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宋积云都醉过酒。
可醉酒不是这样的。
也没有这么快就醉了。
她知道自己中招了。
但她不知道是酒出了问题还是那碗银耳羹出了问题。
甚至是有可能是她之前喝的茶出了问题。
就更别说推断谁是黑手了。
她只能不动声色,麻痹对她下手的人,想办法通知郑全。
宋积云使劲睁大了眼睛。
眼前慢慢清明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保持和往常一样平稳的神色朝着身边服侍的小厮打了个手势,对听候招唤的小厮低声道:“麻烦你去跟我的随从郑全说一声,让他少喝点酒,等会记得打包一份红豆包回去。”
这是她来之前就和郑全约定好了的,若是她这边遇到危险,就让人给他带一句这样的话。
小厮恭敬地应声而去。
她身边的严老爷听了还关切地笑道:“你这是要带回去给谁吃?西岭别庄的点心虽说不错,但也比不得杭州那边来我们梁县开的老字号溪记,他们家的绿豆糕和红豆糕格外好吃,你若是得了闲,不妨让人去买盒尝尝。”
宋积云心急如焚,面上不敢流露半分,笑语殷殷地和严老爷寒暄着。
可她等了大约一盅茶的工夫,郑全还不见影子,而她越来越不舒服,眼前的景物又重新开始模糊起来不说,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去,脸火辣辣的,心里像被泼了壶油般烧得慌。
宋积云心中一沉。
她在这里等候的时候越长,局面对她就更不利。
她顾不得和这些人虚与委蛇,干脆低声向严老爷求助般地道:“我,我要去趟官房,还请您帮我打个掩护。”
严老爷虽然觉得她有些失礼,但想着她小小年纪,没有长辈的庇护,又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请,有个闪失也是常情,遂承诺道:“你直管去,有我呢!”
宋积云忙起身就朝外走。
身后传来李子修的声音:“宋东家这是要去做什么呢?”
严老爷拦道:“你个大老爷们,整天盯着个小姑娘家做什么?来来来,我们喝一杯。我可记得,刚才敬酒的时候,你杯里的酒可是洒了不少出来的……”
宋积云心中一松。
出得厅堂,迎面被正午的阳光一晒,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她头重脚轻,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可就这一眨眼间,有人靠近她,使劲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笑道:“哎哟,这是宋东家吧?没想到您只有这一点酒量。还好别庄的厅堂都带厢房,我扶您去厢房歇会。”
宋积云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妙,她一面挣扎,一面道:“不用了,我在这里等我的随从就行了。”
可这一挣扎才发现,她像那煮熟了的面条般,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声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含糊不清的,不凑近了,估计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而抓住她的是个婆子,离她这么近,她竟然已经不太能看得清楚她的面容,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个妇人身材健壮,孔武有力,半搀半抱的扶着她,半点也不吃力,脚步轻快地就带着她上了旁边抄手游廊。
她能感觉到她路过的门口有值守的小厮,可那些人对她们的出现视若无睹,不知道是得了吩咐还是她此时的样子实属平常。
宋积云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她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这样的算计她,不是为了财就是为了色。
如果是为财好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给他们就给他们了,以后再找机会找回场子就是了。若是为了色……她心里像被扎了一刀似的。
虽是两世为人,她却因为种种缘故没有谈过恋爱。
若是就这样被人占了便宜去,她想想就如吞了个苍蝇似的恶心。
说一千道一万,她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保持清醒。就算是被人占便宜,也要尽量的知道那王八蛋的信息,等她脱了险,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思忖间,她被那婆子带到了一个僻静处,有男子在那里的厢房外等他们。
见到他们,那个立刻迎上前来,低声埋怨那婆子道:“你怎么才来?路上可遇到什么人?”
那婆子忙道:“没有,没有。大家都以为宋小姐喝醉了。”
那个上前仔细地打量着宋积云。
宋积云放松了身体靠在那婆子身上。
那人看了几眼就转身打开了厢房门,帮那婆子把她扶了进去,放在了床上,还叮嘱那婆子:“你在这里守着。照计划行事。”
那婆子唯唯诺诺。
宋积云暗暗喊着“糟糕”。
她躺在床上,居然像躺在了云端,全身都不自觉地放松了,睡意止不住一阵阵地涌上来。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昏睡!
她咬了自己舌头。
疼痛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然后她发现那婆子在脱她的衣服。
看来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宋积云心中凛然。
这个时候挣扎只会白白引起别人的戒心。
她像已经昏迷了似的,任那婆子摆布。
那婆子嘴里喃喃念道:“宋小姐,你也别怪我心狠,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你要怪,就怪你长得太漂亮了……”
宋积云强忍着不适,支着耳朵听着。
可惜那婆子反反复复就是这几句,没透露更多的消息。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压着嗓子冲着屋里道:“人来了!”
那婆子闻言立刻丢下了宋积云,忙不迭地出了门。
宋积云立刻睁开了眼睛。
视线依旧有些模糊,就像高烧烧得太厉害了,人像被蒸干了,非常的口渴。
她翻身就下了床。
古代的建筑都有共同之处。这厢房是个一明一暗的套房,这做内室的暗间没有后窗,但明间的厅堂一定有后门或者是后窗。而且做这种事,厅堂的门一定是掩着的。
她跌跌撞撞地就冲到了厅堂。
厅堂空无一人。
她想也没想,立马奔向中堂。
中堂没门,是窗。
她想也没想,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窗,翻了出去。
窗外不知道种的是什么花树,枝桠打在她脸上,脸上刺刺的痛,却让她更清醒了几分。
她不敢去找郑全。
怕郑全那边也遭了人算计。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决定想办法先悄悄地离开西岭别庄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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