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天乾阁里的暗流

眼看着李朝元和项青峰就要动手，钟长风赶紧出来打圆场，连连摆手道：“各位，各位，咱们就不要再吵了，我们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慕容鑫已经说过，林阳明日就要来天乾阁。林阳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处理林阳，我们现在得拿出个章程出来。”

天乾阁沉默了下来，半晌没人说话。

张源济清了清嗓子，缓声道：“既然各位都不说话，我便抛砖引玉，来说说我的意见。对待此事，我们再慎重都是必要的。此番元兽攻城，两次大战，第六营都是战功赫赫。对待第六营，我们若是罚，将会寒了外城禁海卫的心，日后谁还会为天乾城全心用命。

故而，对第六营，我们当奖不当罚，而且还得重赏。这样才能平人意，得人心。”

张源济说话时，不紧不慢，却引得其他六人俱是把目光看向了他。

平日里，张源济很少主动发表意见，不是打圆场做和事佬，就是附议别人的意见，今日开口，有理有据，有条有理，明显有些反常。

“张阁老，以你的说法，第六营私扣战利品，就这么算了？我们还要奖赏他们，说他们做得对，我们天乾阁日后还有何威严，还如何管理天乾城？”李朝元明显不赞同。

张源济微微一笑，道：“李阁老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私卖元兽一事当然得罚，但只罚林阳，不罚第六营。如此一来，我们天乾阁没有失了大节，也护住了脸面，还勉强顺了民意民心，只不过对林阳个人稍有不公。”

“他能有什么不公的？敢对抗天乾阁，就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李朝元冷冷出声。

“李朝元，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项青峰恨不得扇李朝元几巴掌。

李朝元把眼一瞪，又准备发飙。

“李阁老，项阁老，两位先各自压制一下火气，等我们商量个章程出来，二位再痛痛快快地吵，如何？”钟长风再次出来打圆场，但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和气了。

“林阳现在对我们天乾阁有怨气，处罚他，他能接受？若是他真要与我们天乾阁对抗起来，不准就会出大乱子。”叶群担忧地说道。

叶蹁跹险些丧身在四级元兽的手中，幸好林阳出手相救，此事，叶群是知晓的。

因为此事，叶群还与白西川起了争执，因为动第六营的阵法，是白西川力主的。而且，白西川还向叶群保证过，叶蹁跹不会有任何危险。

结果，要不是林阳，叶蹁跹差点没了性命。

而且，一直以来，叶群对林阳的印象还不错，叶家也是四大家族中唯一没有和林阳起冲突的家族。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其实是希望天乾阁和林阳都能有一个台阶下，不要弄得不可收拾。

“林阳能有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但慕容鑫说过，林阳亲口说要自己一人承担罪责，我们先不管林阳是出于维护第六营的目的还是出于愤怒，我们正好顺水推舟，在元兽一事上，就只追究林阳的责任。

而且，林阳即便不接受，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让他接受。”张源济缓缓说来。

“张阁老，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了，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不？”项青峰催促出声。

“诸位阁老，先前棕石岛之事，林阳生死不知之时，丹霞派的几位长老可是隔三岔五地就要到天乾阁闹上一场。但此番林阳重伤濒死，你们可曾听到丹霞派有半分动静？就连齐老，这几日是不是也平静如常。还有花总领，大战之后，根本就没露过面，各位觉得是不是有些太反常了？”张源济将目光从其他六位常任阁老的脸上一一扫过，接着说道：

“丹霞派估摸早有打算，只是在等我们天乾阁的态度。同时，我也从一些渠道收到消息，十位临时阁老这几天接触频繁。

乾州十大宗在乾州，彼此明争暗斗。但在天乾城，临时阁老的身份让十大宗多少有些尴尬，故而，他们隐隐是站在一条阵线上的。

还有，元兽大军已经撤离，但十大宗，包括归风门和藏秀阁援军们，可没有一家有离开的意思？往常的时候，只要驻守期一到，他们谁不是恨少生了两条腿，巴不得早些离开天乾城，回到乾州。

各位，不是我张源济危言耸听，林阳之事若是处理不好，他将成为一个导火索，在我们天乾城引起熊熊烈火！

外忧内患，攘外安内，内患从来比外忧可怕！”

其他六人齐齐色变，若不是张源济提醒，他们都还沉浸在击退元兽的喜悦当中，没有发现这些细节。

“要让林阳安然接受惩罚，我们的注意力不能只放在林阳的身上，而是要放在丹霞派的身上，让丹霞派的长老们去做林阳的工作，远比我们去做管用。”张源济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丹霞派的长老们会帮我们？”叶群疑惑出声。

“林阳现在对天乾阁有怨气，我们去做丹霞派长老们的工作，远比做林阳的工作来得轻松。至于能不能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张源济说到这里，终于停了下来。

“张阁老，看不出来，你还是隐藏的老狐狸呢！”项青峰的一张红脸上露出了笑容。

其他人看向张源济的眼神，也明显有了变化。此刻，众人才意识到，他们一直都忽略与轻视了张源济。

“张阁老，丹霞派的工作，可一定好做呢？”白西川缓缓出声，张源济今日主导了会议的走向，他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张源济淡淡地看了白西川一眼，笑道：“此事，白阁老去做，自然不好做，但若是由我，钟阁老还有项阁老一起去做，应该有七成的把握。”

“张阁老，你们和丹霞派有些交情，我却是没有，你和钟阁老去就行了，我就不用去了吧？”项青峰有些不解了，他不知道张源济为何要自己同行。

“项阁老，尽管你与丹霞派的几位长老没有交情，但你出自乾州第一帝国南楚国，与丹霞派也算是有点渊源，你自然是要去的。而且，我们三人一起过去，也能表现出我们天乾阁的诚意。”张源济笑声开口。

“张阁老言之有理，林阳明日就要来天乾阁，时间紧迫。此事，还得劳烦三位阁老赶紧去一趟丹霞派驻地。”叶群笑着向项青峰拱了拱手。

项青峰稍作犹豫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跟随张阁老走一趟，但事先说好，我就只是跟着走一趟，可别指望着我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张源济笑了笑，道：“事不宜迟，钟阁老，项阁老，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说完，张源济对着白西川等四人拱了拱手，快步出了天乾阁，钟长风和项青峰紧随其后。

“白阁老，依照张源济的做法，他只是暂时将第六营私卖元兽的事情给平息，但阵法之事，他只字未提。”慕容岩在张源济等人离去后，缓缓出声。

白西川皱起了眉头，道：“事情要一件件来解决，先让他们稳住林阳和丹霞派再说。”

“林阳这个小畜生，还真是命大，连五级元兽都没弄死他。”李朝元恨恨出声，继而怪眼一翻，道：“依我看，林阳就是一个大隐患，大祸患，不早些除掉他，早晚会给我们造成大麻烦！”

白西川和慕容岩微微点头，表明了态度。

叶群却是突然说道：“三位阁老，我家翩跹的生辰就要到了，我得赶紧回家张罗，不然，那小祖宗要是生起气，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她折腾。”

说完，叶群大步出了天乾阁，头也没回。

“白阁老，叶群分明是借故走开。看得出来，在林阳一事上，他这是要和咱们撇清关系呢？”慕容岩看着叶群走出天乾阁的大门，双眼微眯。

“我们三家合力对付区区一个林阳，他叶家不参与，无关紧要。”李朝元冷哼出声。

白西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头总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

离着丹霞派驻地还有三十里，张源济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张阁老，你怎么停下来了？”项青峰甚是诧异，也和钟长风一起止住了脚步。

“项阁老，现在可是一个改变天乾阁格局的大好时机！”张源济突兀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神情严肃。

项青峰一愣，他随即把目光看向了钟长风，却见钟长风也同样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

于是，项青峰立马明白了过来，张源济今日要求自己同行，其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张阁老，我项青峰不想费劲想那些弯弯绕绕，你把话往开了说。”项青峰皱着眉头说道。

张源济沉声道：“天乾阁不能由四大家族继续把持了，不然，天乾城迟早会出大乱子，不可收拾的大乱子，酿成你我都无法承担的后果！”

“四大家族这些年为了一己私利，铲除异己，作恶多端，早已把天乾城闹得民怨沸腾，乱象已生，棕石岛叛乱只是一个开头。因为元兽攻城之事，大家一致对外，乱象暂时压制，但元兽大军一退，这些矛盾很快就要爆发开来。

与其等大乱爆发，还不如我们主动挤掉这个大脓包！”钟长风开口了，显然，他与张源济早已达成一致，甚至结盟。

项青峰沉默了，他对四大家族把持天乾阁的局面的确不满意，也想改变，但一直是孤掌难鸣。现在，张源济和钟长风向他伸出了结盟的手，他却有几分犹豫了。

“张阁老，钟阁老，不是我项青峰瞧不起两位。两位只是散修身份，即便是有我们南楚帝国的加持，我们也无法与四大家族相对抗。”项青峰把目光看向了张源济和钟长风。

张源济微微一笑，道：“项阁老有此担心，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项阁老，还请项阁老如实回应。外城禁海卫九营，四大家族控制了几营？”

项青峰虽有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九控其三。”

“剩下的六个营，除开林阳林统领的第六营和项阁老控制一个营，其他四营统领惟我和钟阁老马首是瞻！”张源济话语中带中傲气。

项青峰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料到，张源济和钟长风竟然不声不响地控制了外城四个禁海卫营。

“巫逵可是白家的人。”项青峰尽量掩饰住自己震惊的情绪，轻轻出声。

“白家虽然对巫逵有恩，但并不代表巫逵会站在白家那边，而且，而且，巫逵担任总领时日不长，在外城禁海卫当中，并无太多的号召力。”钟长风淡淡回应。

“项阁老，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内城禁海卫四营，四大家族控制几营？”张源济继续发问。

“叶家叶蹁跹控制一营，白家白慕龙掌控一营，自身还是内城禁海卫总领。”项青峰缓声开口。

“其他两营虽然由我们控制，但在内城禁海卫方面，我们的确不如四大家族。”张源济稍稍有些遗憾。

“不单是禁海卫方面，四大家族自身哪一家不是底蕴深厚？一旦冲突起来，四大家族必然会介入，你们更无胜算。”项青峰此际还未被说服。

“所以，我们今日前往丹霞派驻地至关重要，若是能说服丹霞派，争取到乾州十宗，以及藏秀阁和归风门的支持，我们就胜券在握了。”张源济似乎对说服丹霞派很有把握。

项青峰抬起头，继续说道：“两位是不是忘了天乾卫？”

“项阁老何必明知故问，天乾卫只听天乾阁七位常任阁老的一致决定，天乾阁内部的纷争，他们是不会插手的。至于万寿堂中的那些尊者们？他们与天乾城做的交易里，不包括出手参与天乾城内部的纷争。

而且，只要我们成功地说服了丹霞派，说服了林阳，花总领就很可能站到我们这一边。即便她不站队，也肯定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张源济显然做了通盘的考虑。

“项阁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若有心，就早做决断！”钟长风出声鼓动。

“项阁老，若是你肯与我们合作，我便有九成的把握说服丹霞派，再联合十大宗。”张源济眼神热切地盯着项青峰。

项青峰微微吐出一口气，道：“若是事成，你们打算如何重组天乾阁？”

项青峰迟迟没有表态，其实最大的顾虑就是担心拉下了四大家族，却换成张源济和钟长风把持天乾阁，换汤不换药。

“项阁老大可放心，我张源济，还有钟阁老绝对没有操控天乾阁的想法，若不是当初进入天乾阁的时候发过誓，我早就做那闲云野鹤去了。”张源济脸上带着笑意，缓声道：

“若是事成，天乾阁的阁老们一个不变，但再无常任阁老和临时阁老之分，只有阁老，十七位阁老。每三年从十七位阁老中公推出一位大阁老，日常事务，大阁老主持，重大事情，十七位阁老共同决议。”张源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如此做法，当然还有弊端，但却结束了四大家族把持天乾阁的局面，也能暂时化解天乾城中的诸多矛盾。”

“既如此，我项青峰干了！”项青峰消去了心中最大的顾虑，当即应承了下来。

……

日暮时分，林阳出现在了内城镇海卫总领府。

“明日在天乾阁，你即便拿出了白西川下令关闭第六营防护阵法的证据，又能如何？白西川敢如此做，也肯定是通过了天乾阁决议的。”花映月听完林阳的讲述，淡淡出声。

林阳一愣，问道：“总领为何如此笃定此事不是白西川一人所为？”

花映月轻轻笑了一声，道：“你来天乾城才多久？白西川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不过。在大战之中，一动阵法，人尽皆知，藏都藏不住，如此轻易就会被人捏住把柄的事情，他岂会单独去做。他即便想做，也肯定会想方设法把自己的想法变成天乾阁的决议。你的这些证据，根本扳不倒他。而且，你现在杀了他的侍从，反倒有把柄落到了他的手中。”

林阳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愤愤地说道：“难不成，此事就算了？若不是花总领及时赶到，若不是叶统领的支援，第六营禁海卫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呢。”

花映月叹了一口气，道：“我其实不是及时赶到，在第六营阵法失效的前一刻，我收到了天乾阁的指令。这也从一方面证实了，阵法的事情，的确是天乾阁的集体决议。

明日前往天乾阁，阵法的事情你若是不提，私卖元兽的事情，他们可能会轻拿轻放，彼此之间，各退一步，也算是息事宁人。”

“总领，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但是，正因为人人都抱着息事宁人、明哲保身的态度，才导致天乾城今日的局面：四大家族作威作福，极尽手段地夺取他人的利益，视人命为草芥。”林阳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道：

“既然我身上还挂着第六营统领的腰牌，我就得为第六营的数万兄弟们讨要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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