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欲济无舟(外传)
外传《且向花深觅素心》第十一章“欲济无舟”
“我并未考虑到天牢中来回巡视的狱卒,使得二皇子悬梁过早发觉,不得已出手。”风亦止语声恳切道,近乎哀求,“此事,皆是我一人疏漏,任凭,堂主责罚。”
风亦止忽地想起海筹受刑那日,孤独无助的目光,绝望乞求的反复,撕心裂肺的呼喊,皆是深埋心底梦魇。
沉默良久,堂主才开口道:“济国皇帝,认定两皇子手下劫狱,但两皇子畏罪自杀,不愿出狱。”
“怎会?”亦止闻言惊讶抬首,喃喃问道,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
风无住道:“当是你留下的那两封遗书让人误解了。济国皇帝觉那遗书言辞诚恳深切,两皇子确是诚心悔过。况且,他本就对太子之争存疑,如今有这样好的台阶,自然不会不下。”
“也就是说,我们大开杀戒,反而使得两皇子看起来心志坚定。大皇子和二皇子宁愿以死赎罪,也不愿苟且偷生。”风亦止恍然大悟道。
“不错。你们虽是误打误撞,却是比单单使皇子自杀更好些。行动中,你确有疏漏,本该受罚,毕竟为将者的谋划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按规矩,你当受‘绝顶听寒’之刑。”堂主声音冷淡道。
风亦止顿感心中空落,无可奈何,正要倾身,却听堂主又道:“鉴于事情的结果出乎意料,施此刑罚,难免违背风氏堂论功赏罚的规矩。所以,此番对你,不赏不罚,但要你禁足思过。”
“谢堂主宽宥。”风亦止忙叩谢道,强撑表面平静,心中已是大浪淘天过后的渐趋安宁。
“我会多多教导亦止,传授谋战临战诸事。谢堂主饶命之恩。”风无住抱拳沉声道。
堂主道:“虽说亦止初初出道,难免有些疏忽。可是,风氏堂向来容不得半点差池,不问如何只论结果。此次,你不过侥幸而已。记着,若是再有,纵然你是风姓,也不会轻饶。”
“亦止记下了。”风亦止再拜道。
“你从济国回来,又受了伤,且在堂中休整一段时间。”堂主道,“然后,便去安国罢。济国如今元气大伤,一时半刻也回复不了。倒是那安国,有些不安分。你去准备准备罢。无住,具体的事情,你告知她。”言罢,摆手。
风无住携风亦止从山洞中退了出来,面无表情看看难掩害怕的她,道:“堂主也是因了此次济国的事情你做得不错,才会将安国之事也交给你。”
“我对安国一无所知,又从未去过。堂主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与我,不会有些欠缺考虑?”风亦止不无担忧道,暗自思虑该如何问及丹国之事。
“你该是一向自信,为何如此疑虑?”风无住有些疑惑道,“之前,你不是对济国也不甚了解?”
风亦止道:“济国到底离得近些,安国却是千里之外,还是,不同的。况且,我对丹国也知晓较多。”风亦止不敢看风无住的脸色,只得颔首静等。
“你已独立出师,在我手下当是委屈了。丹国君臣虽是较为单纯,大宁将领却是精明。此事,于你而言,颇为困难。”风无住斜斜看着她,道,“你怎忘了堂规,除了交代与自己的事情,莫要多问。安国的情报,我会派人送来。你且回停霞轩面壁思过罢。”言罢,抬步离去。
风亦止缓缓走回停霞轩,无力坐在院中石凳上,拿过桌上酒坛,开盖痛饮,辣的泪水顿涌,擦擦嘴角,止不住地无声哭泣。
本来,她知“绝顶听寒”的残酷,早已抱定受罚之心,不料侥幸逃脱。风亦止在济国的日夜,不时想起御狄障中那短短几日和俊朗面孔,时常同遇到的达官贵人相比,愈加觉得他温良恭谦。
“我并非对他有何想法,只是感此人神采非常,想看看他能否抵得住风氏堂的阴谋诡计。”风亦止暗自安慰道,抱起酒坛,又是一阵痛饮,企图以酒的浓烈盖过心上隐痛。
何心渺出现在门口,愉悦道:“听闻堂主免了责罚,我和列星忙过来看看亦主。”
何列星走到风亦止身旁,看着她如若不闻地饮酒,微微皱眉,语声略带温和道:“亦主的伤尚未痊愈,还是少饮为佳。”
“说起肩伤,不知亦主的伤口可留下疤痕?要不,我看看罢。”何心渺说着,就要扶起风亦止。
“无妨无妨,”风亦止摆摆手,口齿清晰道,“堂主要我们三人远赴安国。无住师父会遣人将安国的情报送来。我禁足在此,不能在问剑阁中查找东西。你们接到无住师父的情报后,认真核对剖析,再寻些其他旁的情报,给我看。”
何列星趁着风亦止说话之时,就要抢过她手中酒坛,无奈功力颇有差距,几次运功都是徒劳。
风亦止浅笑道:“我知你们是心疼我。不过,我许久不曾痛快饮酒,颇为想念。你们快去依我说的做,不必担心。”
何心渺闻言,拉住何列星道:“算了,想来亦主的伤该是好了,喝些酒当是无碍。”言罢,将他拉走。
风亦止目送两人身影,长长叹息,怀抱酒坛,纵身上了屋顶,横卧醉眠。
此后时日,风亦止醉后清醒,聊以练剑烹茶、抚琴作画消磨时光,虽是拘泥方寸,却也颇有遨游天地的畅快之感。何心渺和何列星日日送来安国情报,仔细告诉她安国大到皇帝、小到市井的诸事。
“安国虽非地小人少,但与大宁相比,到底国力并不强盛,对大宁甚是依附,有时还为大宁平定西南战乱。所以,安国于大宁而言,多少还是有些用处。”何心渺耐心道。
风亦止一手支颐,另一手指尖轻敲石桌,道:“所以,让安国离了大宁,大宁损伤不大,安国当是颇为受损。可是。若是两者反目成仇,则更为热闹。安国皇室情形如何?”
“安国皇帝年岁已大,几个儿子俱是平庸。就算是他甚是青睐的颖王,也难与桐亲王比肩。”何列星说着,铺展开一张安国皇室谱系,续道,“至于新立不久的太子慕逢尧,痴心棋艺,对政事虽也熟稔,到底不是出类拔萃。”
“后宫呢?年老皇帝的后宫,该是大有文章可做。”风亦止给何心渺和何列星添茶,问道。
何心渺两指点桌以示谢意,方缓缓道:“安国皇帝可谓后宫佳丽三千,皇后为发妻、堂妹慕氏。其他不再年轻的嫔妃有虹贵妃、蓉妃等人,皆是名门望族或权臣之后。安国皇帝宠爱的嫔妃,多是年轻貌美,譬如钰妃、芳贵人一班人。这后宫,自是不得安宁,几乎每日都争闹不止。安国皇帝处理后宫琐事,耗时费神,为朝臣不满。”
“还有呢?”风亦止抬首看向何列星,似是期待地问道。
何列星两颊几不可见的红了红,道:“安国的朝廷,看似各守其职,实则暗中党争。礼部侍郎慕然为一派,颇为不服颖王。慕然为皇室旁系,想来该是嫉妒皇位罢。颖王维护皇帝,又是一股势力,略占上风。其余,还有些细小帮派,却是不成气候。”
风亦止看着那谱系,微微一笑道:“这安国,真是有意思得紧。君臣平庸、后宫纷乱、朝堂党争,竟也好好的不曾亡国。若非大宁心宽,哪里会有安国如今妄自尊大。此次远赴安国,你们有何想法?尽管说就好。”
“首要的当是我们落脚在哪里?安国不比济国和丹国,离得近些,凡事都方便。应是寻个安全又近便之处,平日谋划,危急避难。”何心渺侧首道。
“心渺此言颇有有理。此去安国,少不得经年,应是在安国都城流青城中寻个落脚之处。”风亦止手持碗盖,看着清亮茶汤,道,“风氏堂在安国有眼线,你同无住师父说,让他们给个住处,伪装成商铺。”
何心渺似有担心道:“亦主,这可行得通?堂主不是要我们三人担负此事?”
风亦止呷了一口茶汤道:“去安国搅局这么大的事,不安排人接应配合,定然做不成。风氏堂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无住师父会答应的。列星,你觉得,我们该从哪里下手?”
“这个,”何列星忙垂眸按着桌上谱系,轻声道,“容我想想。”
风亦止端茶细品,遥望隐约山色,目光悠远,不知不觉,思绪又飘然无踪,仿佛眼前又是大漠起北风。
何列星开口道:“我看,可从后宫入手。后宫之处,最为隐秘混乱,易于动些手脚。后宫不安,前朝不宁,既搅了政局,又不露痕迹。亦主以为如何?”
“后宫从来是非多,你的主意也是不错。”风亦止削葱根般玉指摩挲安国皇室谱系,略略思虑道,“颖王府可有探听?”
何心渺顿时愣住,看向何列星,后者淡定开口道:“颖王资质不及太子慕逢尧,却是专心世务。可是,他年纪渐长,又随了皇帝的风流,后宅也是争风吃醋,不亚于后宫脂粉。”
“皇宫终究进得难,亦更加危险。”风亦止抬首看着两人,嘴角微挑。
何列星望着她明眸,忽然笑道:“我们回去准备。还请亦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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