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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北丹来使(三)


夜间,宴席之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安王已喝得脸颊通红、衣领松垮,他一只手搂着一位舞姬,另一只手还举着四方酒杯朝金阿泰敬酒,金阿泰来者不拒,安王的酒都一饮而下,倒是爽快。

金阿妍坐在金阿泰的身侧,面上还盖着一半面红纱,一双狭长眼眸媚态横生,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刷子般扑闪扑闪,又透着些许娇憨与勾人,她身量高挑而不失丰盈,素白的手泛着如玉的光泽。

她哪怕一言不发,光是凭眼神就能勾得安王晕乎得找不到北。

“你,你这王妹可有,可有夫君啊?”安王忍不住问道,他虽酒喝多了,但脑子还有几分理智,金阿泰带这么个漂亮的王妹的过来肯定不简单,没准就是存了把人留在梁宣的心思。

他那婚事还没成,若是能将王妃换成北丹公主,也不是不好......就算是个脾性不好的,有这副容貌在,他也觉得值了!

想到这儿,安王的笑容就更甚了,身边的舞姬推开,他举着酒杯竟然还想去与金阿妍喝一杯,只是可惜他晕头转向的走路都不太稳当,迷迷糊糊之中竟摔了好大个跟头,整个宴席都被安王搞得人仰马翻。

就这样,安王被扶起来的时候还不忘问:“可有,可有夫君啊?”

金阿泰不着痕迹的痕迹收回脚,毫无醉意的眼底已满是厌恶,而嘴上语气却听不出半分嫌弃:“安王喝多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来人,你们快把安王扶下去吧......”

宁国公比安王稍许克制些,在听到他出言问那什么北丹公主有无夫君时,他就已经站了起来伸手拽住了安王。

自己的外孙是何等秉性他能不知道?

可是这北丹公主,哪有那么容易娶的。

于是连忙招呼喝醉到已经开始说胡话的安王回府休息。

没了安王这个迎使,宴席上也慢慢冷了下去,金阿泰与金阿妍顺势提出要离席休息,宁国公也没好阻拦。

回驿站的路上,金阿妍靠着马车车窗忍不住轻笑出声:“阿兄,你今日这顿酒真是白喝了!什么消息都没套出来,还没京中的探子好用......”

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将面纱吹动,露出的下半张脸亦是妖冶艳丽到无可挑剔,红唇微动时又别有一股慵懒与挑衅之意。

当真是顶尖美人。

金阿泰眼底的阴鸷不减,也暗骂道:“真是个草包,半分用处都没有。”

金阿泰本想借着这次宴席打探一下京中情况,尤其是恭王和那位新被认回的瑞王的消息,却不曾这位安王只知道诉苦自己整日在工部监修皇陵的辛苦、新王妃的粗鄙善妒,旁的是半分也不知道。

而每次他稍套问到一些消息时,那位看上去沉迷酒色的宁国公就是出言把话题岔开,愣是没叫他讨得半分好。

若是从前,他们北丹来梁宣犹如入无人之境,断不用如此这般。

可是如今局势有变,谁也没想到那位恭王到了西疆竟然凭一己之力将西戎人打得落花流水,还收复了梁宣失地......

他的阿兄本意想的是趁着北丹内部夺嫡之时挑起西戎和梁宣的矛盾,等北丹局势稳定他登基为皇就可以一举把两败俱伤的西戎、梁宣都收入囊中。

可是这个恭王,将阿兄的计划破坏得干干净净。

若是如今北丹想要吞下梁宣,就得先会一会梁宣的皇帝与这位恭王。

“梁宣境内,除了恭王,还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位瑞王。”金阿泰说道,瑞王从被认回皇室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个月,北丹就算在京中有探子也不可能那么快把消息传递回去,所以他们知道又贤王被圈禁、又冒出来个瑞王这些消息时,人已经从北丹启程了。

瑞王,他们掌握的信息是最少的。

“知道了,知道了。”金阿妍不以为然,“就算那什么恭王、瑞王都是不好惹的,可北丹数十万铁骑也绝非他们能够阻挡的,若是阿兄铁了心要开战,梁宣也不见得能抵抗......”

“一切都得见了恭王再说。”金阿泰说道,他曾听西戎人亲口叙述过恭王的几场战役,那当真不简单,有时候哪怕是一个小变故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所以他要慎之又慎。

金阿妍对恭王的好奇已经攀到了顶峰,她当真好奇这恭王是何样的人。

——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京城城西的郊野中,浅草丛生,野花烂漫,温归姝与邵玹养了许多时日的马儿终于有了牵出来的机会。

温归姝骑的是那头她亲自挑选、亲自养大的照夜玉狮子,而邵玹骑的则是另一匹玄马,那匹尚没完全长大的黄骠马则被拴在了一旁吃草。

已经抽条长大的照夜玉狮子在邵玹的玄马身边仍旧显得像一匹小马驹,飘逸的鬃毛虽微风翻涌,温归姝伸手去触摸时它还会特意将头靠过来与温归姝亲昵,可见性情之温顺。

玄马则是颇为高冷,修长的脖颈遥遥向天边望去,时不时鼻息轻呼马蹄轻踏,似乎有两分不耐烦。

今日春色好,邵玹又得了休沐的时候,便答应温归姝在城郊踏青骑马。

温归姝在府中的马场已经学会了上马、控马、起跑等动作,今日到了城郊也毫不怯懦,邵玹还没说,温归姝便已翻身上马,乌发束起的马尾在空中晃出漂亮的弧度,她立于马上倒是比邵玹高了些,一双杏眸也因着飒爽的动作与骑装多了些冷硬与高傲。

又是别一番的漂亮。

最初学骑马的时候,邵玹还想过温归姝会因为骑马不易而想要放弃,可不曾想温归姝身上的狠劲儿与他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哪怕双腿都磨除了血痕都没说过不学。

如今也算得上有几分成果了。

“王爷不上马吗?”温归姝双手握着缰绳,只觉得居高临下看着邵玹的样子十分有意思,她学着男子样式冲着邵玹挑了挑眉,语气好似还有几分挑衅,可是让邵玹觉得好笑。

邵玹压住嘴角的笑意,翻身上了自己的玄马,一黑一白两匹马并行慢走在草地之上,远远看着极为相配。

可只有邵玹自己觉得有几分可惜,因为温归姝学会骑马后,就很少允许他与她同骑一马,这倒是让邵玹少了许多机会。

温归姝很喜欢手握缰绳的感觉,她胯下的马又是头极为温顺和懂她的,她只要稍夹紧马腹牵动缰绳,玉狮子就迈开蹄子开始小跑起来。

邵玹见温归姝跑了起来,他也轻呵一声跟上。

两人的马速不快,更像是玩乐一样在城郊草地之上你追我赶、你拦我逃,只是可惜纵使这般玩乐,温归姝就算拿出十分的精力也比不过邵玹一两分的功夫。

没一会儿温归姝就累得直喘气,起伏不定的胸口丰盈颤动,看得邵玹不自觉就喉咙一紧,他正想与温归姝说话之时,却慕然瞳孔收缩,下一秒立马单臂伸出搂住温归姝的腰肢将人提到了自己的马上。

“嗖。”

玄马发出愤怒嘶鸣,玉狮子也受惊晃动脑袋,四蹄不受控地开始乱窜,温归姝尚不知发生何事,只知道邵玹的动作太过突然和猛烈,她到被邵玹护在怀里之时还心跳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般疯狂。

有几缕发丝垂落到温归姝的脸侧,她扬起头便看到邵玹目色阴沉可怕地盯着草地不远处的密林,她顺着视线看过去,竟不曾想看到了安王与一红纱遮面、手握弓箭的北丹女子正从密林之中走出来。

刚刚射出的箭矢也射中了一只鸽子的翅膀,而那鸽子正落在了温归姝与邵玹所在位置的不远处。

只见安王已经吓得两股战战、脸色惨白,他提了提被腰腹赘肉压下去的玉白腰带,开口说话时都是结结巴巴的:“二,二皇兄,你,你怎么......你怎么在此处?”

而那北丹女子则是握着弓箭鼓了鼓掌,用如黄鹂般婉转的声音说道:“好身手!你就是安王的皇兄,梁宣的恭王殿下吗?”

这北丹女子有双极为漂妖冶亮的狭长眼眸,浅色的瞳孔之中好似氤氲着繁复的金色花纹,神秘而又充满危险与不驯。

温归姝尚有些惊魂未定,邵玹搂住她腰肢的手收了收,将她完全地护在了胸前,另一只握着缰绳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而看向那北丹女子的眼中赫然有杀意而起。

福宁与申长风等人听到这般动静也连忙赶了过来,福宁第一时间抓起了那被射中的鸽子查看着鸽子上的箭矢,而申长风手握在剑柄之上,看向安王等人的眼中满是不善。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北丹女子仍旧笑意盈盈,看到邵玹怀中护着的温归姝时眼神更加张狂挑衅,而安王则连忙挡在那女子前说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今日是带着北丹公主前来打猎玩儿的,不曾想皇兄与皇嫂也在此处!都是误会呀......”

若说安王刚刚还有陪着美人城郊玩乐的欢喜,如今就全剩下惊恐了。

谁曾想这位北丹公主刚刚竟敢拉弓对着温归姝射箭,若非他皇兄反应及时,只怕那箭矢准头最差也会贴着温归姝的脸过去,真是,真是疯了!

金阿妍随手将弓箭扔给了北丹婢女,双手环在胸前大胆地走到了邵玹的玄马面前,她扬起下巴语气傲慢:“本公主射箭的准头算不上太准,这一点是本公主的错,王爷不会因这等小事怪罪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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