点便凌空飞起,凌厉的剑气冲开漫天飞舞的花瓣向着绯色间那个雪白的身影直刺而去。
青丘手腕一震,掌中的玉盏向剑气来袭的方向抛去,只是那玉盏到了半空之中便碎成了一堆齑粉,青丘脸色稍变,手掌一拍软榻,整个人便冲天而起,险险地避过了那一剑。
尉迟烨的随身佩剑本就是王者剑,更何况这剑中还封印着她的九尾命脉,王者之怒,岂是她一个狐兽可以抵挡的。
她稳稳地站在软榻之后的桃树上,雪白的衣袂纷飞:“陛下这是何意?”
“朕倒是要问问你是何意?!”尉迟烨剑尖直指着她,浑身散发着地狱修罗般的气息,“乔宇澈的事,是不是你动的手?”
青丘轻飘飘地从树上跃了下来,却并不靠近,只是站在离他相对安全的地方。
“陛下一出现便下了死手,必定就是确定是我做的了。”
“你且说是不是你做的?”
“是。”
见青丘这般干脆的承认,尉迟烨心头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他手腕一翻,软剑闪过一道凌厉的寒芒,四周便寒风四起,罡烈的厉风如剑刃般割得青丘遍体生疼,她知尉迟烨是动了怒,忙一提气又轻飘飘得向后退了几步,大声道:“陛下且先别动怒,听青丘一言!”
尉迟烨目光冰冷,如千年的冰山般冷硬,手中的软剑却是没有放下来,依旧直指着她,冷声道:“今日你若是不说出个一二来,朕便震碎你的命脉,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青丘虽有元丹护体,但百年之前受过天劫,元丹只可保身,且她的命脉又在尉迟烨的软剑之中,自然是受不住这般强的罡气的,只得暗自捏了个手诀护住肉身,深吸了口气道:“陛下这般动怒,可是为了乔羽飒?”
尉迟烨目光收紧,足尖一点便飞身跃到青丘身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伸手扣住了她的咽喉:“你知道!你知道你还敢这般对乔宇澈!她若是知道他疯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这是让她恨死朕么?!”
青丘见过他出手,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身有顽疾的人身手竟是这般得好,一时大意便被他扣住咽喉,想伸手去拉他的手,可那双手稳如玄铁,丝毫也撼动不了,她脑中嗡嗡作响,却怎么也呼吸不到一丝空气,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只得拼命地从咽喉之中发出一丝声响。
“陛下……可知,青丘狐本是世间最古老的媒娘……”
尉迟烨松开手掌,冷冷地瞧着青丘跌落在地,她拂住脖子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气才道:“我虽不是上古青丘,但本身还是有些修为的……上古青丘掌管人世间姻缘,我曾为陛下算过……陛下此生的红线,便是牵在乔小姐身上的。”
她咳嗽了两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潮红才慢慢褪去:“那乔宇澈若不是觊觎乔羽飒又怎会上我的圈套?是他自己种下的因,自然要尝尝自己收的果……世间万事,向来如此。”
四周的气压猛地变低,尉迟烨冷冷地瞧着他:“你的意思是,朕害的她家破人亡是朕自己种的因,如今便要尝尝自己收的果?!青丘!你好大的胆子!”
他双眼眯了眯:“你可是在妒忌她?她有家人疼,有白泽护,白泽守他千年,却从未回头看你一眼,你是在妒忌她!”
“我是在妒忌她!”长时间的缺氧让她的嗓子变得有些嘶哑,又是这般吼出来,她的声音尖利而刺耳,“那样单薄平庸的女子为何你们都要护着她?不过是个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贱人罢了!她有什么好……”
尉迟烨一掌掴了过去,面色铁青地望着她:“你竟敢这样说她!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青丘的声音更是尖利,“乔羽飒的命轮在几千年前就定下了!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可她偏偏还要在这里拖累这么多人,让所有人都不幸福!若是可以,我早就杀了她,早就让她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她就是个贱人,就是个贱人!”
此时她恨,那个原本就不该活在世上的女人,所有人围着她转,为了她处心积虑,为了她伤了自己也在所不惜,她百年来放在心上的男人,为她远离红尘,却从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那就是个贱人!早就该死的贱人!
“你敢……”尉迟烨咬牙望着她,手腕一抖,只听刷的一声他又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两柄软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便向青丘直刺而去。
青丘脸色大变,她向来只知道尉迟烨的佩剑是藏于腰带之中,却从未见过他使双剑,历来王者只有一柄王者剑,他却有两柄!
她一扭身避过剑芒,伸手凌空一抓,一条长鞭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尉迟烨目光紧缩:“你果真与木族有勾结!敢用水妖的皎魂鞭来对付朕!你还敢说你没有心杀她?!”
青丘不敢分心,将精元注入皎魂鞭向着两柄软剑的剑芒中心直刺而去,尉迟烨一声冷笑,双臂一动,软剑如灵蛇般缠上了鞭身,青丘手疾眼快,猛地抽回了长鞭,翻身又是一鞭向着软剑侧面攻去。
皎魂鞭打万物魂魄,尉迟烨自然是不敢以身试法,只得侧身一翻,右手一挥,软剑脱手而出,生生将长鞭击歪,另一手一勾一带,又用软剑将脱手的长剑缠了回来。
两人各自落地,万物肃杀。
尉迟烨长剑交叉,飞身跃起又向青丘攻去。
桃花凄然,一时间两人已攻了上百招,尉迟烨内里浑厚,青丘却全靠元丹支撑,慢慢有落败趋势,尉迟烨在半空中卖了个破绽,双剑如绳索般缠上鞭身,手腕一动,长鞭便被他带了过来,他一手放回长剑,一手执鞭猛地向青丘抽去,青丘猝不及防被鞭个正着,尖叫一声坠落在地。
尉迟烨手腕一抖,长鞭缠上青丘的脖颈将她拉至自己身前,双眼微眯冷冷地瞧着眼前这张绝色的脸,语气冷如冰山:“想杀了朕,瞧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青丘喘了口气,轻轻地笑了:“你是天生王者,罡气充沛,我只是青丘之狐,这世间人道为主兽道为副,我自然是斗不过你,如此陛下杀了我便是,你与那乔羽飒的红线便是我结下的,只可惜你们今生是孽缘,不死不休,我若是死了,陛下这一生的情殇,便是死结了。”
她放声大笑:“你与她,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尉迟烨面色死灰,猛地伸手掐住她的喉珠:“青丘,你敢,你竟然敢……”
青丘面色潮红,双眼凸出,双手在他的手背上乱抓,留下一道道血痕,便是如此她也挤着声音尖笑:“她的命谁也改不了!她本就该死!除非我们所有人都死了换她一个!那日我将红线结好那红线便成了黑色!这是命!就如你是天生王者,这是命!谁也改变不了!”
尉迟烨猛地将她甩在地上,一脚踩住她的胸膛:“朕不信命!就是逆天,朕也要她这一生一世!朕就将她困在身边,看看这苍天如何要她的命!”
青丘一口血咳了出来,目光苍凉寂寥,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个艳绝的笑:“为了她,为了这样一个早就该死的人,你们一个个都要逆天改命!她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尉迟烨双唇紧抿,咬牙望着地上面色凄绝的女子:“待她回来,朕要你将整个大熹宫置于结界之下!任何神兽不得进入!哪怕是囚牢,朕也要囚禁她一辈子!你以为朕不知道乔家内库那些东西去了哪里?你去见乔宇澈便是从他身上拿了乾坤符,从曙安城的护城河之中拿出了所有的东西,这结界是难不倒你的吧?”
“你不是要白泽?那就带着那头畜生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再让朕见到他!”
青丘又是一口鲜血咳出,苍白的脸上慢慢地笑开:“好,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便同他,远走高飞。”
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慢慢地滑落下来。
尉迟烨将软鞭收入自己怀中,冷冷地望着她:“朕绝不会再伤她,一分一毫,你最好是死了这些心思!”
尉迟烨回宫之时正是掌灯时分,他挥退了宫人,慢慢地独自一人走在深红的宫墙之间,宫人们见了他便远远的行礼,没有一人敢抬头瞧他。
长巷寂寥,只听见自己空旷的脚步声和清浅的呼吸,这个深宫,如此寂寞,他想起她初次入宫之时,便如他这般静静地独自走在长长的深巷之中,雪白的长裙拽地,那样美丽那样寂寞,他总觉得这个宫里是热闹的,繁华的,却不知在她眼中,是这般的寂寞。
原来从一开始,他便错了。
他不该将她带进宫中,让她的双眼在这肮脏而寂静的地方死寂下去。
天空有大群寂寥的飞鸟穿过,隐隐的有空气穿过羽毛的声音,他用心听,终于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是为她而来。
他终于知道,他为何会瞧见她便心悸不已,有些事情,前世今生便已注定,他是追随她而来,他要对她生死相依。
他今生要对她生死相依。
哪怕是牢笼,他也要囚禁她一生,他若是不能保她一世无忧,便要保她一世安平。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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