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小别胜新婚
要是冬日赌坊只是一家普通的赌档,端木恒没有道理会三缄其口,更不会说出“作怪”这两个字。
连端木恒也要忌惮的地方,可见了不得。
梁娉心里火烧火燎的,急欲赶回家中给周重霄去电话。
她刚进门,小兰却笑盈盈的迎过来,说是谈小姐做了点心,要让她过去一道尝尝。
梁娉原不想去,却唯恐谈美华在这点心里动什么手脚,小兰又是个实心眼的人,只好跟过去瞧一瞧。
一看,金碧芬也在。黑着个脸,半侧身对着谈美华,看到梁娉,忙起身迎了过来。
“大嫂你可来了!这里怪闷的,我要出去看电影,嫂子和我一道去罢。”
说着,也不等梁娉回答,过来拉了梁娉的胳膊就往外走。
小兰一时尴尬,握着两只手也不知怎么做才好。
金碧芬就把小兰的胳膊也一挽,只不去看坐在一旁的谈美华:“你也一道去罢。女子原可出门的地方就有限,到有了孩子,又一天到夜都只好围着孩子打转,也要出去散散心。”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金碧芬不由分手,挽着两个人就往外走。
梁娉还是客气,笑看着谈美华邀道:“密斯谈也一起去罢。”
谈美华笑得客气:“不去了,我现在厌烦出门。”
梁娉望着她脸上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也没有,笑得很是自然温和。也不知多说什么,便点了一点头,和金碧芬、小兰一齐出来了。
金碧芬连连拿手扇着脸颊,气道:“真叫人气闷!”
转过身,望着小兰就道:“你也知道她另有所图的,还跟她客气,这样好说话,不要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小兰一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小嫂子不过心善。”
“她坐在那半晌,什么点心?呸!瞅着就是来赖四少的!就她那样的人还会做点心?城东糕饼店里的蟹壳黄,她当谁吃不出来呢!”
梁娉不禁笑了:“你倒精细。”
“可不,”金碧芬把手圈在嘴巴边上,悄声道,“我还怕她下药,拿了银针试过之后才吃的呢!”
这下小兰也忍不住笑了:“我怎么没瞧见?”
“叫你瞧见还能瞒得了谁?”
梁娉叫金碧芬这样一逗,心里原焦急紧张,这会倒安定下来。连碧芬都这样提防她,四哥肯定也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于是和小兰、金碧芬果然去看了一场电影。
回来天色也不早了,那两个是有儿女的人,自是急匆匆就跑去照看孩子。梁娉换了一身衣裳,要去打电话,却不知怎的伤怀起来。
她越是看着碧芬和小兰的孩子,越无法不去想自己难生育的事......也不知周重霄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若是不知道.....
揉了揉脸颊,她振奋了些精神,往外走。
廊下的灯都亮了起来,刚吃过晚饭,家里的下人都躲在别处偷着闲,一时静谧得很。
梁娉刚要转过那根雕花红漆柱子,忽有人往她跟前一拦。
“七妹,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梁娉望着突然冒出来的谈美华,吓了一跳,迟疑的凝着她。
在梁家,梁娉应是和谈美华相处得最不痛快的一个人了。彼此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不过是为了让梁绍脸上不会太难看。
谈美华的为人处世,梁娉很有些不赞同;梁娉的脾气个性,谈美华又是很看不顺眼的。
就连现在的小兰,谈美华也要和她要好得多。
这会,她却单单找上她来,梁娉有些诧异。
“密斯谈找我什么事,这样晚了?”
尽管有诸多龃龉,梁娉仍保持着起码的礼貌。脸上含笑,很客气。
谈美华苦笑:“密斯谈。七妹,你一向是最会耍软刀子的人。不轻不重,最是伤人得很。”
梁娉脸上一滞,不知她什么意思:“你多想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也是,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哪里还用得着来和我斗呢?”
谈美华垂下长睫毛来:“我是落魄到底了,谁都好踩上我一脚。”
“密斯谈......”
“我是不是也该喊你一声七小姐,又或是督军夫人才合适?”
她脸上落寞涩笑的模样,梁娉竟是有些不忍:“我,你习惯了唤我什么,就唤我什么,并不要紧。”
“我虽是个叫人不欢喜的孩子,却总是我爹的女儿,谈总理的女儿,他即便有朝一日不当总理了,我也以身为他的孩子骄傲。谁能想到,他却眼看着大太太将我丢出门去,也可忍着不发一言。从香港到浙江,我真不知自己是怎样走过来的。”
她一边说着,脸颊上静静的挂下两道泪来:“到现在,我才知道谁待我是真心。”
她说着,含了一笑,看了看梁娉:“七妹,你四哥不要我,自然有我的坏处,可他更在意你,我总嫉妒他待你比待我好。越是嫉妒,越是恨他,越瞧不上他,越要找一个好的,叫他后悔!我那时是昏了头,我受了高美云的欺骗。她把我弄到北平去,说只要我和周督军生米煮成熟饭就能进周家的门了。我傻得当真信她。”
“我躺在被窝里,等着周督军进门,我也感到自己下贱。我那时真是昏了头!却不知这是她要用我来离间你们夫妻的感情,她好趁虚而入!”
“好了。”
梁娉脸上微怒,喝止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要没有别的可说,我要回去了。”
说时便要走。
谈美华赶忙拦住她:“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辩解什么,我只是想叫你知道,一直要你死的那个人从不是我。”
“你知道那高振嵩是为了什么反的?说是高美云被周督军关在精神病院折磨得疯了,督军还不肯饶了她,要她的命,高振嵩气不过才应了蒋锡正造反。”
梁娉一凛,惊诧骇然,望着谈美华的眼睛一下瞪得滚圆:“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谈美华喃喃着,脸上滑过一丝难辨的笑容,“我一个弱女子,身无分文,你当我能怎样回浙江来?”
她低头审视着涂了玫瑰色的指甲,缓缓道:“冬日赌坊,你该已去查过了罢。”
梁娉立刻紧张起来,待要说什么。谈美华忽的一抬头,那眸光里流光暗转,甚是锐利:“你猜得没错,一切,都是一场戏。一场为了让我能顺利套取情报的戏码。”
梁娉深吸了口气:“你和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谈美华把抱着的胳膊一放,微微眯起了眼睛,似有孤注一掷的凶狠:“我要活!我要漂亮的活着!而这一切,现在只有你能给我!”
回到房里,梁娉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谈美华说的一字一句。竟一夜到天亮。听着外面窸窸窣窣已有人起来,她喊了一声:“是奶娘吗?”
侧耳听了听,不见有声音。梁娉起身,穿了睡衣外袍,趿鞋去开门。
“刘妈,我夜晚没睡好,你替我泡一杯咖啡过来.....”
边说边往外走,迎头撞到风尘仆仆的来人身上。梁娉惊吓了一跳,立刻要喊人,来人将她牢牢一箍,两只手臂像铁钳子一样将她困住,说话间,下巴在她发顶轻轻的、痒痒的抖动。
“连我也不认得了?”
她蓦得定在那里,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周重霄微诧的握住她肩膀,推开人来瞧她。
她眼皮缓慢的往上提,目光懵懂茫茫的在他脸上游移:“我做梦了吗?”
周重霄眉梢微扬,连夜赶路的疲惫在这一刻消减了不少,他捧着她的脑袋,令她高高抬首,好将他看得清楚一点。自微低下头来,凑近了叫她看:“看清楚了?”
她摇摇头。伸了手来碰他。
“好像是真的。”
“梁娉。”
他唤她,有几分无奈。
她忽然笑了,抚着他脸庞的手极快收回去。扭了一下身子连往后退。
“淘气。”
在她将要逃走时,他抓住她指尖,将人拖了回来。
梁娉尖叫,挥手就去打他,却不敢用力,脸上尽是笑容:“你敢在我家欺负我,我四哥不饶你!”
她踩着尼泊尔软底绣花拖鞋往他那瓷实的靴子上踩,一边踩一边跳着,要从他的魔爪里逃出来。
周重霄将她两手往后一架,拦腰把人往肩膀上一扛,丢到床上瞬时俯身将她困住:“你看我敢不敢。”
梁娉粉面通红,明眸如水。她抓着他的领子,微垂眼睫不敢瞧他。声嗓轻软糯糯似三月里湖边飞拂的柳絮,缓慢动人:“就知道欺负人。”
她下巴被他指尖捏着,不可避免望见了那深邃静幽的瞳眸。
他的眼睛,要数这世上最好看的景,观之而忘现世。
景中有一个清晰的影子,定定的凝着她,越来越近,将要与她合二为一。
他的呼吸越来越近,梁娉抓着他领子的手越缩越紧。
她的心又开始强烈的、无措的跳动起来。
门上忽传来不合时宜的敲击声。金碧芬在外喊:“大嫂,你起了吗?我们一道过去瞧瞧小兰罢,她今朝肯定很紧张。”
梁娉像浸润在温水里的青蛙,被人忽然一下拎了出来。她面红耳赤,忙推了周重霄要起来。
周重霄按着她的肩膀不让:“乖,不理她。”
梁娉刚要说“不”,他不由分说将她拒绝的话吞了下去。
“嫂子?嫂子?”
外面敲门的声音越来越频繁。
梁娉捶了周重霄几下,“虎口”脱逃出声,断断续续挣扎着道:“人在外面等着呢.....”
周重霄将掀在一旁的被子兜过来卷了两人滚进去,已扯了梁娉的睡衣带子:“叫她等去!”
里面正“撕扯”得厉害,金碧芬越奇怪得紧,因昨天看电影说好了的,想着梁娉恐怕是睡迷糊了,她便扭动了门把手,兀自开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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