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调兵
雨势渐大,混杂着电闪雷鸣。
噼里啪啦的水滴砸在檐廊上,发出凛冽的声响,摄人心魄。
宴厅内人心惶惶,暗流涌动,一场夏日雷雨,似将所有人都笼罩在磅礴的雨幕中。
众人朝大开的府门望去。
一个人撑着伞,背光凛立于正门口,身后隐隐可见,是一片黑压压的头颅,在大雨中肃然挺立。
电光闪耀,一瞬间,众臣终于看清了来人,脸上的表情各异,可谓精彩纷呈。
“卫鸢!”皇帝欣喜若狂。
不论是皇后,祁衡,还是殷岐,此刻心里像是提了十五只水桶。
“不......不只是卫鸢!”祁衡语调高扬,瞬间破了音。
那气势磅礴的雨声,仿佛要震破耳膜,叫嚣着将他们吞没。
“那是……?”殷岐低喃。
秦征神色凝滞,颤声开口,“是东南驻军……”
全身汗毛哗地齐齐竖起,伴随着难以置信的恼怒。
“卫鸢居然在战时,调来了东南驻军……?!”
目光掠过卫鸢身后黑压压的东南驻军,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面色也渐渐苍白。
卫鸢必然得了皇帝的密令,才能亲自奔赴阳城,调来东南驻军。
这么算起来,卫鸢该是从念初入宫的时候,就离开天陵了。
为了对付秦家,牵制骁骑军,皇帝竟然将东南驻军调至天陵……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阳城一线,不守了?
还是他们天真的以为,西秦顾千殇只会对付祁天麟,绝不可能绕道阳城,长驱直入,进逼天陵?
“疯了……”
祁天威就是个疯子……
简直是愚蠢至极的疯子!!
他恶狠狠地瞪向皇帝,从未有一刻觉得,这个昏君,就该被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殷岐和皇后在听到东南驻军回援天陵时,早已面色刷白,摇摇欲坠。
完了……
他们的筹谋,全完了!
与之相比,皇帝脸上的神色透着嗜血的兴奋。
他深深觉得,调回东南驻军,防着秦征,牵制骁骑军,这是他登基以来,做得最为明智的一个抉择!
“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朕今天,要将尔等诛杀殆尽,一雪前耻!”
皇帝面容狰狞,方才所有的隐忍和耻辱,此刻,化作滔天杀意,在他眸底熊熊灼烧。
“卫鸢,把他们,全都给朕拿下!!”
卫鸢面容冷肃,“臣,遵旨!”
风尘仆仆满身雨水的东南驻军蜂拥而入,手握长剑,面色凶煞,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压制秦征带来的骁骑军。
秦征面色无波,冷然抬眼,“你们是如何入城的?”
四个城门皆已被骁骑军控制,就是东南驻军人数众多,没有经过一番厮杀,也绝不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烬王府!
除非……
他猛地转身,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在人群的最后,对上了唐延儒雅清朗的视线。
“是你……是你动了手脚!”
他眼底掠过一抹失望,早知道唐延已经投效皇帝,可在他心里,总觉得,即使唐延效忠皇帝,也总会对秦家留有余地。
“唐延,我不信你没想过,把东南驻军调回天陵,会有什么后果!”
其实,像今夜这样的事,唐延本可以置身事外。
若皇帝赢了,他可以推说骁骑军是秦征掌控,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皇后赢了,只要他不替皇帝冒头,凭着上回救秦夫人的恩情,秦征也断然不会针对他。
可是,唐延还是选择站到他的对立面。
态度强硬,跻身于这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中。
定是他,暗中收买骁骑军,打开其中一道城门,让他们被东南驻军悄无声息包了饺子!
难道,他真是为了在皇帝面前立功吗?
唐延朝皇上拱了拱手,才缓步上前,靠近他,“大人,若您还愿意弃暗投明,念在过去的恩情上,唐某愿意替你向皇上美言几句。”
俨然一副忠犬之态。
秦征自嘲一笑,语调冷然,“多谢唐大人好意,秦某心领了。”
撇开眼,也昭示着多年亦师亦友的恩义,到此为止。
卫鸢一扬手,身后的军士齐齐上前,欲将祁衡,殷岐和秦征分别扭住。
祁衡如何能够甘心,厉声急喝,“秦尚书,此时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这话狠狠击中了秦征的内心。
皇帝调回东南驻军,说不定人数并不多……
此时带着骁骑军反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冲出天陵,像祁天麟那般割据一地,自立为王。
可一旦被捕入狱,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秦大人,我劝你,不要心存侥幸。”唐延忽然开口。
对祁衡的话,殷岐深以为然,见秦征还在犹豫,急道,“秦兄糊涂!事到如今,就算不追究念妃勾结前朝乱党一案,你秦家也已然参与谋逆,罪连九族!”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为你秦氏族人留一条后路啊!”
此言一出,秦征瞳孔骤缩,他唰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径直扑向皇帝!
卫鸢站得远,他拔剑时已然飞扑上前,可秦征蓄力一击,杀意凛凛,速度极快。
顷刻间,人已掠至皇帝跟前。
电光火石,祁烬腰间银龙软剑掠出,锵一声撞上秦征的锋刃!
火光四射。
祁烬手下剑锋摇曳,袭向秦征。
逼得秦征只能在空中拧过方向,与他交手。
高手过招,分晓立见。
秦征年轻时虽然也是一代名将,可十数年未经征战,宝刀已朽。
祁烬软剑巧如银龙,凌空袭来,速度快如虚影。
秦征踉跄站稳,锋刃已逼至胸前!
瞳孔骤缩,匆忙间,扫向笑容正得意的皇帝——
突然狞笑。
他早已查过,祁烬是天下归一的亲传弟子,武功卓绝,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的目光从来不是祁烬!
突然,秦征不管不顾掷出长剑!
三尺青锋破空而至!
皇帝面色大变,惊得喉咙失控,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诡异的嚎叫。
猝不及防间,左倾颜抬脚狠狠踹向轮椅。
皇帝只觉下身一阵濡湿,轮椅打了个旋儿往一侧滑去——
惊险避开了秦征的剑锋。
轮椅重重撞向一旁的梁柱,猛地翻倒,皇帝也囫囵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头磕在一旁的台阶上,顿时鲜血沾满半张脸。
“皇上!”卫鸢及时赶到,将他扶住。
同时,祁烬的薄刃软剑也贯穿秦征的心窝。
秦征见最后一掷没能击杀皇帝,满脸失望地歪倒在地。
唐延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堪堪接住他抽搐的身体。
此时的秦征脸上的血色快速消退,他强睁着眼,一把攥住唐延的手,咬牙说话,“阳城、不可、不可丢……快!快调……”
“大人放心。”唐延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殿下在阳城,留有后手。”
闻言,秦征瞳孔骤缩。
唐延口中的殿下,指的自然不可能是祁衡!
这话也意味着,唐延,自始至终,都是祁烬的人!
他艰难抬眼,望向立在皇帝身旁,神色漠然,犹如杀神一般的男人。
有震惊,有愁绪,可唐延能看得出来,那眼神里,更多的是佩服。
这些日子一次又一次的交锋,秦征始终没有从烬王手里赢过一次。
今晚,也不例外。
可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却没有不甘,唯有庆幸……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唇边冒出,他的嘴角却微微咧开。
庆幸,这憋屈的一生,即将走到尽头。
也庆幸,东陵落到祁烬手中,或许,真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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