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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大秦的财政求助


1680年3月19日,长安,朱雀县。

        “大学士,你戴上试试。”

        王介听到这个称呼非常受用,微笑地点点头,从伙计手里接过配制好的眼镜,试着架在了鼻梁上,然后调整了几下镜架。

        那名伙计又殷勤地将一份《长安纪事》递给王介。

        “嗯,倒是看得清楚了一些。”捧着报纸看了半响,王介摘下眼镜,轻声说道:“不过,这左眼稍稍有些模糊,恐怕还需再磨制一二。”

        “大学士稍等片刻。”那名伙计接过眼镜,迅速回到里间工作室,稍顷,重新换了一只镜片,让王介再次试过。

        眼镜的发明最早可追溯到1270年左右英国圣方济各会修士罗杰·培根的光学实验。当时眼镜仅是作为老年人阅读之用,到了1290年传到了法国,1310年就已经通过海路,传到了中国。

        眼镜是印刷的副产品,对于这个观点,可能会让很多人感到惊奇,这就如同说显微镜和望远镜是眼镜的副产品一样不可思议。

        眼镜虽然出现得很早,但只有在印刷技术大规模地发展和应用后,才得到重视。众所周知,印刷字一般要小于手写字,而且早期的印刷体也不比手写更清晰,再加之当时的照明采光条件不好,印刷书在扩大阅读的同时,也造成常见的视力疲劳和近视眼,眼镜便很快成为读书人的日常用品。

        最早的眼镜片是矫正远视的凸透镜,后来出现了矫正近视的凹透镜。齐国的玻璃光学技术的进步,相应地也带动了眼镜制造业的兴旺。

        随着齐国光学技术的发展,汉洲本土随之产生各种各样的凸透镜、凹透镜,以及多镜片组合的放大镜、显微镜和望远镜。而显微镜和望远镜又引发了医学、生物学和天文学等新兴学科的革命性突破。

        甚至可以说,没有显微镜就没有新生的微生物学,这一切其实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人类创造的每一件工具,都蕴含着超越其自身的意义。

        按照古希腊先贤亚里士多德的观点,技术是和理性、知识相关联的创造性行为。正如古代中国发明了罗盘,由此引发了后来的西方大航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层出不穷的新工具和新机器促发了齐国的工业革命,而催生这些新工具、新机器的却是看似不起眼的仪器--比如眼镜、放大镜、望远镜、气压计、温度计、真空泵,甚至是钟表。

        如果说眼镜(诸如老花镜、近视镜)大大延长了钟表匠的职业寿命,那么放大镜则使钟表的小型化成为可能,更加小巧的怀表和腕表使时间得到彻底的解放。在这些生产生活的细节中,如果说钟表改变了人们的时间观念,那么望远镜和显微镜则改变了人们的空间观念。

        王介是大秦礼部左侍郎,这个月初才随访齐使团抵达长安,觐见齐国皇帝、拜会内阁总理,并通报大秦国内出现的巨大变动。

        大秦皇帝孙可望于去年九月驾崩,瑞王孙征灏在群臣的拥戴下,继皇帝位,改元承德,昭告天下。

        大秦新皇登基后,除了第一时间通知周边藩属国派出使团前来南京哀悼先帝,敬拜新君外,还要告知远在万里之外的战略合作伙伴--齐国,大秦已经换了新的话事人,但仍旧希望继续加深彼此之间的合作和交流,维持双方的战略协作关系。

        当然,使团除了向齐国通报大秦皇帝变更的消息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想再借一笔钱。

        数年前,大秦为了朝鲜,与云州北明政权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冲突争。秦军先后动员十万军队进入朝鲜境内,意图将北明势力彻底清除半岛之外,以维护天朝上国之威。但北明尽管国小力弱,但部队战力极强,竟然先后击败、重创两路秦军,继而与庞大的秦国打得有来有往,形成拉锯之势。

        后来,在齐国的调停下,秦明两国罢手停战,各自于朝鲜境内划分势力范围,不相侵犯。这场战争,大秦可谓是得不偿失,不仅花费了数百万两银子,还让北明生生地割占了朝鲜四成领土和人口,大大削了大秦皇帝孙可望的脸面。

        为此,大秦开始励精图治,改革军制,要仿齐国陆军模式,建立大秦新军。

        然而,让大秦君臣意想不到的是,这新军的耗费居然如此巨大。仅五千余的官兵,从人员饷银、被服军装,到装备的武器军械、训练弹药,以及整个后勤辎重,每年就要耗费一百二十多万两白银。若是,拉上战场打上几仗,估计花费将会更多。

        这新军,简直就是一头吞金巨兽!

        可是一想到秦军在朝鲜战场上的表现,皇帝孙可望一咬牙,继续加大投入,将新军规模扩大至一万人,势必要将秦军的作战实力提升至一个新的高度。

        在国内尚有五十余万旧式军队尚未淘汰之际,有限的财政收入必然无法支持大秦的军制改革持续推进。在这种情势下,去年一月,大秦便以广州市舶司为抵押担保,向齐国借贷了五百万汉洲银元,期限十年,以补充空虚的国库。

        然而,就在大秦休养生息、积蓄实力之时,一场非常意外的军事冲突却不期而至。

        1679年初,西北边境传来警讯。平定了蒙古杜尔伯特、辉特等漠西卫拉特各部的准噶尔汗国突然举兵进入青海,试图要将这块原和硕特汗国的地盘纳入其麾下。

        是时,主政西北地区的吴三桂病重卧床,不能视事,其子吴应麒胆小怯懦,有意让出青海。但据守西宁的悍将王辅臣不甘多年经营的地盘就此让与蒙鞑,坚决主张抵抗。在新年之际,带兵三千,从西宁急袭兰州,在内应的帮助下,一举控制全城,并斩杀吴应麒、吴三桂女婿郭壮图及方光琛,闷死病重的吴三桂。

        随后,王辅臣遣使至秦州(今天水),急告大秦甘凉都督熊天霖,请朝廷速发天兵至青海,以驱蒙鞑。

        熊天霖闻报后,在尚未得到陕西总督的命令情况下,提兵三千,冒风顶雪,迅疾杀向兰州。

        控制了兰州城后,熊天霖一边不断请命陕西速派援军,一边派出一千军兵随同王辅臣所属部队赶至大通(今青海门源县城),警戒进入青海地区的准噶尔部。他则领两千精锐,弹压城中乱局,整顿数千军心大乱的吴军。

        准噶尔汗王噶尔丹派出使者与秦军交涉,提出此地原为蒙古和硕特部领地,境内还有为数众多的蒙古部落。那么准噶尔来此,特为统一蒙古诸部,是部落内战,请求大秦不要干涉。

        熊天霖则觉得,这青海一带为当年吴三桂所破,并纳入治下。而吴三桂早在十年前便向曾经的大明上表归附。如今,这里自然也成了我大秦的地盘,而且人家都求到我了,我如何能置之不理。

        于是,熊天霖将准噶尔使者赶出兰州城后,没有再理会噶尔丹,而是继续催促后方派兵增援。

        噶尔丹一看,好话不听呀!但想硬打却也未必打得过,侧后方的叶尔羌汗国还未征服,位于西藏的和硕特汗国又暧昧不清,自己所带的蒙古骑兵仅四千余骑,而且还是孤军深入。可若不打,青海地区的蒙古部落又将如何看待自己。

        要知道,他在去年冬天,才接受大赖授予的“丹津博硕克图汗”称号,还想着自己在带兵进入青海、西藏后,一定会让各地蒙古部落争相影从,投附准噶尔汗国,从而轻松征服和硕特汗国。

        但没想到,这些汉人却仍旧能牢牢把控着青海的局势,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一时间,噶尔丹便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僵持到四月上旬,闻知秦军陆续汇集至兰州的部队规模已达一万两千余,自知没有战胜的把握,噶尔丹无奈之下只能撤军。

        准噶尔部军队虽然已经撤走,但聚集于西宁、兰州的秦军却并没有返回内地,而是精选了六百精锐和八百蒙古部族武士,趁天气转暖之际,朝西藏拉萨城进发,准备以强大的武力威慑,将和硕特汗国收服,斩断其与准噶尔汗国之间的联系,稳定西南边疆局势。

        6月15日,秦军进抵原大明朵甘思宣慰司地玉树,收服当地的囊谦王族所属部落。

        7月2日,秦军进占昌都,尽俘和硕特汗国官员和地方喇嘛。

        拉萨城内的和硕特汗国达.赖汗(不是那个喇嘛,又称热丹台吉)和五世大.赖.喇.嘛闻讯后,震恐不已,立即分别派出各自使者前往昌都,哀求天朝大军勿要进军拉萨,行杀戮之举。

        秦军领兵将领敬告和硕特汗国和五世大赖喇嘛派来的使者,立即举国降附,向大秦称臣纳贡。否则,天朝大军数万官兵将杀入拉萨,尽屠其众。

        在经过一番激烈讨论,又权衡利弊后,和硕特汗国达.赖汗被迫屈服,派族弟甘丹策旺前往兰州,上表归附大秦。

        而五世大.赖.喇.嘛则应允,会率僧众官员于六月启程前往南京,敬拜大秦皇帝,接受册封,并表示臣服。

        至七月中旬,困扰大秦西北和西南的边患,就在一个非常偶然的事件中得以暂时消解,而且还扩地数千里,这让两年前还在朝鲜碰得满头是包大秦朝廷,声势大涨。

        但是,这场短促的军事行动,因为距离内陆腹心地区太远,以至于耗费了大量的金钱和物资,前后靡费白银两百多万两,将从齐国借来的贷款,给花去了大半。

        开疆扩土,收纳和硕特汗国,将大秦势力延伸至河西走廊最西端和原乌斯藏地区,却让皇帝孙可望得意非常。兴奋之余,皇帝便在南京紫禁城中大宴群臣。

        然而,乐极生悲,孙可望竟然于9月15日夜间,酒后宠幸美人时,猝死于龙榻之上,丢下了他创立的大秦帝国。

        新君孙征灏在数位重臣宿将的支持下,登基继位,成为大秦帝国第二代皇帝。考虑到先帝刚刚故去,西北准噶尔隐然有再度入寇青海和河西走廊的苗头,北方那个归附的清虏余孽也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勾连喀尔喀蒙古,行图谋辽东之举。

        北明朝廷虽然被齐国给摁住了,没有直接发起军事挑衅,但却鼓动朝鲜东南三道和西北咸宁北道要建立一个高丽傀儡王国,与朝鲜行并立之举。

        而国内江南、江西,以及四川等地,也出现各种流言蜚语,民心骚动,俨然有地方势力妄图挑起对朝廷的叛乱。

        在内忧外患之下,大秦朝廷一边集结数路兵马,分赴西北和北方,应对鞑虏入寇,一边严令地方政府,弹压民乱和暴动。

        眼瞧着国库又空了,于各地额外加征赋税,担心会激起更大的民变。窘迫的大秦朝廷,不得不再次向齐国求助,希望获得一笔数百万元的贷款,以缓解目前空虚的财政,解决严峻的国内形势。

        在齐国驻秦国公使的协调下,安南总督区和琉球总督区先行向秦国提供了三十万元的紧急援助,但更多的贷款发放,只有本土才有能力予以支援,尚需秦国政府派出使团至长安,与皇帝陛下和内阁协商讨论。

        为此,秦国派出内阁次辅、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魏文安为访齐主使,文渊阁大学士鸿胪寺卿岳敬修为副使,一百六十多名各部官员、书吏为使团成员,于11月5日,乘坐数艘齐国舰船,一路辗转来到长安。

        对于秦国的贷款需求,皇帝陛下和内阁政府原则性表示应允,准备再提供三百万汉洲银元的贷款与秦国政府,稳定濒临破产的财政。

        使团成员办完了正事,自然是要在能生产制造各种奇技淫巧之物的齐国,大肆采购一番。除了满足自己和家人所需外,凭借外交使团免税的身份特权,自然要为国内有众多需求的人群“代购”一批,赚取一些辛苦的跑腿费。

        那些在大秦国内卖出天价的玻璃镜子、钟表、精巧工具、香皂、玳瑁、海珠、象牙制品、龙涎香等商品,在齐国本土却只需花费少许银钱,便能轻松地装入行囊之中。

        用玻璃制成的老花眼镜,在大秦仍属于珍惜之物,价格不菲。因而,王介便抽空与几名秦国官员结伴来到长安市场,为自己配置一副合适的眼镜。

        尽管,中国在很长的一段历史中,都是世界上唯一的瓷器大国,并有古老的琉璃技术,但却一直没有实用的玻璃。

        这或许是因为审美,东方文化对不确定的神秘东西有一种特殊偏爱,半透明的瓷或者玉都比透明的玻璃(哪怕是水晶)更受青睐。在明朝期间,市场上也有眼镜,但基本上都是用水晶打磨而成,价格高昂,一副眼镜堪比一匹良马同价,而且极其稀少。

        正如“镜鉴”二字的偏旁所示,中国的镜子一般都是金属制成,即磨光的铜镜,为了保证镜子的使用,须经常研磨抛光。以至于,齐国所制的镜子,从四十多年前登陆大陆后,便赚取了极高的暴利。

        及至现在,于齐国本土普遍使用的玻璃和镜子,仍是大秦少数富人和王公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至于要将玻璃装到普通家庭的窗户上,那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最多是用白纸糊窗户。

        齐国,凭借他们所宣称的工业力量,于我大秦赚足了银子,富庶程度更是远超我神州大陆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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