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封长津(三):还愿
“咳咳!”
长期的黑暗环境,惹得龙禹灵的眼睛不敢睁开,他眯着眼睛,躲避日光灯。
过了半分钟,他稍微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缓缓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我:“城哥?”
“唉......”我轻叹一声:“有好好吃饭吗?”
“挺好的,这里好吃好喝。单人单间,就是地方太小,连走两步都觉得别扭。”他看了看四周的警卫,并没有露出分毫怯意。
“你姐姐托我来看你。”
“她已经知道了啊?”龙禹灵的神色瞬间哀伤一半。
我点了点头:“你的问题,给她造成的伤害很大。我也不知道接来下该怎么办。”
“这好办呀!”龙禹灵不慌不乱,很慵懒的半躺在椅子上,“你把她娶了不就行了!”
“你少开玩笑!”我惊讶的瞪直了双眼,“我不过与你们相识数月,何德何能?”
“凭你还有进到这儿的本事,就足以证明你是个不会让她受苦的人。”龙禹灵看透了一切,他对自己的结局,心中已有定数。只待了却牵挂,含笑九泉。
我转了转视线,六名警卫各司其职,对话入其耳,却纹丝不动。
“你认罪了吗?”
“我想不认,可以吗?”他打趣似的反问道。
“哈哈。”我勉强笑了一笑,“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记得按时吃饭。”
“你别想扯开话题。”他看出了我的目的,笑问:“我姐姐长得可漂亮,不和你的胃口?”
“你的其他兄妹,知道这件事了吗?”我还是切开了话题,转到了一个他不得不回答的话题。
他摇摇头:“不知道。”
“我该怎么跟他们说?”
“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姐姐会处理好一切的。”龙禹灵在这种场合,居然还能半开玩笑似的思考、讲话,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吧?他心里也清楚,干他们这个行当的,哪个人手上没个几条人命。说白了,像他这种人,什么时候死也不冤。
“哈~”我微笑着静静的看着他,看一眼,少一眼。我也无能为力。
“我姐姐在哪?”龙禹灵耸了耸肩,看上去反拷的双臂已经有些疲惫。
“在我那儿。”
“哈哈,”他与我相视一笑,“可以啊,你倒是还挺积极的嘛。就这么着吧,我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都难说啊。”
“喂喂!”我立马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别想的那么悲观,你肯定还能再见到你姐姐的。”
龙禹灵长叹道:“我这一辈子,什么东西放不下?学业、自尊、清白、良心,我早就撇到十万八千里开外了。”
“我不是来听人生感悟的。”这不是好现象,我立即打断了他。因为人一旦有了释怀的思想,就真的离死不远了。人是种怕死的动物,求生欲也是三大欲望中最重要且强烈的一种,一个人如果连求生欲都消失了,那么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我极度担心龙禹灵会为了什么秘密而自行了断!
“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姐姐。唯一还不清的债,也是我姐姐的债。”龙禹灵没有在意我的言语,继续往下说,“城哥,你就不能发发慈悲,了却我最后的心愿,不行吗?”
他的态度近乎恳求,我就算再怎么铁石心肠也招架不住。但我还是要拒绝,因为我必须拒绝。
“时间差不多了,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的。”
“你到底答不答应?!”龙禹灵看我要走,神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精神变得亢奋,声音愈发强硬。
我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就告诉你。”
探视完龙禹灵已经十一点左右,我和马四连拜别了王局长后,就返回了他的古董铺子。
晚上的古董行,一个客人也没有。其实在光线稍暗的四点左右,铺子就早早封了门。光亮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能照出名器美丽的花纹与光泽,更能辨别老物件儿的真假与否,所以一旦阳光稍作昏暗,一天的经营也算是结束。
“进去坐坐吗?”马四连停好他的老爷车,不自觉的客套客套。
“好啊,那就进去讨杯茶喝。”请我进去坐坐,那正和我意。
“啊?都这么晚了,你还真去啊?”马四连的本意还是露了出来,他果然只是想客气一下。
“不想让我去就别说,我可没那么多小心思。”我撂下话,便毫不客气的走进他的铺子。
伙计见我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招呼。大堂没了客人,我们也就毫无拘束的随椅便坐。
“二位稍坐,我这就去沏茶。”伙计倒是懂事。
“汪老板,大半夜不回家,也不怕家里的女人夜不归宿?”马四连明显在开玩笑。
“呵呵。”我翘着二郎腿,笑道:“还是四爷省心,连个女人都不往家里领!”
“呵!”马四连也翘起二郎腿,“你还可怜起我来了?”
“我哪敢啊!是您自己想多了!”他刚帮我一个大忙,总不能卸磨杀驴,办完事就立马耍脸子吧。
“你也别磨蹭了,有话快说吧。”马四连像是看破了我的心思,不忘初心般的,直奔主题。
其实马四连的这个观点还挺是有办事效率的,让不好意思开口的人,也能自在的吐出心里话,更节约了他自己的时间。
我仰视着散发木香的房梁:“我想保他一命。”
“谁啊?”马四连心里清楚,可偏要故弄玄虚,非逼人亲口说出来。
“还能有谁?”我扭头看向他,“龙禹灵!”
“呵!”马四连惊吼一声,“你还真能说的出来!我和王局长已经打听过了,他的事情是上面派下来的专人负责的,本地的司法机构完全插不上手,就连警卫都是特派员钦点的!今天看在王局长的面子上,破了很大的例,才让你见上一面的!”
“我知道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吧?”我皱着眉头,吐字却格外清晰。
“你想的可真好!”马四连没有当即驳回我的提议,但也没直接答应。
“四爷,我知道你绝对有办法!”
“你怎么看得出我一定就有办法?”马四连神态自若的看了看我,端起茶杯抿了一点。
“四爷说了半天,只是提到事情办起来不容易,但却一直没有当面拒绝我。您的为人,我还不了解吗?没有胜算的事,您绝对不会过多理会,您今天既然放我进来,想必定有高见!”我也尝了尝伙计端上来的热茶,清新而寡淡,与白天在内堂喝的苦茶截然不同。
“绑了龙禹灵的,是一位元老级的人物。他不仅身居高位,身下的资产也成千上亿,绝不会为了一点可怜的政绩,咬住人不放的!”马四连终于道出了玄机。
“那他为了什么?”我紧追着问。
“续魂珠!”马四连本就奸险的声线,在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更加可怕。
“那个珠子,不就在龙禹灵身上吗?”我诧异的问道,因为之前龙禹灵想送我,但出于防患于未然的本性,我还是拒绝了那个东西。
“是呀,那个珠子,现在已经在元老的手上了。”马四连喝茶的样子,怡然自得。
“那他还想要什么,非要取了龙禹灵的性命?”我有些不能理解,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何必赶尽杀绝呢?
“这珠子本是一对儿,是一个类似于护身符的东西。”马四连说着,在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系着绳子的红褐色锦囊。
“这是什么?”
马四连打开了那个锦囊,从里面滑出了两个乳白色的珠子:“这也是两颗续魂珠,不过成色上,要比他的那颗差的多。”
我轻轻拿起一颗,在手中抚摸:“为什么你这个,是两颗呢?”
“因为它本来就是一对儿!”马四连拿起另一颗珠子,并将它缓缓放在我的手心。
两枚珠子握在我的手心,竟突然合二为一了!
“啊,这是?!”我惊恐的看着手中那一颗白色的续魂珠,就好像它原本就只有一个那样。
“云鬼为魂,二合为一,方还此愿。”马四连神神叨叨的,解释着其中的含义,“能够制成续魂珠的东西,比夜明珠还要珍贵,就如曹操那种奸臣一般,几百年而不得一见。除此之外,还要种在活人的心窝,直至人血洗去珠子的杂质,吸满人间五味,才方能成珠。”
“这么邪性的一个东西,是怎么当做护身符的呢?”我疑惑地问。
“请愿之际,需两人同求,一人为受益,一人为献祭。二人,念同誓,发同愿,不知谁人为益,亦不知何人为祭!”马四连从我手中拿过珠子,又收回在了锦囊里。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类似赌博的护身符了?”我看着那不详的锦囊,有些不寒而栗。
马四连微微点头:“正是如此,倘若一方飞黄腾达,另一方则死无归处!”
“那为什么两个大小相同的珠子,还能合二为一呢?”这是我另一个疑问。
“请愿完成,必当还愿!若是二珠不能合二为一,契约便不算达成,续魂珠给你的财富不会消失,却会永世诅咒你的子孙后代,不是病故,就是夭亡!”马四连睁大了眼睛,他这该死的眼睛,可真是有够吓人!
“这根本就是巫术!”
“何尝不是呢?”马四连恢复如初,笑呵呵的说道:“你现在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想要救龙禹灵,就必须找到另一颗珠子。”
“对了!”马四连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明天就安排你和元老见面,龙禹灵的那条小命,就全凭你一言而决了!”
听到这儿,我不禁看出了点什么:“老马,你是无宝不到,无财不起早。我刚才还在纳闷,你为什么白白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原来你是早就收了好处!”
“哎呦,这你可就误会哥哥了!”马四连急忙推脱,“当初元老找上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人家枪口顶着你后脖颈子,我有拒绝人家的权力吗?”
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好像不无道理,毕竟理解是相互的。
“你一点儿好处没收?”我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对他的行为有些难以置信。
“嘿嘿,”马四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咱接他这个活儿,也不能白干不是,价钱我已经谈的差不多了。明天只要你点个头,钱和龙禹灵那条小命,就全都有了!”
“呵呵呵呵呵,”我失声大笑,“你呀你呀,我千算万算也算不过你这条老狐狸!”
“哈哈哈哈!”见我没有太大的反感,马四连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凌晨十二点的大街,稀稀落落没几个人。我独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五味陈杂。因为我真的没想到,在我背后捅刀子的,竟然是马四连!
他先是勾结所谓的元老,再以龙禹灵的性命来要挟我,逼我不得不上他的贼船。至于他为什么非要拉我入伙,我也不难想象。
“天家!”
我脱口而出,这个逼我迷失自我却又令我拥有许多的神秘组织。
我回到了那个几个小时不见,却如隔三秋的家门。我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陈设,不知该何去何从,更不知该如何决断。
“快看!小城子回来了!”张锦文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到了我。她轻跑几步,便打开门,将我强行拉了进去。
我走进家门,李离和汪良已经上去睡了,可江静娴还在这儿。她见我回来,立即起身。
“岁城!怎么样,你见到他了吗?”
我浅浅一笑:“嗯,见到了。”
“怎么样?他还好吗?”江静娴急切的追问道。
“挺好的,吃喝不愁,除了命不久矣一切安好。”
“那......那他还有的救吗?”说到这儿,江静娴犹豫了几下。
我自己接了杯水,喝了一口:“有救。”
“哈~那真是太好了。”江静娴一时激动的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竟从眼眶淌出泪水。
我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救他一命,我估计也得赔上半条命,这笔账,你该怎么还我啊?!”
“啊...啊?”江静娴吃惊的看了看我,就好像她听错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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